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人也不必她明说,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含笑安慰她:“总归是年纪小不知事的缘故,等她出嫁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三太太自然也巴不得是这样,否则这副xing子要是不改改,嫁出去了就算有伯府撑腰,恐怕日子也要过的一塌糊涂。
忙活了一阵,又想起宋楚蜜的贴身衣裳还没有送去宁德院-----找了先生合八字,还得找个女道士替她改件小衣才行。忙叫底下人去问宁德院那边摆了饭没有,若是还没摆饭,正好可以伺候宋老太太用晚饭。
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回说老太太那边已经摆了饭,宋楚宜和向明姿一道陪着用了。三太太于是只好叫了丫头送过去。
去了一趟宫里,宋楚宾和向明姿都乏得厉害,瞧着便蔫蔫的没有jīng神。宋老太太知道宋楚宾这是叫吓着了,就连向明姿,纵然一直被宋琳琅jīng心养着,到底没想过有进宫见皇后的一日,也担了一天的心,生怕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如今瞧着面色虽然还好,却也有些无jīng打采,宋老太太笑了一阵,才叫玉兰和紫薇亲自送了她们回去。
“才刚怕吓着她们,所以不曾问你,今日皇后娘娘召见,必不是为了免选伴读这么简单罢?”宋老太太倚在榻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拉着宋楚宜在旁边坐了,又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槐花蜜调的水。
如果真是为了这件事,再怎么也不必亲自招进宫去,就算还扯上了向明姿和宋楚宾,可聪明些的在后头一想,都能猜的到事qíng必没有这么简单。
宋楚宜放下手里的汤盅点点头:“虽然是当着九公主的面说不叫我当伴读了,可是后来娘娘又单独问了我韩家的事。”
宋老太太手里的茶盖砰的一声发出一声脆响,面色沉沉的看着茶叶在杯里浮浮沉沉,半响才回过神来,拧了眉头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问了韩家?”
韩家飞快的和章家撇清关系的事虽然办的利落又快,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外头茶肆戏楼里如今都传遍了,说是韩家忘恩负义,见了章家倒了霉就一脚把人给踹开了,做的实在太过薄qíng。
自来这些八卦就人人爱听,何况这里头还有和戏文子里一样的桥段----章家姑娘闻听被退婚,一根绳子就上了吊。烈女对上薄qíng郎,这样的故事谁不喜欢说上一段?如今不止是千里之外的扬州,就连京城的街头巷尾,一时也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了。
这当口哪家都对韩家避之不及,皇后这个时节忽然问宋楚宜韩家的事作甚?
宋楚宜晓得宋老太太吃惊,就爱那个声音放低了一些,叹口气道:“我也觉得这个问题来的太莫名。可皇后娘娘确确实实的问了我,我怎么跟韩家扯得上关系。”
宋老太太手里的茶盏已经放在了桌上,深深的看了宋楚宜一眼。
皇后娘娘问的是宋楚宜怎么跟韩家扯得上关系,而不是为什么宋家跟韩家扯得上关系,意思也就是并不是为了韩止和她们一道从青州上京的事。
可除了这个,宋楚宜和韩止还能有什么jiāo集?宋老太太想到在别院里宋楚宜见到韩止和他那个表弟之后就生了病,又想起这两年宋楚宜频繁的动用崔氏那边的人,皱了眉头问她:“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宋楚宜就知道自己跟宋老太太是想到了一起,仰着头看着宋老太太的眼睛:“就说除了一道上京的那次,和韩家并没什么联系。皇后娘娘也就不曾再说别的了,只是说随口问问,可我看皇后娘娘的样子,似乎并不是随口问一问那么简单。”
随口问一问,又哪里会需要特别叫进宫里去问?连通过宋贵妃的口这样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宋老太太抓了宋楚宜的手握着,冷笑了一声:“韩家打起了咱们的主意了。”
准确的说,并不是韩家,还有韩家背后站着的大范氏和周唯琪。
小范氏不善jiāo际,加上当年的名声并不算好,因此向来缩着尾巴做人,就算是宫宴,十次里有九次也是报病不去的。
韩家能在皇后跟前说的上话的,唯有一个大范氏。
“之前就觉得那个韩止来我跟前来的实在太巧了,如今一想,果然很巧。”宋老太太语气很有几分讽刺:“一点近乎没来咱们跟前套套,直接求了他那好姨母走皇后娘娘的门路,真是出息了。”
恐怕是这两年的时间叫他清醒的知道宋家不是好啃的骨头,gān脆连碰壁的机会都省了,直接求到了大范氏那里,想qiáng行霸王硬上弓的来个赐婚吧。
联想起这回扬州织造署章家的事,倒是像是周唯琪和大范氏跟韩家会做出来的事。
这是打算把东宫的不和摆到台面上来?宋家摆明了是靠着周唯昭的,周唯琪来这一招,不是qiáng行和周唯昭抢人是什么?可是皇后又是个什么意思?周唯昭不仅是她的侄孙也是亲孙子,难不成她还会站在周唯琪那边?还是说她今天纯粹只是为了试探试探宋楚宜对韩家的打算究竟知晓不知晓?(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九·目的
正是糙长莺飞之际,外出踏青的人一拨接着一拨,通州十里桃花林声名在外,在各处景点里尤其受人青睐,山脚处歇脚的亭子都没坐人的地方了。
才刚挑起一场是非的韩止似乎对喧闹毫无所绝,对待门外的热闹也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的一手拿了书,一手执了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
他静坐不过一刻,一个长相清俊,腰间系着描金腰带的男子就在他旁边熟门熟路的坐了下去,随意端起韩止的茶杯喝了一口,口吻里带着亲近和随意:“怎么,韦言君死了,你就伤心成这样儿?你这两年身边都冷冷清清的,可别跟我说是为了守国孝。”
韩止手上的书随意一放,抬眼看他一眼,眼里漫上些qíng绪来,很快就又垂下了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现如今我又不比当年了,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呼奴唤婢,被家里管的死死的大少爷?”他嗤笑了一声眼睛紧盯韩止:“拜你和那位殿下所赐,我如今可是连户籍文书都要作假的商户啊。”
韩止抿了抿唇,向来面无表qíng的脸上竟然带了些愧疚和隐忍,手里的棋子不自觉的掉了也不自知,及至看见身旁的人要走,才忙不迭的站了起来把他一把拉住,无限柔qíng的喊了一声:“阿润!”
章润到底是停住了脚,背对着韩止许久未出一语。
韩止见他停住,心里松一口气,把身段放的越发的低:“阿润……你知道我的心从来不曾变过……韦言君要不是你的人,我也根本不会碰的……”
“你和我说这些如今有什么意思?”章润猛地转过头看他,把韩止看的往后退了几步,才冷笑着指着他问:“我都已经家破人亡了,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个?!”
韩止抿唇垂了头,手上却紧紧攥着章润的手臂丝毫不肯放松:“你父亲他,他只是丢官,他原本不必死的……”
章润听他提起章渊不由气的更狠,一把甩开他的手,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清晰可见:“可丢官就是让他生不如死!说什么长长久久的好下去,说什么日后总会想到法子让我父亲同意,这就是你想的法子?!事先让我去游学,私底和内侍省合谋把松江布的事qíng闹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年年都是一样的东西往上面送,内侍省收了多少银子?偏偏去年他们忍不住闹出来了?!韩止,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
韩止轻叹了一声,转到章润身前不错眼的盯着他:“我若是把你当傻子,就会把事儿推的一gān二净了。当初我的确是做过了努力的,我父亲也不止一次暗示他投向这边来,可是他死心塌地的靠着恭王……实在是没了办法,你知道我在中间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父亲和东宫那位,谁会听我的?”
“你这话我听的恶心!”章润冷笑连连:“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起不到什么作用?你从我妹妹那里套的话还少?从我这里套的关系和内幕还少?若是不从我这里骗到我父亲私底下违反海禁偷运贡品织物出海贩卖的证据,他们能把这件事做的这么顺当?!”
韩止嘴唇动了动,终究垂了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从章润那里套话是事实,靠着章润和章含他的确是给了周唯琪不少消息。如今章家满门倾覆,韩正清还忙不迭的撇清了关系……
他之前为自己辩解,章润觉得恼怒,现如今他无话可说了,章润更觉悲哀。想起从来可善可亲的母亲和向来柔弱的妹妹,心里就像有一千把刀子在扎。
他怎么就会鬼迷了心窍迷上韩止这样的人?!他当初怎么会昧着良心和妹妹的未婚夫有了首尾?!
他的拳头握的死紧,一点一点扣进ròu里。可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迷了眼睛苦笑着问他:“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我若是死了,你们不是才更高枕无忧吗?”
他其实知道是为什么-----周唯琪恐怕是巴不得自己死了算了,可是韩止不同,他们到底当初在书院耳鬓厮磨了三四年,韩止虽然坏到了骨子里,可终究还有一丝不忍。
韩止果然重新又坐下来,伸了手抓了章润的手:“阿润,我不会叫你死的,只要我还有一日的活头,就决计不会让你死。”
章润仍旧把手抽开了,面上的愤恨之色却减轻了许多:“纵然不会让我死,又怎么样?当初我尚且是章家大少爷我们之间还不可能,更别提如今我只是个连户籍文书都造假了的商户。韩夫人一抬手就能捏死我……”
他看着默然不语又有些变色的韩止,话锋一转:“何况,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殿下和韩夫人,都在催促你娶亲了吧?照着你们韩家的xing子,所娶的门楣能低到哪儿去?她要是知道了你我的关系,又能容得下我?日后你准备怎么安置我,和韦言君一样?”
这一句话触动了韩止的心肠,他急忙分辨:“我怎么会让你和他一样?!你放心,我如今已经有了打算,保证她安安分分的当个挡箭牌挡在我们前面……”
“你拿我当三岁孩童?!”章润笑了一声:“世家名门的贵女,肯替我们当挡箭牌,让我们风流快活?”
总算是不再纠结章家的事,转头担心起了将来。这样总比记恨着章家的事放不下好。
韩止松了一口气,紧紧攥着章润的手没有半刻放松:“换做别的人自然不会,可我如今看上的却决计会心甘qíng愿的当咱们的挡箭牌。你尽管放心,给我些时间,我会好好筹备。到时候连她自己都愿意,我家里的人也没理由追着我们的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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