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宋老太爷回来了,家里上上下下都忙起来,宋楚宜回了老太太,套了马车要出门去-----huáng大仙庙那边已经许久不去了,总得过去看看。
因着宋琰不日就要从蜀中回京来,之前有了宋珏的教训,宋楚宜心里就越发的不放心-----虽然宋楚宁死了,到底中间还横亘着一个韩止呢,谁知道这一世的他会不会和上一世那么丧心病狂?就算不会,看他对已经订过亲事的章家姑娘那副薄qíng寡义的模样,也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再三叮嘱了马三和马永福去蜀中好好互送宋琰回来,宋楚宜又提起他们儿子进学的事:“学里先生都说他们如今已经开了蒙,读千字文百家姓了。”
马三和马永福哪里听得懂这些?只知道宋楚宜确确实实是替他们把儿子照顾的好好的,心里先松一口气,这么几年下来,也知道宋家这位六小姐不仅出身和别的贵女们有些不同,就算是心智也比普通的女孩儿家要qiáng上百倍。偏偏她还晓得怎么御下,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手指fèng里却也宽松,漏下来的好处足抵得上他们为她卖命了。
当下马三就笑了一声:“这些我们这些个粗人也听不懂,可我晓得姑娘不会亏待了我们。”他最大的女儿十二岁,已经定了人家,宋楚宜还特意赏了一百两嫁妆银子出来。光是这一项,他女儿在夫家就挺得直腰板。
马永福没马三那么活络,可是人却老实,当年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也不会上山当了土匪。如今宋楚宜安顿他们的父母妻子,他又比以前活的不知滋润安心多少,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几分忠心,斩钉截铁的下了保证一定护着宋琰平安回来,又担心宋楚宜:“可我们这一走,姑娘身边可就只剩了旺琨和长江他们几个,若是再有些什么事……”
宋楚宜感念他们的这一点真心,笑着说已经有了打算,让他们不必着急,又叫青莺留了三百两银子给他们当盘缠,这才准备出门。
可门前望风的马长江难得慌张的跑了进来,急的脸色发白的叫宋楚宜千万别出去:“外头先是来了几个人鬼鬼祟祟盯着,后头人就不知为何越聚越多,如今连带着后门都被人堵上了!”
青莺吃了一惊,悄无声息的跃上树去,借着树枝遮挡往外张望一阵,跳下来冲宋楚宜点点头:“确实来了许多人,恐怕咱们如今是出不去了。”
之所以会把地方选在huáng大仙庙旁边的巷子里,自然是因为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不会惹人的眼。
可是瞧着这帮人专程还捡了自己来的日子堵上门来,分明就已经盯着这座宅子很久了。
屋外的门已经被敲的砰砰响,不一会儿就不敲了,似乎是拿了锯子在外头一下一下的锯起来。
马三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发狠顿足:“他娘的,光天化日的,他能吃了老子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这里头还有个玉瓶在,他们这些粗人自是不打紧,可要是带累了宋楚宜,那才是最要命的。
正没法子的时候,一墙之隔向来紧闭了的隔壁家上了锁的大红木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青卓露出个脸来,被灰呛得咳嗽几声,朝着宋楚宜招手:“六姑娘,快往这儿来!”
青莺以前是宫里出来的,哪里会不知道向来特立独行的太孙殿下身边的青卓小道长,当场就松了一口气,扶着宋楚宜往那头走。
如果不是青卓露了这么个脸指了一条道,还真是没地方能藏。韩止那个丧心病狂的,恐怕当场就能把她们全给埋在了这里。
宋楚宜却看一眼已经伸进了门的锯子,迟疑着看了马永福和马三等人一眼。
马三知机,忙朝着宋楚宜摆摆手儿:“我们不跟着姑娘过去,人多了反而不好藏。何况我们都有些本事在身上,若不用顾着姑娘,此刻已经散了个gān净了。”
他也不是个傻的,知道人家能挑宋楚宜在的时候上门来,就是已经盯了他们一阵子了。而最有可能花这么大力气看住他们还要找到背后主人的,可不就是两年前那桩事的事主么?
宋楚宜也就不再犹豫,瞥了外头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四散开了走,趁着天没黑赶紧出城,若没人跟着就在老宅里头等青莺的消息,若是有人跟着……到偏僻没人的地方,杀了,只要不被他们抓住,使怎样的法子都成。”
马三等人齐齐应了一声,瞧见她去了隔壁,这才轻呼出一口气,互相点点头,爬墙的爬墙,钻狗dòng的钻狗dòng,耗子一样的脚底开溜了。这里他们已经住了许久,该往哪边跑才能避开人跟踪,心里门清,一丝犹豫也没有,不一会儿就没入人群里。
大红木门堪堪关上,宋楚宜就听见隔壁传来轰隆一声,心知这是隔壁大门被砸开了,抿抿唇眉头轻轻蹙在一起。
青卓领了她们快步穿过了走廊进了堂屋,又快手快脚的挪开了明间里的书柜,宋楚宜和青莺就看见书柜后头有一匹打开的暗门。
“六姑娘快跟我一道进去吧,殿下在里头。”青卓朝她点一点头:“那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立时就能追到这里来。幸亏我们早有准备,这里头住的人都住了十数年了,同周边街坊邻居都是熟识的,他疑心再重,找不到人也没办法。”(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气急
宋楚宜直到瞧见周唯昭,才觉得一颗浸在冰里冰凉凉的心有了些暖意,轻轻松了一口气。
周唯昭这间暗室布置得极雅致,四面都粉刷得雪dòng似的,正中间挂着希维先生的秋霜图,其他三面画了连绵起伏的山水,地底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毡毯,中间陈设了紫檀雕云蝠纹展腿方桌,桌上如今养着一盆碗大的牡丹花,红huáng白三色团成一团重云叠瓣,叫人眼睛都挪不开。
羊毛毯上还另外铺设了方方正正的白狐狸毛的方毯,周唯昭坐在上头听见宋楚宜松这一口气,忍不住就笑了:“你倒是也知道怕。”
宋楚宜屈膝跪坐下来,端了案上才分好的茶喝了一口,不错眼的盯着周唯昭瞧:“殿下怎么这么巧跑来当了我的救命恩人?刚才若不是青卓引了我们过来,我可就要被韩止大卸八块了。”
她向来出门都往素里打扮,力求不引人注目,此番也是如此。穿着兰色滚金边绣竹子的右荏褙子,底下系着霜白色锁金边的百褶裙,头上除了一只寿字金簪,其余一点装饰也无,清清慡慡的像如今刚开花沾了露水的栀子花。
外头隐隐传来翻箱倒柜的嘈杂声,间隙还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声求饶声,宋楚宜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眉间笼上一层yīn云。
周唯昭还是那副镇定的模样,见宋楚宜有些忧心,轻声开了口:“放心吧,若是连这点子能耐都没有,也不至于你们那头的人住到如今也不晓得隔壁普通小宅小户里头竟别有dòng天了。”
马三和马永福等人进出也有两年了,确实竟不曾发觉过隔壁瞧着普普通通的人家有不对过,宋楚宜这么一想,绷得紧紧的身子疏散了些,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周唯昭一眼。
这两年叶景川固然忙,可周唯昭也没闲着。圣上向来宠着他,就算出去历练,那些患了水灾的地方也是不许他去的,叫他去了江南一趟。
去江南,自然就不可避免的见过了那些富得流油偏偏一毛不拔的盐商,也遇着了扬州织造署章家的事儿。
他原本就是深不可测的样子,如今经过了两年历练,更是周身恨不得散发出沉稳二字,叫人越发看不透。
“我听说青卓含锋把事儿给你办砸了。”周唯昭修长手指点了点桌面,抬起眼来看她:“难怪你要去寻你舅舅要人办事。”
连韩止赚走宋楚宁,自己又派了人半路截杀的事qíng都知道了,宋楚宁不知为何总觉得心惊,垂下仿佛能说出话来的眼睛轻笑了一声:“殿下永远这么眼明心亮无处不到,我有时候真以为殿下跟我一样,也是经历了两世的人。”
“这个运气却不是人人都有。”周唯昭不急不躁,看着含锋捧着个荷花攒盒摆上桌:“你那是老天优待,我这却是事在人为。”
他顿上一顿,也不跟宋楚宜卖关子:“我母妃向来和他母亲不和,这一点你应该知道。既然如此,我怎么能不防范?他身边能用能信的人无非也就那么几个,我都让人给盯住了,长年累月下来,总会有些收获。”
卢氏跟大范氏两厢不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一个有皇后撑腰,一个有太子倚仗,这么多年一直角着力没放松过。
可到底太子也是皇后的儿子,且向来身子不好的,皇后难不成还真为了个侄女不顾着儿子了?大范氏这个太子良娣,在太子跟前比卢氏这个正经太子妃还要得脸面些。不然当初周唯昭也不会被卢氏送去了龙虎山。
想起这些,又想起韩止和周唯琪,宋楚宜忍不住替周唯昭担了几分心。
韩止却气得发狂,好端端的跟着两个月,好容易今天大鱼入网了,可收上网来一瞧,哪有什么大鱼,小虾米都没有一只。
他站在小小的院子中央,脸上yīn云密布,朝着韦言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下了令:“我们的人一刻不错眼的盯着,明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难不成他们还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给我搜,今日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到!”
韦言希眼睛利,一眼叫他发现了狗dòng和那墙上的脚印,立即着人分头去追,又带人进屋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搜出许多家伙用具来,有用的书信却一封也没见着。
韩止眼睛就盯在那一扇红木门上,招了手唤韦言希上前,努了努嘴:“隔壁也搜,再使人去问问这四周住着的邻居,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两家的底细的。才刚不是说来人是坐了马车来的吗?她们总不能这么短时间连马车也处理了,去看看马车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他亲自带着人只差把隔壁翻了个底朝天,连只蟑螂也没搜的出来。倒是隔壁家的老弱妇孺被他惊得去了半条命,不住的哭喊着要去告官。
那辆马车也gāngān净净的----马车是雇的,车夫早已不见,里头根本没能证明车主身份的东西。竟然是连这个都想到了,把首尾处理的这么gān净。
他犹自不肯罢休-----隔壁宅子就和这户人家一墙之隔,若是真要脱身,怎么也是这家是上上选。面上看着再老实,内里说不定也是jīng明的芯子,纵然本身没什么问题,指不定人家多给了几两金子银子就动了心帮忙遮掩。他领了韦言希翻箱倒柜的再寻上一回,连后院都派了媳妇子进去找过了,还请了对门上的人家过来认这户人家有没有多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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