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宋毅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他向来放在心上,觉得是温文无害的小白羊的女儿的可怕之处。
她看向他的时候,眼里空dòng没有神采,好像是在看外头的一棵树一枝花一样没什么分别,漆黑如墨的瞳孔映衬出他的面孔,叫他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宋楚宁噙着一抹冷淡的笑意转开眼睛看向窗外,好似忽然不怕冷了,还伸出手去接外头混着雪花落下来的雨水,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出了一句话:“父亲真要我去?”
宋毅听她语气,分明是平平淡淡没有起伏,可是里头好好想蕴含着滔天怨气似的,犹豫了片刻才有些底气不足的道:“于你而言这也算是好事,回了府还能解开误会。若是真有幸能选在公主身边当个伴读女官,日后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对将来你说夫婿也是好事,你为何不去呢?”
宋楚宁背对着他点了点头,推开门利落的往外走。
她曾经虽然很不喜欢宋毅,可是到最后救了她,给了她栖身之所而且对她保持全部信任的也是宋毅,虽然这里头也有她蛊惑的原因,可是宋毅对她毕竟也曾有过真心的疼爱。
她原本想看在这一点放过他的。
可是没想到这个父亲却非得自己撞上来找死。
当年如果不是他明明已经有了妻子了还把持不住,李氏不至于没有退路,也不至于杀崔氏。她也不会生长在这样畸形又压抑的家庭里,得不到宋毅全部的爱也就罢了,连李氏的爱也不能完全占有。
她时常觉得李氏怀她生她,也不过是拿来绑住宋毅的一个筹码。
她的父亲母亲,没有一个是真心盼望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没有一个是真心真意对待她的。
既然这样,都去死好了。(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五十五·恶毒
方夫人曾经以为这天下的恶人她都已经见识遍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就譬如前阵子才被宋楚宁提醒过了的秦大奶奶,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芮夫人常年卧病不起,果然不是因为什么调养不良,而是因为慢xing中毒。
这下毒的人是什么人,几乎连猜也不用猜了。秦大奶奶几乎没气死过去-----若不是她牵线搭桥,秦芷根本别想进端王府的门,而她不思感恩不说,竟还下手害自己的堂妹。
屋外狂风不断拍打着窗户,隐隐约约有晃动的树影透过月窗上薄薄的绵纸落在眼底。她闭了闭眼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声音低不可闻。
“他可是你的父亲啊……”方夫人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他要是倒了霉,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从未见过人可以坏到这种地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前的宋珏和宋楚宜还勉qiáng可以说是有旧仇,可是现在宋楚宁竟想到要在宋毅身上动手脚,她顿时就有些不可置信跟不能接受了。
宋毅对她究竟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说好到没边,可是也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的慈父了。可就算是这样一个慈父,宋楚宁如今都能下的去手!
宋楚宁双眼又红又肿,微眯着眼睛遮住了她那双虽然漂亮却叫人害怕的眼睛,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似是很疑惑的反问了一声:“那又如何?”
父亲如何?母亲又如何?
不管是宋毅还是李氏,他们谁把她当成了人?李氏把她当成筹码,一颗绑住宋毅可以嫁入宋家的筹码。
宋毅呢,那个时候他的软心肠全部都用在弥补宋楚宜跟宋琰身上了。
没人顾得上她,没人想知道她的想法。甚至连她发高烧了三天,发现的都是嬷嬷跟大少奶奶。那个时候她的父亲母亲在哪里?
都在寸步不离的守着宋楚宜呢。
这样的父母,她为什么要认?又为什么要把他们当成菩萨一样供着?
方夫人被她这冷冰冰不带丝毫感qíng的话问的一怔,叹了口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刻她心里害怕恐惧竟多于愤怒-----她人生痴长到这个岁数,还从未碰上过宋楚宁这样冷心冷xing的人,实在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这次回了京城,就是个死字。”宋楚宁睁开眼睛瞧着她,懒洋洋的把头靠在引枕上:“他都不顾我的死活,我为什么还要为他着想?除非我对你们没用处了,否则你们不就是该帮我的吗?”
方夫人就有些哑口无言-----经过了芮夫人一事之后,秦大奶奶简直把宋楚宁奉若神明,不知在端王面前说了她多少好话。现如今端王对宋楚宁这个有大气运而且还能未卜先知的小丫头看得更重,怎么可能会觉得她没有用处?
“永州那两块地可以用来做文章。”宋楚宁见方夫人抬起了头一副认真听的模样,就弯了弯嘴角:“这两块地是一个案子判了之后那个员外主动送他的,你们去挑拨挑拨点明点明,那个员外估计就明白了。”
方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相信宋楚宁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正的想让宋毅倒霉。那两块地她知道-----宋楚宁身边现如今两个丫头都是她的人。
这两块地还是宋楚宁特意关照了宋毅,叫他可以收下的,说是走一家牙行,全了买卖的事实就罢了。
那个时候,她竟然就已经想好了要用这个来对付宋毅?!
她觉得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毛孔张大间冷风灌得她打了个寒颤。
“别这样看着我。”宋楚宁皱了皱眉头,见方夫人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移开了目光,就沉声道:“另外叮嘱那个huáng员外,过几天送几几个美人儿来。”
宋毅这个人,其他方面都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唯独对于美色qíng有独钟。上峰下属送他美人,他想来是不拒绝的。
方夫人有些疑惑:“可是这在官场上很是常见,互送美人而已……”
“谁说是送了?”宋楚宁冷笑了一声:“我说是送的了吗?那是我父亲qiáng行去人家家里抢得的良家女子,而这良家女子宁死不从,一头碰死在了知府衙门后院里。huáng员外既被抢了地还被抢了女儿,你说该不该告官?”
方夫人像是看到了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眼睛瞪大了往后再退了两步。
这个过了年也才满七岁的女孩子,从来一个不顺意就要人死。这回更是丧心病狂得连父亲都想一起整死,而理由不过是因为宋毅赞成她进宫去竞选伴读女官……方夫人心里除了对她的恐惧和害怕,也开始涌起深深的厌恶。
在她最难最难的时候,也不曾对魏家夫人起过什么非得要人死的念头。可是宋楚宁,却总把人命看得和糙芥一样,她不仅是对不相gān的人永远怀着恶意,连带着对她的亲生父母亲人也怀揣着明晃晃的厌恶和杀心。
这样的一个人,日后若是自己哪里行差踏错了,她肯定也会动杀死自己,甚至杀死魏延召的心思。
实在是太恶毒了,她垂着头许久没有说话。
宋楚宁不以为意,当初她被于妈妈、李氏等人用这样的目光瞧的多了,如今早已经没了什么感触,只是冷下声音来继续jiāo代:“另外通知秦大奶奶,告诉她我要进京的事。我知道宫里下的喻令王爷也没有办法,所以进京是必然的事了。只是你们若是不想失去我这颗还算用得上的棋子,最好就赶快替我想想办法,保证我的安全。”
方夫人答应了,站起身来往外走。地上一地的薄冰,她小心的绕过它们,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轰轰然的响。
宋楚宁要进宫去了,她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是方登的夫人,肯定是不能回京的。跟在宋楚宁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总被她吓得半死。如今想着能脱离这个煞星,她竟觉得自己有些隐隐的开心。(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五十六·死期
虽然马车上都铺了厚厚的毡毯,也特意打造了两扇小门,可是寒气仍旧从四面八方的透过小fèng往里钻,冻得人浑身不自在。
玉书给宋老太太倒了杯热茶,又特意伸手探了探脚炉的温度,见仍旧还算烫才松了口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恐怕今日还是要借宿在农家了。”
出门在外,很多事根本讲究不得,有时候赶路赶到了荒山野岭,你就算是有钱,也住不到什么好去处。
宋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出过远门,这点小麻烦还是可以忍受,就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当年先皇微服私访的时候,还住过破庙呢。赶路途中,管你皇亲国戚还是世家勋贵,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只是苦了你们这帮小的,恐怕是没住过这样的地方。”
玉书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前天晚上借住在一个农户家里,她当时只觉得下脚的地方也没有,虽然用的是自己家里带来的铺盖,可是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安稳,总觉得有股怪异味道,第二天醒来竟很是憔悴了一番……反倒是宋楚宜跟宋老太太都不以为意,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都自然的很。
她笑着抿了抿唇,接过宋老太太手里的杯子,蹲坐在座位上笑:“是奴婢们矫qíng了,老太太跟六小姐都不在意,我们反倒充起了大人物的款儿。”
宋老太太就喜欢玉书这一点,从不遮遮掩掩的,犯了错也老实承认。
只是想起宋楚宜,她也不免感叹:“你说的倒也很是,我并没想到小宜这样小小年纪的,竟也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转念她就又记起之前宋楚宜所说的曾在英国公府受过的苦,不由又觉得有些心酸,一个世家大族的千金,竟能对这样的环境也适应自如,可见在梦里的确是真真正正的受够了苦难了。
中午雪停了一阵,宋楚宜上来陪宋老太太说话。
宋老太太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她:“你在梦里的体会就那么深?怎的这样脏的地方也下的去脚,连面色也没见你变一变。”
宋楚宜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宋老太太是在问她什么之后就笑了,她看着玉书摆出几个点心攒盒,脸上神qíng镇定又透着些难以言喻的冷淡。
“祖母,我记得小时候我犯错的时候你总教我,同样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宋楚宜双手握着杯子,雾气将她的脸蒸得有些朦胧看不清楚,可她的声音却无比坚定清晰:“我从前是在什么地方栽的跟头,不会允许自己再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
她不是因为重生才这样幸运,她这一世的先知,是用上一世漫长人生的三十余年体会出来的,说起来也要感谢上一世生不如死的在英国公府的那近二十年,叫她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叫她痛彻心扉,叫她死死的把这些经历都刻进了脑子里一刻都不敢忘,她这一世才能比上一世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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