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遍地尸骸指天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大权在握,叫这些人通通都付出代价。他才是那个真正为苍生谋福祉的人……
元慧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兄,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师兄说得对,是我太急躁了。”
他虽然认错,可是态度却明摆着,元空大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问他:“听说你要下山?”
元慧已经许久不下山了,作为已经有了名望的得道高僧,他向来少下山门。
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元空大师就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凡事小心,一切以大局为重。”
沈晓海须得极力忍着内心慌张,才不至于在元慧面前当场腿软,其实他什么也不必做,宋楚宜只是让何氏告诉他,让元慧喝下一杯茶就是了。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在椅上坐下,有些烦恼的问他:“大师,我现如今落到这个地步……”
他顺手替元慧端了一杯茶。
元慧瞥他一眼,接过茶放在桌上,自己却并没坐下,转头问他:“你叫人报信告诉我,知道我母亲和我姐姐的下落?”
他现在已经处于下风,他的反击就像是一拳击在了棉花上,对宋楚宜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宋家也因为这场风波站的更稳了,连宋楚宜天煞孤星的事如今也没人敢再拿来做文章,生怕被扣上一个栽赃陷害的帽子。
可他的人却根本对huáng大娘和huáng大姐的下落一筹莫展------以宋家和崔家的势力,想要把两个人藏起来,藏的天衣无fèng,是很简单的。
沈晓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您也知道我快被武宁侯府bī死了,我夫人四处托人帮忙,前几天长宁伯府不是摆酒?我夫人去了一趟,回来说是听说宋六小姐最近经常来这里跟人见面。我想着宋六小姐既然掳走了huáng大娘跟huáng大姐,肯定还是要用来对付您……”
说了等于没说,元慧大师在他跟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重新又把杯子放下。
就是这一刻的功夫,外头的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抱着琵琶大着肚子的小妇人忽然直直的朝着他们冲过来。
沈晓海警惕的往旁边一闪,那小妇人就直直的撞进了元慧大师的怀里。
元慧皱了眉,本能的想将人往外推,抬手才发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四肢好像都有些发麻,抬手的动作吃力的很。他竟然不能活动自如了……
小妇人呜呜咽咽的哭,一点儿也不怵他,趁着这功夫从他身上扒拉下一串念珠,又把一个香囊塞进他袖袋里,一面哭的更加呼天抢地。
元慧面色铁青,转头看向沈晓海,目光里全是森然的冷意。
他这趟下山一是因为沈晓海通知他说可能有他母亲姐姐的消息,二是想亲自多派人手加紧寻找,谁知道一下来就中了招,
沈晓海给他的那杯茶有问题……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向来听话乖觉的沈晓海会在这个关头倒戈一击,给他递上一杯有问题的茶!
在这样嘈杂的地方,最多的就是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很快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看热闹,看到故事男主角竟是个大和尚时,这些人眼里都透露出兴奋猎奇的光,不一会儿人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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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章·名裂
到后来,几乎是连下面街上的人也接二连三的挤上楼来看热闹------大着肚子的小媳妇,穿着僧袍的和尚,一瞧就知道是一场风月奇事,谁也不愿错过这样的热闹,好事者甚至还有呼朋引伴的,酒楼里很快就挤得站不下,甚至还有人试图攀着窗子爬上来,到最后连对面茶楼里的人也都纷纷出了阳台来瞧热闹。
沈晓海早已趁着人多溜之大吉了,那杯茶水早已经被小妇人冲过来的力度撞在地上摔得粉碎。元慧闭了闭眼睛,忍耐住心中滔天怒气,可是不管他怎么平心静气,心中涌起的杀气也没法按捺下去,到最后血气上涌,整个人脸憋得通红,连光头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宋楚宜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侮rǔ他!毁了他铁口直断的名声不说,现在还想要让他在众人眼里成为一个品行不端的yín僧!
要是真的叫宋楚宜如了愿,他以后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进宫跟建章帝谈论佛法?还妄图做东平郡王的师傅,未来跟他建立师生之谊把他牢牢掌握在手里?通通都不可能了。
这分明是在bī他入绝境,这个看上温文无害的小姑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半点余地都不给人留,直接就致人死地,不,这比叫他死还要难受十倍。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丹田处一股热气涌起,不觉更是绝望,惊怒之下终于有了些力气,狠狠地推开了黏在他身上的小妇人。
掌柜的已经匆匆奔上来,看见此qíng此景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连说话也忘了,过了许久才抖抖索索的迎进来张嘴就问:“怎么回事?!你们……你们这是在我这里做什么?!”
他被吓成这样也是有道理的,大周令,僧侣***实行连坐制,提供场地给僧侣**的,一律按律当斩。
因此此刻掌柜的吓得魂飞魄散,比元慧大师这个当事人还要惊怕几分。
小妇人呜呜的哭倒在地上只是一味的哭,捧着脸一言不发。可她什么都不说,反而叫事qíng显得更加暧昧,周围人不时爆发出起哄声和嗤笑声,还有的起哄说些难听的不堪入耳的话。
不知隔了多久,元慧最担心的事qíng终于发生了,人群里有人猛地喊了一声:“这不是皇觉寺的元慧大师吗?!”
一语惊起千层làng,看热闹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前涌,不时有人出声应和:“真的是皇觉寺的元慧大师啊!真的是元慧大师!”
元慧大师不是刚刚才给宋六小姐断错了命,惹得圣上和朝中大人们生气吗?怎么现在还跟酒楼卖唱的小娘子搅合到了一起?!
元慧大师面上表qíng不变,脖子上的青筋却根根凸起,整个人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掌柜的捂着心脏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要晕过去,连手都紧张的在抖,指着元慧大师和那个小妇人嘴皮子抖了抖,半响才连滚带爬的冲下楼喊人去报官。
去报官去报官,否则整栋酒楼都可能没了不说,连命都可能保不住!他连连往地上呸了好几声,像是觉得无比晦气,忍不住骂出了声:“我呸!什么有道高僧?!什么世外高人?!分明就是个yín僧!这下子还连累了我……”
关键的是还要到他们酒楼来,他身上的脏水可能洗都洗不清了,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一面终于回过神来指挥着人把看热闹的这些人往外赶。围的人越多,到时候知道这事儿的人也就越多,他以后还得做生意呢,要是被人误以为他给这对jian夫**提供的地方,他这生意是别想做了,以后也没脸做人了。
好在顺天府的人来的飞快,把元慧跟那个哭个不止却一个字都不肯说的小妇人一同带走了。沈晓海隐在人群里看的脸色发白,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满头的冷汗------宋六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这是要彻底毁了元慧的名声,叫他以后难以立足……元慧给她断命断成天煞孤星,她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元慧,叫元慧生不如死……
他回想起前天在府里,何氏揪着他的衣摆哀哀的告诉他:“宋六小姐说了,要不是我这回闯去了长宁伯府,她就只能当咱们是元慧的盟友来对待了……世子!您就不为自己想,也为父母和儿女想想,长宁伯府说得出做得到的!”
他那时还有些犹豫,可是如今却已经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额头青筋也不觉一突一突的跳的厉害,要是没有答应替宋楚宜送上这杯茶,要是没有答应替宋楚宜传这个口信,那现在她们英国公府又会是什么样子?沈晓海根本不敢再想下去,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舔了舔有些裂皮的嘴唇,缩进了人群里,跟着人cháo浑浑噩噩的出了酒楼的门。
大周对僧侣的管制极严,虽然给了他们许多特权,譬如不用缴税,不用jiāo租,皇家寺庙的僧人还有额外的俸禄,可相对的,也给他们定下了许多条条规规。
首先就对僧侣们的作风问题看的极其重,要是僧侣犯了戒,往往要面对比常人还要严重的惩罚。
元空大师一收到消息就知道事qíng不好,连忙拿了拜帖匆匆忙忙赶往京城。
所幸的是有他这个皇家寺庙的主持的担保,又有背后那人的周旋,再加上那小妇人除了一串没有刻字的念珠和一个香囊以外,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元慧被丢在牢里折腾了一夜之后,又囫囵被放了出来。
可元空大师跟元慧谁都没能高兴的起来-----宋家跟宋楚宜根本就不想要他死,不想要他出事,他们只是要他身败名裂。
而事实上,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就算官府放了他给他证明了清白也没用,经过这么轰轰烈烈的一闹,他的名声已经彻彻底底的被毁的gāngān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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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一·后悔
当夜纠缠了英国公府已经月余的黑钱庄的人没有上门,一连几天英国公府都安安静静的,安静的叫何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惴惴不安。
现在宋家那边是讨好了,可是元慧大师跟皇觉寺那边,却真是彻底的得罪狠了。
沈晓海比她还要害怕上十分,一连几天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当知道皇觉寺住持亲自赶往顺天府接了元慧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深觉自己大限将至。
元慧的手段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他可从未见过元慧的慈悲,只见过元慧对待那些训练不用心或是心怀二心的死士的那些铁血手段。
他害怕的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生怕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醒来,眼前就是元慧嗜血的眼睛。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替宋楚宜做了这件会得罪元慧入骨的事,元慧的野心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现在自己等于彻底断了他的前途,让他声名láng藉……沈晓海紧紧的攥着椅子把手,害怕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想着想着,就越想越害怕。
可等他想去找宋家帮忙的时候,脑子忽然清明了,整个人都如遭雷击的呆立当场-----宋楚宜本没有必要让他来给元慧端那杯茶的,要是宋楚宜愿意,随意使唤一个得力的人,用同样的家口引元慧下山也做得到,叫元慧喝下做了手脚的茶也不过是费些功夫。可她偏偏要把话说的那么好听,那么暧昧,好似除了他们英国公府就没人能做这件事了,也好像英国公府要是不做这件事,英国公府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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