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韩月恒这样在宫里当伴读的见惯了好东西的也都看的眼花缭乱,偷偷拉了陈明玉的手说上一声:“太糜费了,光是那一盆彩云缀羽就价值不菲,何况这满园子铺满了的各式各样的jú花。”
英国公府前些日子丢了大脸,关于沈清让和童小姐不堪入耳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这场等于相看新媳妇的赏jú宴自然是要大办特办,来挽回一些丢失的颜面了。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陈明玉心思没在这上头,她神思不属的应了一声,双手托腮坐在二楼亭子里,风chuī得她发间cha着的一只凤凰吐珠的簪子上的流苏颤巍巍的动,衬着她玉白的肤色,活脱脱就是一副美人含愁图。
这次西北章天鹤贪污军饷的案子闹的比上一次扬州的还要大,她偶尔在书房暗阁里,都能听见陈阁老近乎咆哮的冲底下门人清客喊废物的呼喝声。京城里但凡和西北那边沾了边的官无不自危,听说今年吏部偏偏还要京察……她最近总是跟着祖父出入书房,也在暗阁听那些门人清客争论,多多少少懂这京察的厉害,这分明就是宋程濡和崔家要借着京察的机会清除这次和西北勾结的人了。
她比祖父还要想不通,也还要生气一百倍,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qíng忽然就到了这个地步,分明就在半个月前她还觉得崔绍庭必死无疑,崔氏一族也气数将尽,可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崔氏一族和崔绍庭跟宋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又翻了身------他们总是像那些烦人的蚂蚁,掏了一窝还有一窝,仿佛就没个完的时候……
她正发着呆,忽然就听见底下传来一声爆喝,不由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去看旁边的韩月恒,韩月恒却早已扳着栏杆瞧起了热闹,过了好一会儿才兴冲冲的过来拉她,不无幸灾乐祸的掩着嘴笑:“快走快走,底下闹起来了,咱们也去瞧瞧这场热闹。”
陈明玉被拽的一个趔趄,叹了一声气有些无奈:“都是一块儿长到大的,谁不知道谁的脾气?今日不闹起来我才觉得奇怪呢。她若是喜欢闹,觉得这样面上有光,就由得她去,你去凑这个热闹算什么?”
“若是旁人还算了,你可知道她闹的是谁?”韩月恒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神秘十足的顿了顿,才笑:“是宋六啊!这两个都能折腾的对上,可有戏好看,你若是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陈明玉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自问对宋楚宜也算了解,这样的场合宋楚宜怎么会来?沈家哪怕是拿八抬大轿去恐怕宋家也不屑于来的!不说宋家,就算自己祖母,若不是因为想极力撇清西北的关系,也不会想来沈家做客,这个时候,宋楚宜又不是不知道童芍的脾气,她来做什么?
可想是这么想,她的脚却不自觉的跟着动了,极快的下了楼,果然见童芍正对着宋楚宜颐指气使。
因为变了天的缘故,宋楚宜上身穿着鹅huáng色jiāo领褙子,底下是白绫子裙儿,这样鲜嫩的颜色衬得她就像是枝头上那朵最引人注目的凤凰振羽花,叫人挪不开眼睛。腰间的青金闪绿宮绦更把她的腰显得盈盈一握,不用看脸,她也已经赢了盛装打扮的童芍太多了。
童芍对上她的眼睛先不自觉的觉得矮了一头,想起沈清让自从丫头被打发走后鼻子不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她不如宋六,他父亲原本给他定的是宋六这样的话,邪火就又滋滋的上涌,带着几分盛气凌人几分居高临下的伸手指着她:“我没请你,你却不请自到,我倒不知长宁伯府这样穷酸。没被邀请的宴也要巴巴的来。”
陈明玉眼底闪动着失望,这个童芍脾气bào躁,可惜脑子不好,根本不是宋楚宜的对手。
宋楚宜连话也懒得同童芍说-----她上一世不是没和童芍打过jiāo道,深知和她好好说话是不成的,略带无奈的往周围瞧了一遍,一副无奈又难堪的样子:“既是这么说,想是送帖子的人弄差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大少奶奶杨氏和回门帮忙的大小姐沈徽心就急忙一左一右的拉了宋楚宜的手:“不不不!哪里会弄错呢……”
英国公府要是连小女孩儿们宴会的帖子都能送错,日后还能办得成什么事?她们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对童芍无理取闹的厌烦。
宋楚宜被她们拉着眼看就要和童芍擦身而过,却猛地被童芍探着身子拽住了手腕。
童芍从小跟着武宁侯长大,劲儿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大,这一抓本指望着把宋楚宜摔个狗啃泥,可不知怎的,宋楚宜的手滑不溜丢的就像是一尾鱼,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倒是因为没彻底痊愈的腿伤蹬蹬蹬的惯xing的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摔摔得不轻,她半响才察觉到屁股火辣辣的痛,又羞又怒的往周遭扫了一圈,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宋楚宜的名字。
杨大奶奶和沈徽心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羞恼难堪,急的差点要冒出火来。
本来就是因为这个扫把星闹得家里颜面尽失,好容易今天打算开个赏jú宴做个门面样子,日后一chuáng锦被遮盖过去的,偏偏童芍这个蠢货生怕英国公府的脸丢的不够,硬生生的没事也要闹出些事来叫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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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三十五章·挑拨
沈清让再一次被自己愚蠢的未婚妻给震惊了,他听完了里头姐姐托人带出来的话,呆若木jī的站在岸边,只觉得自己的头也和水里的倒影一样,晕乎乎的没个清明的时候。
他从前只觉得宋六百般不合心意------太黏人了,无时无刻不跟在他屁股后头,也太娇气了,动不动就哭就闹,更是脾气不好,时常无缘无故的就把自己亲妹妹教训一通。
可他如今知道错了,这世上竟还有童芍这样蠢钝又讨厌的女孩子,她甚至没有宋六十分之一漂亮……他眼睛里满是血丝,昏昏沉沉的举步跟着小丫头到了二门处,就见沈徽心奔上来,急切的叹气:“你快去劝劝你那个未婚妻……我们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了,也幸亏人家宋六小姐脾气好沉得住气,否则这样闹法,长宁伯府脸上怎么过得去?长宁伯府脸上要是过不去,父亲的打算可就彻底落空了……”
一家人和哄太后娘娘一样的伺候着童芍,就是因为她有个无理取闹帮亲不帮理、糊涂至极的外祖父,一个胡搅蛮缠豁的出去的泼妇一样的外祖母。
沈清让握紧了拳头,隐忍至极的闭了闭眼睛,脸色铁青的跟着沈徽心往后院去。
宋楚宜却终于碰见了方夫人,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回方夫人并没有再亦步亦趋的跟着陈老太太了,正qiáng颜欢笑的打发了几个问好的小辈,独自一个人坐在桥上看着底下成群结队抢食的鱼群。
她轻轻在崔华蓥和向明姿耳朵边说了几句话,自己提步上了拱桥,冲着方夫人甜甜的喊了一声伯母。方夫人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蹦起来,及至看清宋楚宜的时候脸上染了几分疑惑,qiáng笑着点了点头:“是六小姐啊,来钓鱼玩儿吗?是我扰了你的兴致了。”
她有些害怕宋家的人,如今吏部又要张罗京察了,方孝孺天天为了这事儿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担心你得仿佛随时都能厥过去,她更是脑子里绷着一根弦,生怕什么时候方家也会被牵连事发。
陈老太太此刻应是陪着英国公夫人和崔夫人等人在花厅里闲坐嗑牙,碍事的陈明玉也被崔华蓥和向明姿联手哄走了,宋楚宜拂了拂额前碎发,眉间染上一抹忧色:“伯母是在为方家姐姐担心吗?我听祖母和大伯母提过这事儿……”
王家的判决早已经下来了,年满十六岁的男丁全部秋后处斩,十六岁以下的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全都发卖为奴。
方夫人眼睛眨了眨,泪花已经在眼圈里打转,可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她想偷偷买下女儿来尚且做不到……方孝孺也把她看的死死的,根本不许她托关系,她到如今都不知女儿和外孙是死是活。外孙才两岁啊……跟着年纪那么小的哥哥们去流放,十有八九是要完了……
她背过身去胡乱拿帕子按了按眼睛,沙哑着声音摇头:“圣上圣明烛照,王家居心不良为官不正,这也是他们作为臣子不忠不孝的报应……”
“我听说前几日陈老太太买了李侍郎家的女眷们,说是她们可怜见的……”宋楚宜歪着脑袋看着方夫人猛然转过来的脸,似乎有些迷茫和不解:“可方家姐姐那天似乎也和李家女眷一同被发卖……”
陈家却没买!陈家宁愿去买李侍郎家的女眷,宁愿去可怜李侍郎家的人,却不愿意替忠心耿耿、跟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方家伸伸手!
宋楚宜在取巧,陈家会帮李家,自然是因为李家手里有东西,也因为李家的罪可比王家小的多的多,救了李家的人还能在圣上和东宫太子那里博取一个忠厚的美名。可若是他们买了王英的媳妇,那这里头的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圣上会怀疑陈家和王家的关系。
可方夫人气头上的人,是想不到这些的,她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喉咙里又gān又疼,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啪嗒砸了下来。
宋楚宜似乎被吓着了,倒退了两步才摆了摆手:“我……我胡乱说的……我只是听祖母叹气说方家姐姐可怜,被一个岭南的官买去了,儿子又死了……”
外孙子死了?!
可是方孝孺这个王八蛋居然没提过,还说会暗地里打点好一切,尽量让女儿和外孙过的舒服一些,这就是他所谓的过的舒服一些吗?!
方夫人有些站不住了,单手撑着栏杆摇摇yù坠。
宋楚宜忙上前热心的搀扶了她,一面又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声气:“方姐姐好可怜呀,听说抄家的那一日方姐姐被串起来游了半日的街,小少爷也在牢里挨了没两日就去了……”
方夫人已经目眦yù裂,上气不接下气的láng狈的被宋楚宜扶到临湖的亭子里坐了,靠在圆柱上喘着粗气。
“祖母那一日也去瞧了的,可是陈老太太说不劳烦祖母费心,她会买下方姐姐。谁知后来陈老太太没买……天宋楚宜从旁边的炉子上提了热水泡了茶,亲自端了给方夫人顺气:“回来祖母叹了一天的气,说该伸伸手帮帮这个忙的……”
方夫人泪眼朦胧,却仍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宋楚宜在她对面坐下,好整以暇的啜了一口香气四溢的杭白jú泡的茶,意有所指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伯父和伯母什么时候才能想通,其实我们宋家相比起陈家来,可以算是有qíng有义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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