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哭的喉咙冒烟,可是何氏却连来安慰她的时间都没有-----她正忙着收拾那个未来的儿媳妇童芍这位大小姐留下的烂摊子,托了这位大小姐的福,英国公府上次的赏jú宴得罪了长宁伯府和崔家不说,连陈老太太最后也是脸色沉沉的。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等来了疲惫不堪的大嫂杨氏和姐姐沈徽心。
沈徽心叹了口气抱住她,语重心长的劝:“你也别难过,现在家里这样的qíng况你也看见了,还不如早早的嫁出去,倒也算是好事……你瞧瞧大嫂和母亲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就连祖母都被气病了。”
杨氏会做人又圆滑,侍奉何氏就如同侍奉亲生母亲,何氏待她倒是向来不错。沈徽心和沈徽仪也因此和她关系算是融洽,此刻她泪眼迷茫的看向杨氏,果然看见杨氏白皙脖子上的几条鲜艳红痕,不由得就愣住了,连哭也忘记了,扒着沈徽心的胳膊问:“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她还没嫁进来呢,就敢对大嫂动上手了?!”
杨氏的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一面忙拿了帕子去擦,一面摇头:“我这不算什么,母亲那里才真的伤脑筋呢……要到处使人去赔不是,还得顾着这位姑奶奶,险些没呕出血……”
沈徽仪抓着沈徽心的手,气的连声音都变了调:“武宁侯府就是这样教导的女儿?!她在赏jú宴上先是出言不逊得罪宋六,后来更是得罪了明玉姐姐和月恒……连说她几句都不行了?”
沈徽心疲惫的揉着眉心,拍了拍沈徽仪的肩头:“所以你还是消停些吧,若是你再闹一闹,母亲可真的是活不成了。我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为什么这几天都还要在家里,还不是因为她难伺候,你又封了郡主?”杨氏不停点头:“说起来也多亏徽仪你被封了郡主不日就要陪媵,否则她这样的糊涂人,指不定还要闹到你这里。她就是个混不吝,一家子又都是泼皮不讲理,沾上了就是扯不下来的麻烦。”
沈徽仪靠在枕上,抿抿唇终于还是不哭了。大嫂和姐姐说得对,连向来qiáng势的父亲都躲着这个瘟神,母亲和大嫂大姐都对她束手无策,自己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要不是因为和亲的事,在她眼里还不是个随打随骂的受气包?
她咬咬牙一横心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我这就去问问她,是不是对圣上封我当郡主的旨意不满,否则为什么这样胡天胡地的只管闹!”
相较起沈徽仪哭了一场就想通了的潇洒,韩月恒却是真的濒临绝望了,她头一次抱着小范氏的大腿痛哭失声:“母亲你救救我,你求求姨母,求求她帮帮我,我不想去东瀛……东瀛那是个什么去处啊……”
小范氏只觉得喉咙发酸,她木然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抚着女儿的头发,看着女儿秀气可爱的脸,嘴唇颤了几颤,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去求?她何曾在大范氏面前有一点颜面可谈?何况她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礼部那里究竟有多少人是周唯琪的钉子,她都心里大约有数。但凡大范氏有一点心疼韩月恒的意思,韩月恒也不可能会被钦点去陪媵了------这件事对大范氏来说不过是张张嘴的事,她只要求求太子,太子再去和皇后娘娘一说,皇后娘娘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不准的?
可是大范氏什么也没做,反而事先还先召韩月恒进宫,先给她说了一通大道理,分明是教唆她心甘qíng愿的去东瀛。她分明之前在旨意未下之前就已经知道韩月恒要去陪媵了。
小范氏闭上眼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亲生姐姐会待她比仇人还不如。折磨她还不够,还非得要她的一双儿女也赔上一生,当她的棋子,替她冲锋陷阵。
一双儿女是她还苟延残喘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也是她最柔软放不下的一点挂念。大范氏这是在bī她死……不不不,她惊慌的瞪大眼睛,想起当初舌头都已经伸出来了还是被救下来时的绝望,瞳孔放大,半响才凄惨的呵了一声。
大范氏不会许她死的,她若是死了,她的儿女只会更惨,她不能死……不能死……
她破天荒的对女儿做出了回应,伸手双手扶住女儿的肩膀把她扶起来,gān巴巴的道:“娘会想办法的……”
韩月恒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她还以为母亲会一如既往冷淡的摇头,毕竟连向来疼爱自己的姨母都劝自己去陪媵去和亲。
她心里发酸,扑进小范氏的怀里,头一次觉得母亲真的是自己的母亲了。
她身后的嬷嬷敛容肃色,仿佛对这一切恍若未闻,稍晚些服侍韩月恒睡下,却立即朝外院送了口信。
早上好,我这里天气冷的不行,昨晚我姑姑骗我去吃饭,下去了才知道是要我接小表弟小表妹从家教班回家,人跟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伤心……
另外多谢oktober、翅膀sing、十月的菱的平安符,爱你们,么么哒。祝大家都有个好的周末好的心qíng~~~(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四十四章·触怒
周唯昭在郊外等着宋楚宜,北方的初冬已经很冷,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树gān,偶尔有野兔从白桦林里风一样的蹿过,叶景川张弓拉箭就要去打,被周唯昭拦住了。
“跑不快,是怀了孕的母兔。”周唯昭拦着他的弓摇了摇头:“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师傅说过都是不可取的。”
又是他的师傅,叶景川瞪了他一眼,悻悻的把箭矢装回箭筒里。他平常可没有这么听话,更没有旁人一样对张天师那么推崇备至,他这回这么给面子,纯粹是因为张天师的一句话就改变了宋楚宜的命运。
他是给宋楚宜面子,又不是真的对张天师唯命是从,他这么想着,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不远处车轮滚滚,不一会儿那辆外表平平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他们不远处,青莺搀扶着穿着一身大红对襟羽缎斗篷的宋楚宜从马车上下来。
在这样万物凋零萧瑟的景致里,她一身大红色的衣裳缓缓朝他们走过去,就如同一朵行走的花,瞬间点亮了这本来gān巴巴的无甚可看的荒野。
叶景川的嘴巴都差点咧到了耳后,疾步朝宋楚宜走了几步去迎她,一面还不忘问:“马旺琨他们跟着吗?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送你回去,顺便去找阿琰要几沓字帖。”
青莺看看他又看看周唯昭,忽而有些头疼,这两位哪一个都是好的,偏偏自家姑娘完全没这个心思,全然没有开窍。
宋楚宜果然蹙着眉摇了摇头:“阿琰不在家,他出去会同窗了。我待会儿还得先回舅母家一趟,换了府里的马车再回去,和你不同路。”
叶景川有些苦恼受挫的停下脚,看着宋楚宜擦过自己走向周唯昭,生平第一次觉得喜欢这两个字有千斤重,它压得你即使自尊受挫也还不死心。
宋楚宜立定在周唯昭跟前,轻轻说了声多谢,又叹口气问他:“殿下知道我找赖成龙赖大人的事qíng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向来清澈见底的眼睛却藏在了长而卷翘的睫毛下,叫人看不清她此刻qíng绪。可周唯昭却知道她这是在不安-----因为利用了他探知了建章帝会去清虚观见张天师,利用这一点来设计许良贾英鑫,替赖成龙扫清障碍而不安。
周唯昭gān脆的点了头应是:“听江宏说的,等赖成龙彻底掌了权,他就是下一任指挥使的人选了。难免有些志得意满露了行迹。我略微想了想,能给赖成龙出这个计谋,还能拿到防部图的,非你莫属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宋楚宜仰头就撞见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抿了抿唇偏头问他:“殿下不觉得生气吗?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却偏偏不识好歹,连这点qíng谊都要利用……”
周唯昭有些困惑,他这个被利用了的人尚且不生气着恼,可宋楚宜却好似比他还要生气不安。他顺着心意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既会告诉你我师傅的行踪,自然就该承担一切泄密的后果。若是你真的利用这一点反过来设计我,那也是我识人不明的缘故,要恨也该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怨恨你?”
叶景川神qíng复杂,立在一边几次张嘴,却又都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她们好似跟他说完全不同的话,就像当年他初到福建时,那里的人cao着一口闽南话,他一个字也不懂。那种无力感在几年后的今天,又再次涌上心头。
宋楚宜还从未得过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她有些不知所措,脑海里一下冒出许许多多个念头,可到最后这些念头还来不及涌出叫宋楚宜看个清楚,就被她自己又重新掐灭了。
她立在湖边,双手冻得通红,仰着脸和周唯昭下保证似地开口:“殿下帮我这么多,我无以为报。可我若是有什么能帮到殿下的,一定竭尽所能。”
士为知己者死,她想,只要周唯昭不真的叫她去死,她一定要帮周唯昭一个大忙,至少要让他这一世好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
周唯琪不知道他心心念念要拉拢的未来的得力助力居然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此刻正为难的忙着去搀扶跪在地上的小姨。
饶是从小到大都对母亲亲近有加的他,看见小范氏这样可怜兮兮不顾尊严的模样也忍不住软了心肠,到底是一家人……小姨自小就对自己很好,掏心掏肺的好,表哥表妹也都是向来亲近有加的。
此刻小姨为了女儿的将来放下身段来求他,他实在张不了口拒绝。
可等他回了宫和大范氏提起这事,大范氏却如同一头被触怒了的母狮子,与往日慵懒闲适的模样截然不同,她冷笑了好几声,眼睛轻飘飘的往他身上一溜,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这事你别管。”
周唯琪不知她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在他看来,小姨再好不过,表哥表妹也都是值得信任的。母亲却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亲近的人往外bī。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图再说动母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去求求皇祖母……”
大范氏勃然大怒:“求你皇祖母?!她是哪个牌名上的人,也值得你去劳动你皇祖母?为了这样的事去求你皇祖母,你莫不是疯了?”
她周身都散发着戾气,就是bào怒的前兆,房嬷嬷打了个冷颤,轻轻朝周唯琪摆摆手。
周唯琪全然不知母亲的怒气究竟来自何处,小姨一家对东宫和她们都算得上是倾其所有了,可母亲不知道怎么,总是好像对她们怀着深仇大恨似地,表面和气内里总是言语上多有中伤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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