建章帝就侧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会意,叫身边的女官们送这些诰命们出去。
才踏出门槛,宋楚宜就听见后头建章帝吩咐孙院判跟陈院判查这锦囊里的究竟是什么毒药。
从东华门出了宫,一堆诰命们站在宫门外一时竟都有些茫然-----今日进宫经历的一切,不真实的好似一场梦一般。
镇南王妃拉着叶云岫两姐妹朝自家马车去,中途不忘深深往宋老太太那里瞧了一眼。
宋老太太满脸的皱纹此刻越发的深刻,她攥紧了宋楚宜的手,上了马车才整个人都重新活了一般,沉沉的靠在枕上整个人疲惫不堪。
今日虽然从头到尾并没说几句话,可是她却好似用尽了这一生的jīng力似地,着实是累惨了。
宋楚宜试了水温,倒了茶送上去,她伸手接了,喝了一口才缓缓叹息了一声:“实在太险了。”
太险了,若是不是宋楚蜜误打误撞的把跟张家的事闹了出来,宋楚宜又见微知著的察觉到了不对,今日下诏狱的就会是宋贵妃并整个宋家……
她们事先联系了端慧郡主搭上太孙的线,将一切和盘托出,也都太险了。若是太孙不帮忙,若是镇南王不出手调换暗桩、把张家公子塞进世嘉长公主的府邸……
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错……宋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直到如今也觉得自己的腿还是软的,身上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经过城东的时候马车半日都不能动弹,宋老太太蹙了眉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动静,不由心里就有些发慌,掀起帘子朝外头瞧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将帘子重新又阖上了。
“锦衣卫抄家呢。”她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身边枕头,看着宋楚宜道:“是世嘉长公主府。”
秦川凑上来隔着帘子请示要不要换条路走。
“怕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中途路都被封了,看热闹的人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堆着。”
宋老太太沉沉的点了点头:“换路走罢。”她说。
巧的是陈老夫人也被堵在这条路上,她也没好到哪里,得知是锦衣卫在抄家之后就浑身都打了个寒噤:“快换路走。”
陈明玉脸色煞白,紧紧靠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胳膊,吓得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祖母……这是在抄世嘉长公主府……”
当今世上唯一一个长公主,圣上仅剩的一个亲姐,一夕之间就从顶端摔在了地上。
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qiáng自压住心中惊惧:“不关咱们的事,待会儿回了家什么也别说。尤其别同你母亲泄露半个字。”
建章帝刚才的话还言犹在耳,陈明玉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忙不迭的拼命点头。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宫里的周唯昭-----虽然说是已经查出了头绪,可是若是宫中太医解不了毒,那可怎么办?她们陈家毕竟是依附太子的,太子跟太孙要是都出了事,对她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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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章 ·死殉
本来就已经深秋,经过一场惊吓出了冷汗又被冷风一chuī,叶云岫回家就发起了高热。镇南王妃请了大夫替她诊治,自己不免低声埋怨起了镇南王:“也不说跟我通个气……几乎没吓死我……”她想着当时恐怖qíng景,到了此刻也不由在温暖的房间了打了个寒颤。
“不好跟你说。事qíng又发生的紧急……”镇南王也将声音放的很低,看着chuáng上昏睡的女儿叹气:“只是可怜了云岫跟云依,恐怕真是被吓得不轻……不过幸好她们毕竟从小被咱们耳提面命着,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镇南王妃替女儿掖好被子:“你们父子俩究竟瞒着我在弄什么鬼……景宽算起来也四日未见踪影了,出个门怎么要这么久?”
镇南王忍不住苦笑一声:“四日就算久?这回若是没个一月两月,他恐怕是回不来。这些事qíng同你多说无益,外头的事有我们呢,你管束好家里的人便是了,叫她们最近都小心些。云岫云依两个丫头身边的人更是要注意,防止这两个丫头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去,今日宫里的事既然圣上下令封口,咱们家就绝不能传出去一星半点。”
镇南王妃拿镇南王没有办法,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怔怔的叹了一声。
陈老夫人那头就gān脆的多,她直言不讳的盯着陈老太爷,话蹦的又快又急:“我瞧着事qíng不对劲……明明起先闹的最厉害的查凶手的是太后,最后查出来的却是世嘉长公主……”
陈老太爷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翻找公文的时候间隙瞧了陈老太太一眼:“那又怎么样?圣上既然已经下了定论,说是世嘉长公主不尊圣上触怒太后,你就听着也就是了。其他的事,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他翻开其中一封信函瞧了瞧,放心的露出个笑来,伸手将它扔在火盆里烧了。
陈老太太眼尖,瞧见那底下落款似乎是太孙的印鉴,登时有些发懵,瞧着丈夫尖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太孙不是已经中毒昏迷了吗?!什么时候写的信给陈老太爷?!
“才刚说过不关你的事就别问,转眼你就忘记了。”陈老太爷瞬间变脸:“若是能告诉你的,我能不告诉你?”
陈老太太高涨的气焰瞬间就被压了下去,她双手不安的绞着自己的手帕,再三思索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难不成……难不成世嘉长公主是你们……”
她问到一半,瞧见陈老太爷直直望过来的目光,就再说不下去,到最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管好你自己的嘴,也管好明玉。”陈老太爷将她盯得垂下了头,才冷然出声警告:“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圣上既然下了封口令,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更别再对我说半个关于今日发生的事。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吧。”
屋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待不住,陈老夫人听明白了陈老太爷的话中深意,脸色苍白的起身yù走。
“等等。”陈老太爷却又叫住了她。
她回头去看着陈老太爷,喉咙动了动,向来厉害的舌头打了几个转儿,只吐出两个字:“怎么?”
“若是张家有女眷上门。”陈老太爷目光灼灼的叮嘱她:“一律别见。跟张家沾亲带故的,也能避则避。这回的事,他们沾了一身的屎,别被她们给洒上了。”
陈老夫人悚然动容,嘴唇蠕动,半响才憋出一声:“知道了。”
从前虽然知道自家老爷是太子一党,可是从未体会的这么深刻-----现在看来,陈家跟太子一党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决计脱离不开了。她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将一切疑问都吞回了肚子里。
隔了小半个城的长宁伯府气氛就显然比陈府要好的多,宋老太太见了宋老太爷才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几乎被吓去了半条命!”
宋程濡抚着胡子笑了几声,亲自端了茶给她递上去:“你这胆子怎的越来越小?当年咱们伯府差点要被夺券,也没见你这么着……”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宋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毕竟事关咱们家存亡,还牵连多少人?我在宫里真是怕的很,生怕到最后慎刑司的人在凤藻宫搜出什么东西来。”
宋大老爷忙开口安慰她:“这怎么可能?端慧郡主早就知会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出现这种岔子的……”
幸亏是搭上了太孙这条线,想到这里宋老太太就偏头去看宋楚宜,目光越发的柔和,摸了摸她的头感叹:“说起来,真是要多谢小宜。”
如果不是她首先发现了宋楚蜜的不对,又顺藤摸瓜的从细枝末节里推断出张府正准备给宋府泼脏,接下来的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宋老太爷也满含笑意的点了点头:“设法从云家拿到那锦囊之后我就断定了小宜的猜测是正确的。幸好亲家公是个明白的,当场把云家老太太跟相关人等全部关了起来,又让她们吐出了张家的人。老大又差了小混混在院里把正厮混的张家那个小子逮了个正着,从他嘴里套出了不少话……”
宋大老爷提起这件事忍不住心头有气:“我隔着屏风问他的话,没叫他看清楚我的脸。否则也不能把他塞到世嘉长公主府,该直接把他扔去河里喂鱼。”
“四姐姐怎么办?”宋楚宜等宋大老爷说完了,就迟疑着开口:“虽然将所谓的信物追回了,云家那边也封了口,可是张家人若是被bī到了绝境……”
这才是荣贤太后跟张家端王最狠的一点,不管怎么样宋楚蜜毕竟姓宋,是宋家人,她既然跟张家有关系,宋家也撇不gān净。
幸好的是如今一切证据已经抹去,张家就算要反咬也无从下口。
可宋楚蜜终究是个麻烦……
宋老太爷狠了狠心,眼里不免就露出一丝杀意。不管宋楚蜜是不是无心,她终究差点给宋家招来灭顶之灾。(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第八章 ·绝境
深秋,早已在树上摇摇yù坠从绿变huáng、从生机勃勃变得颓废枯萎的枯huáng树叶如同落雨似地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落在地上很快就堆了厚厚一层。
一片萧瑟景象,叫人不免提早感觉到严冬的酷寒。大夫人收拢了身上的披风,转过花园时在宋楚宜的关雎院停了一会儿,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些许,脸上也就露出这几日来难得的笑意:“已经送出去了……希望她自己,好自为之吧。”
原本宋老太爷的意思是永绝后患好一些,有了宋楚蜜的例子,他对宋楚宁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更忌惮了许多,还写信去了长沙严词要求宋毅将宋楚宁送回京城。
可后来宋老太太说恰好陈锦心也要去外头长住,gān脆将宋楚蜜送去同她做伴也好-----若是怕她会泄露什么,叫人严防死守的看着她也就是了。加上自从这件事之后,宋楚蜜身边伺候的人里里外外全部都换了,也再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这件事最终还是大夫人去办的,她刚去宁德院报了信,此刻坐在宋楚宜屋里,一时惊一时喜:“多亏老天爷保佑,你大姐姐她……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的生个小皇子,我也就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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