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心里轻松,脸上也露出些笑意来:“说起这个正要告诉你,三日之后就敲云板了。历来没出阁的女孩儿去了,都算是夭折,也并没什么好大肆宣扬的,到时候和李家一说,就是了。”
后宅里死个把女孩儿原本就是常事,何况宋楚宁病了的风声是一早就已经传出去了的,如今已经拖了近两月,说她死了,谁都没别的话说。
宋老太太就又开口道:“也正好借了她的名头,说是去皇觉寺请大师办个法会。”
正说着,宋大夫人就进来了,脸上洋溢着笑和老太太请了安,就说起了这事儿:“清虚观那边送了好几个名儿来让咱们挑,都是照着祠堂字派和生辰八字取的。我的意思是,等父亲他老人家回来了,定了哪个好就是哪个。回头咱们再带着哥儿去清虚观打醮酬神。”
宋老太太展开来一瞧,果然按照宋家这一辈的字派,写了好几个名字,瞧着都是好的。她满意的笑了笑:“正说起去皇觉寺点长明灯的事儿来,你这里倒是又赶得巧。左右你父亲还有半月才回来,咱们先去皇觉寺也不迟。”
宋大夫人吁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那媳妇回头就去安排,上回说是十四上山,不如就定了十四?一应出门用的东西都是现成的。”
十四去了,十五就正好请师傅们下山办一场法会,一应的亲戚朋友上峰下属也都会上门来,宋老太太想了想就点头:“既是如此,今晚就敲云板罢。”
宋大夫人又和她说起了李家的事qíng来:“您不在家的时候,李家也来了好几拨人……现在人也没叫他们见上一见就没了……怕就怕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来。”
宋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想起那一晚yīn气森森的宋楚宁的房间和那堆写满了宋家人名字的诅咒的白纸,心里就有气:“闹事?我倒是想瞧瞧他们能闹出什么事来……”
宋楚宜觑着空就退出来舒了口气-----李家想闹事恐怕也是闹不成了。
今日刑部那边开审,恐怕李家也有牵扯进去的人,哪里还有空为了宋楚宁来找伯府的晦气?恐怕是来求qíng赔礼倒是真的。
等到午间用午饭的时候,果然听说宁德院那边摔了盘子。
向明姿下响过来寻她,脸色也有些不甚好,拉了她只叹气:“再没想到李家竟然这么黑心肝,当初的事qíng她们不说李氏做的错了,反而还记上了二舅舅的仇,竟然还连同以前同咱们家有仇的方登的夫人一起指使huáng员外陷害二舅舅……不过他们现在不肯认,只推了个管事出来。”
宋楚宁这么不甘心服输的人,怎么会甘心在母族上输给自己?既然能搭上端王的线,自然是巴不得让李家更胜层楼了,她早就料到李家在这件事里有手脚,闻言也不觉得稀奇,陪着向明姿叹了一会儿,将向明姿送走了之后转头就问行色匆匆刚进门的紫云:“怎么样,有消息了没有?”
要马三和马永福他们去查宋毅的事qíng只是顺带,她本意根本就不是叫他们只做这些事。
紫云走的急,半日才喘匀了气喝了一口茶告诉她:“姑娘别急,马旺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向来跟着韩公子的那个小厮,好似是叫什么韦言君的,在京郊有一座宅子。他跟那守门的老苍头一来二去的套上了近乎,知道这宅子本来是没什么人住的,最近这段时间主人家才时常来走动,听说前阵子还运了什么东西去那里,为了这个还特意在附近人家里买了几个丫头,又专程在扬州请了大夫……”
马旺琨这个人在他们一群人里是最细心的,表面上平平无奇,可是探听消息却是难得的沉得住气稳的住神,他从一开始就被宋楚宜调去跟踪韦言君和韩止,到现在才传回消息,可是这消息却是顶顶有用的。
宋楚宜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反而去问青桃:“前几日夜里那件事之后,确定是当夜就从家里运走了?”
宋老太太和宋大夫人嫌晦气,也是有遮掩的意思,当天晚上就吩咐人连夜给运去了别庄了-----都说了,到时候旁人问起来只说是风疹,会传人的,做法会的时候一把火烧了。
青桃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她对宋楚宁的事qíng向来上心,何况那天晚上宋楚宁屋里qíng形那么吓人,她更是记忆犹新,闻言就点头:“确实是当夜就运走了,金嬷嬷特意叫了几个媳妇子去后街叫醒了她们的当家的,连夜运出了城,听说运去了什么庙里。”
四个人的尸体,总不好在家里一直呆着,要是烧起来也得弄出不知多大的动静,运去了庙里停着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宋楚宜想了一会儿,吩咐青桃:“你去打听清楚,那天运去庙里的都有谁,然后问问是运去了哪里。问清楚了之后再跟紫云说,紫云你到时候再叫马旺琨去那庙里瞧瞧。”(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一百零九·丧钟
是夜宋府果然响起云板声,云板声一声儿一声儿顺着风送出去,第二日便有相熟的人家前来。李家来的最快,听说是宋楚宁死了,当场李老太爷就原地蹦了起来,要宋家给个说法。
宋大老爷和宋三老爷并宋珏等人忙的脚不沾地,李老太爷瞧见这哭天喊地的架势,只觉得好笑-----人活着的时候连见也不叫他们见上一面,现在人死了,来奔丧的人倒是一拨接着一拨。
可是他到底没能闹得起来,宋老太太请了他到花厅,当着宋家几位族中的老人儿,正色问他:“你果真要闹?”
李老太爷心里就惴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宋老太太手里握着他们李家也不知多少把柄,要是他这么一闹,日后他想当太孙等人的讲师是不用再想了,连国子监这个祭酒的位子只怕也保不住-----家里教养的嫡亲女儿做的事恶毒,嫡亲外孙女也一脉相承这么丧心病狂,叫人日后怎么看整个李家?御史们恐怕都要前赴后继的因着他们的事上折子博个美名。
他心里存着的悲愤一寸一寸的息下去,像是放了空的pào仗,露出点烟火之后就瘪了,跌跌撞撞的推开宋家人送上的白麻布,扶着李大老爷的手回了家就呕出一口血来。
李大老爷和李二老爷心里也不好过,他们这不好过的缘由倒是和李老太爷的一样,并不是为了宋楚宁死了或是活了,而是心里门清,宋楚宁就这么死了,他们家在关外的生意恐怕也就要断了-----从前为了谨慎不沾是非,也为了宋楚宁不肯,他们从来没能亲自联系上端王。如今端王这个臂膀断了,哪里还会管这只断臂上的手指呢?
李大老爷忙着使人去请大夫,偏面上还得说的好听,得顾全宋家的面子,就是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叫宋家以为这是故意请了大夫恶心宋家,憋着气使唤李大夫人:“快去找相熟的邹大夫来!对外别说是父亲病了,说是娇姐儿身上不好。”
李大夫人晓得宋楚宁死了,倒是不比李大老爷和李二老爷伤心----家里靠着宋楚宁才过的体面些的事儿她也不知道,自然只记得这个李氏生的女儿的不好之处。
可是眼见公公和丈夫小叔子都是这副模样,面上也自然而然的冷下来,转头吩咐了丫头去请大夫,自己问李大老爷:“这事儿可要使人去通知母亲?另外按照规矩,我这个当舅母的,该过去那边帮着穿寿衣的……”
李大老爷是个实心眼,闻言立即就摇了头:“母亲她那个xing子,若是知道不过两年时间小八也没了,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倒是又给她添上一层烦心事。瞒着吧。至于穿寿衣,你瞧瞧下午宋家来人不来人,若是不来,你傍晚再自行收拾了东西过去。”
他表面话说的倒是好听,可是外人不知,他们李家人却是知道的,李老太太去庙里那也是崔家施压,且崔家的人还极有恒心,一刻也没放松那边庙里的供奉,硬是用银子把那群姑子砸的晕头转向,把李老太太折腾得只怕老了不止十岁。
这会子就算是他们想要去报,这个消息恐怕也不会到李老太太那里,何况李老太太若是借着这个由头回来了,少不得又有一番延医问药,又得去庙里添些供奉香油之类,两个女儿眼看着开年就要备办嫁妆,哪里来这么一笔闲钱?
叹了一回,李大夫人出了门正准备去两个女儿屋子里瞧瞧,就见李大老爷身边的长随一手捂着帽子跑得飞快的上了前,请了安之后就忙不迭的奔进了书房里。
李大老爷心上正烦,见长随递上信来还以为是同僚的邀,立即就皱了眉摇头:“搁在桌子上罢。”
长随上前了两步弯了腰:“送信来的再三央求了我,一定要让老爷您瞧上一眼,您不如先看看再说?”他收了人家整整三两金子呢,这可是他在李家一年也捞不到的油水,当然尽心尽力的替人家把信亲自送到李大老爷手上才安心。
李大老爷瞪了他一眼,到底伸手接了信。
这么展开来一瞧,李大老爷立即就又把信阖上了,看了一眼伸头探脑的长随,呵斥他:“出去!替我请老太爷……”
想着又觉得罢了,摇了摇头自己揣着信一路走到了上房李老太爷房里,正巧李二老爷也在,立即就拿了信出来给他们瞧:“今日有桩稀奇事……”
李老太爷先瞧了,诧异的挑眉望了李大老爷一眼,又把信递给了李二老爷。
三人静默一回,还是李二老爷先开了口:“说是替阿宁和咱们联系的,可谁知道是真是假,现在人又死了,死无对证……”
话音才落,外头就响起了一阵比一阵急的敲门声,李大老爷有些不耐烦的喊了一声进来,就问是怎么回事。
先前那个长随却是唬的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的回禀:“门上来了两个刑部的大人……说是……宋二老爷的案子查出来跟二老爷有些牵扯,要叫二老爷走一趟……”
李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抖着手指险些再呕出一口血来。
李二老爷也惊得浑身打颤,立时弹了起来。宋毅的案子最近开堂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事儿又有苦主又有人证物证,他早以为就这么完了,后来刑部查到他身上来,他也推了个管事出去顶罪了,谁知道现在好端端的刑部竟来了人传自己去。
若不是为了永州联系黑牙行作假的事,刑部再犯不着来找自己。
可是首尾分明都已经被处理gān净了,当初他也不是自己露的面,派了个管事去而已……
他想到恐怕是宋楚宁又吩咐了这管事做了些旁的事,只觉得眼前乌黑一片,几乎头晕目眩得立即要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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