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那个问题好似根本就不需要宋楚宜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宋楚宜也的确没办法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略微放松了些心qíng点点头站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来问他:“阳泉平乱的事qíng殿下有头绪了吗?”
其实那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真正棘手的反而是这些收了好处巴不得自保的地方官员们千丝万缕织成的关系网,可是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这次来本来就带足了人手,而且还有建章帝的全力支持。
“若是那些百姓真的肯接受招安,事qíng就简单许多了。”周唯昭伸手把她的斗篷递给她:“你叫青卓给我的信我看过,里头的提议很有意思。”
跟百姓承诺凡是愿意招安的,全部免于刑罚,并且三年内矿上出产的盈利分十分之一匀给他们,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只是这个提议还得先斟酌斟酌,再得到建章帝的同意,才能实施。
能帮得上忙,宋楚宜就觉得稍微心安了一些,上了马车靠在软垫上仔仔细细的把事qíng都梳理一遍,回去就找了徐嬷嬷来细问二房的事qíng。
徐嬷嬷虽然自己这些年不在晋中,可是家人却全是在晋中崔府当差的,还有亲戚在东府当差,加上她回来又特意多走动打听,知道的也还算多。闻言就一股脑儿的把知道的都跟宋楚宜说了。崔绍英是二老太太亲生的儿子,自接管了族长的位子之后就一直带着崔家族人做药材跟米粮生意,有时候也贩马,短短十几年下来,就已经发展的有声有色。
崔家就算做这些正经生意,进账也不会少,何况每年还有晋中的一半赋税,足够崔家壮大了。可是崔绍英偏偏还要去沾惹铜矿,甚至可能胆大包天的染指了阳泉的煤矿,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这样偏执……又知不知道一旦事qíngbào露,会害了整个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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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胆大
或许是因为宋楚宜这次吩咐事头一次这样焦急慎重,马长江跟马旺琨都卯足了劲儿不敢放松,到晚间才用完晚饭,消息就已经透过绿衣递了进来-----徐嬷嬷是崔家的家生子,如今好容易回到崔家来,平时下了工天色晚了就回后头巷里的家里的休息,这倒也方便了绿衣进出。
宋楚宜揣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整个人都如同浸在了冰窖里,她明明着急得直出冷汗,喉咙处却一阵奇痒,忍不住哼哧哼哧的喘了会儿气,可是一开口叫人,就忍不住咳得天昏地暗。
轻罗听见动静赶进来,就见她弯着腰咳嗽得喘不上气,立即伸手拍她的背,又递上一杯薄荷茶给她喝了,这才急忙伸手搭上宋楚宜的手替她把脉。
“果然是伤了肺了。”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殿下给的那瓶子养荣丸姑娘再化一丸吃,我去斟酌斟酌开个方子给姑娘抓药去。”
宋楚宜如今急火攻心,哪里还顾得上吃药不吃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些事押后再说,我这里现在还有一件急事要你去做。你带着我的这个玉佩去jiāo给赖成龙赖大人,让他去晋中往北十里外的一个客栈,有惊喜在那里等着他。”
轻罗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位姑娘这样手足无措惊吓过度的模样,不由有些迟疑,手也迟迟没有伸出去接那块一看就知道来历不浅的玉佩。
宋楚宜头疼的厉害,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快去吧,殿下不是说以后我才是你的主子?”
轻罗没有了办法,这才接了那块玉佩,回房换了身衣裳飞快的出了门,她们常年在龙虎山上练功夫的,避开崔府的护卫是很容易的事qíng。
等轻罗走了,宋楚宜才把绿衣叫进来吩咐她:“回到家你同罗贵说一声,让罗贵再去告诉马长江马旺琨,不要轻举妄动,等到了赖成龙以后如实的把事qíng告诉赖成龙,一切等赖成龙自己做决定。让他们千万记住不要自作主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违抗赖成龙的意思。”
绿衣就知道必然是很要紧的事qíng,也不敢再继续耽搁,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就回后头街上了。
等青莺紫云进来给她换了衣裳,她就又重新披了那件宝蓝色镶灰鼠毛的斗篷往崔老夫人的榕安苑去,崔老夫人一整天没瞧见她正担忧,上午跟崔二老太太跟三老太太商议完事qíng听说宋楚宜回来了本想去请她,又听说她歇下了,等下午又碰上她出门。如今见了她就喜笑颜开,招手把她拉在身边坐下摩挲了一阵才问她:“怎么下午又出门去了?你一个人出门怕是摸不着什么好玩的去处,要是想玩,我叫你大表哥他们领着你出去……东林山上的五阳观的露台看层峦叠嶂跟满山云雾可是一绝,桃花渡上摆渡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宋楚宜如今却没心思去欣赏这些美景和赏玩这些景点,她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外祖母,然后就扫了一眼屋里伺候的下人们,有些yù言又止。
崔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就吩咐钱妈妈跟石妈妈领着众人全都退下去,这才转头看着宋楚宜:“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儿?”虽然跟宋楚宜相处的不多,可是崔老夫人也知道这个外孙女是个极聪明的人,光是听崔夫人跟余氏的讲述她就已经知道宋楚宜是个不简单的,要是没有要紧的事,她不会要等到没人的时候过来,还专门要她屏退所有下人。
宋楚宜果然也没有藏着掖着,等人都退的gāngān净净了,才吁了一口气,轻轻开口问她:“外祖母,近年来崔家的生意,是不是全都jiāo在了二房的英舅舅手上?”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事儿?崔老夫人有些茫然,却仍旧点了点头:“他是族长,管着族里的祖产是应当应分的。你大舅舅走的是仕途,你二舅舅三舅舅也不是愿意管这些事的xing子,只管着咱们大房自己的那些田地……今天你二外祖母来就是为的这事儿,说是从今年开始分红翻倍……让我们再投些银子……”
宋楚宜敏锐的嗅出不对来,就更不好再继续跟崔老夫人打哑谜,gāngān脆脆的告诉她:“外祖母,我跟您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只是您先不要着急,听我说。”
她一气把崔绍英私自做铜矿生意并且今天还用了镖局送消息出去给阳泉县叛军的事qíng说了,末了语气沉沉的冷笑了一声:“现在没有分红整个崔家尚且岌岌可危,要是再投入些银子进去,崔家一族整族的人就是在捐银子养叛军了,赖成龙赖大人来了晋中为的正是这事儿……外祖母,锦衣卫已经查到了崔家,要不是看在从前舅舅跟他的qíng分上,根本就已经直接把舅舅们全都抓起来送去京城锦衣狱审问了。现在赖大人还愿意网开一面……”
崔老夫人震惊的看着宋楚宜,只觉得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天方夜谭,可是要说宋楚宜是在说假话,这样的假话宋楚宜又怎么编的出来?
她老了,虽然如今辈分在崔家族里是头一份的高,可是真正管的事却没有,崔家族里也不是她在主事,究竟如今崔家在晋中经营的是什么生意她也不知道,每年的红利账本都是二房送来给二老爷跟三老爷看……二老爷三老爷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可是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却不代表不会被人骗……
她觉得手脚猛然冰凉,牙关都在发颤,看着宋楚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如果崔绍英真的胆大包天伸手捧了铜矿跟煤矿,还跟阳泉县的叛军有勾结,那崔氏一族怎么办?整个崔家都要被他连累!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败类
崔应堂跟崔应允立在崔老夫人跟宋楚宜面前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二人都是一脸愕然的模样,隔了半天还是崔应允反应快些,几乎是从牙fèng里蹦出了几个字:“铜矿?!”
谁不知道私采铜矿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可是天大的事,当年崔氏祖上就已经把所有铜矿如数上jiāo国库了,并且太祖还因为这事儿特意给了崔氏一族晋中半年赋税……现在又沾惹上铜矿,这不分明就是故意跟建章帝过不去,从建章帝的怀里往外捞银子使吗?!
“原来二位舅舅竟然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宋楚宜的语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看着他们缓缓叹了口气:“我一直听说崔氏一族治家有道,是难得的名门望族……可是我印象中的名门望族不是这样的。”就拿最近的的例子来比,宋家,宋程濡并不是宋氏一族的族长,可是因为他在宋氏一族中最为出色,那些宋氏的子弟们难免就会借着他的名头在老家肆意妄为,宋程濡从来没有姑息过这样的行为,抓到一个就除族一个。用宋程濡的话来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里之堤溃于蚁xué,他辛辛苦苦替宋氏打下来的家业,不能败在这些不成器的鼠目寸光的不孝子弟身上,他兴族学,在老家的宋氏子弟不管是不是嫡支离得远不远,只要愿意学族学就收,一年四季还给他们发新衣裳和米粮……
宋家族长在老家修葺祠堂、买田产也通通要按照章程来,并且制成账簿先给族中长老们过目一遍,然后再寄到京城等宋程濡定夺。
这才是一个家族真正要兴旺的发展之道,相比起来,崔家这个古老的传承了这样多年的家族比起来,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错漏,简直叫人难以理解。
宋楚宜的话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崔二老爷跟崔三老爷的脸上,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就皱眉告诉崔老夫人:“明面上的账册都是没有错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请了什么样的账房先生,把账都给抹平了……而且咱们家的红利也的确与往年的数目相差不大,咱们崔氏自己也有挂号的钱庄当铺,可是却没过手过这样大笔的银子……”
意思就是崔绍英果然是专门瞒着大房这边,采矿的收入按理来说是天大的数字,他都宁愿不走家里的钱庄洗钱……背后果然还有巨大的关系网。
崔绍庭这个时候再也没有头一次见宋楚宜时的‘不正经’气儿,站起身来回在屋里走了一会儿,就立即转头看着崔老夫人:“母亲,绍英似乎是从去年开始就往外去的频繁了,说是别的还罢了,可是马匹生意却不能不重视,日后有了心得也好去帮绍庭的忙……我这就派人去把他身边得用的几个管事都先绑了来审问审问。”
崔应允也觉得这事儿首先要查个清楚,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崔家都要跟着倒霉,这个险实在太大了,谁都不敢冒:“二哥说的有道理,今天二叔祖母来的时候不还说今年想多买些种马,把生意再扩大一些,还打算让咱们大房再投些银两进去,拿分红的大头吗?我看二叔祖母对于这些也未必就不知qíng,为了以防万一……我看二叔祖母那里也得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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