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思如此,户部上下应该也是长了一条舌头的,户部是个什么去处?那是个跟银子打jiāo道的去处,在那里呆的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一次两次没孝敬他们尚且给你小鞋穿,何况是三次四次五次?从前没机会也就罢了,一旦抓住机会,他们还不把你往死里踩?
常先生看了宋楚宜一眼,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六小姐的意思,是挑动户部的人跳出来闹事?”他又自己摇了摇头:“这恐怕不妥,郑大人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人……”
现在qíng势对崔应书明显不利,他就算是知道自己利益受损,也不会出来得罪江西官场。
“不。”宋楚宜言简意赅的微微摇头:“不用他们来带头闹事,他们只要在关键时候,呈上这些年九江申报的修堤坝,抗灾抚民的账册罢了。而这一点,郑大人已经承诺祖父了。适当的时候,他是愿意伸这个援手的。”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章·利用
郑三思也不是白叫这个名字的,他会叫郑三思,当然是因为凡事都很三思,既然他会跟宋程濡明晃晃的抱怨九江的官员贪心不足,就已经是一个讯号。他在告诉宋程濡,如果时机恰当,宋家又有能耐救崔应书,他会适时的伸这个手。
常先生忍不住一凛,似是忽然明白了自家六小姐想做什么,不由得瞠目结舌的看向宋楚宜:“六小姐是想自己拿九江知府开刀?可这不妥罢?虽说皇觉寺跟陈老太爷的事都不关咱们府上的事,可是这世上也不止咱们家有聪明人,恐怕不少人瞧出里头有咱们家的影子了。再出手,碰上的还是整个江西官场,恐怕……”
建章帝不是不知道,他是装糊涂。皇觉寺刺杀太孙,这不管到底是端王余孽所为还是跟旁的事有关,都是罪不可赦的,他也正好需要把皇觉寺这帮子怀着二心的和尚们收拾了。而陈老太爷那边,是因为算计宋琰出的事,之前在京城虽然宋家算是做的极好,半点痕迹没落下,可是光是方孝孺的不降反升就已经颇能说明问题了-----管着官员升降的可是宋程濡。
若是方孝孺不是投向了宋程濡或者是宋程濡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焉能如此帮一个陈老太爷当初的嫡系?
不管怎么说,陈老太爷毕竟是斗输了技不如人,当初崔绍庭的事其实多多少少也有陈家的影子,因为这个,建章帝睁只眼闭只眼,就当看着两只老狐狸斗了------陈老太爷输了他还高兴些,毕竟宋家比起陈家来,这立场又更坚定的多了,陈老太爷押宝压得也太早了。
“不,这件事不能由我们来做,我们也不会沾手的。”宋楚宜摇头,偏头看了常先生一眼,忽而弯了弯嘴角:“依先生看来,若是这件事由东平郡王来做如何?”
除非东平郡王是失心疯了,否则怎么可能去得罪九江一系的全部官员,他们蛇鼠一窝,谁手里是gān净的?朝廷拨下去的银子,层层盘剥之后,恐怕到百姓手里的不过十分二三。这些人同仇敌忾,俨然已经成了利益一体的一个网里的鱼了。
“若是能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东平郡王当监审,担gān系的就是他了,可是他如何肯担这个gān系?”常先生摇头苦笑:“恕某无能,想不出此计可行之处。”
“先生不是无能。”宋楚宜牵了牵嘴角,想了想就跟宋程濡道:“祖父,我上次托您办的事qíng有消息了吗?”
宋楚宜求宋程濡派些人去九江探听消息,宋程濡从宋楚宜回来的那天起就已经把人派出去了,他点了点头:“已经有了回信,都按照你说的,办好了。”
他顿了顿,见常先生跟应先生都一副茫然的样子,就冲他们道:“这个丫头,她让我派下去是找当初被抓的那些,说是被崔应书指派了押运银子回家的镖局跟他手底下的心腹人的。”
这是早就该做的,当初崔应书的事刚传到京城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建议宋程濡去这么做了,可是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这些人都已经签字画押了,又是被人收买了的,哪里那么容易被撬开嘴巴?
宋程濡咳嗽了一声,卷起手道:“还有,去找当初陪着崔应书下去的两个工部的员外郎,跟工部的其他人等,搜集崔应书建造大堤所用图纸,找到负责采购的那批人。”
常先生立即就明白过来宋程濡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看了宋楚宜一眼:“这是……要工部的……工部的人去闹开这一场事?”
宋楚宜理所应当的抿了抿唇:“也不是一定要工部出来闹事,只是,建造图纸跟采买材料本来就不是同一回事,我舅舅再能gān,他能既画图纸,又兼职采买?底下人昏了头克扣了东西,关他什么事?工部这么多人跟着下去,都是吃白饭的吗?怎么没见听说除了我舅舅以外,还抓了其他工部从犯?难不成工部从上到下,唯有我舅舅一个人负责修建堤坝,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罢?”
这当然不合常理,崔应书是工部左侍郎,他负责的还是营建司的差使,是管画图跟监督施工的,而采买回来的材料,怎么归他管?跟下去的两个员外郎在做什么?
江西那边的人估计是听了陈老太爷的话,相信宋家跟崔家届时已经倒了,墙倒众人推,连陷害人的圈套都做的这么不周详-----自然,其实也已经挺周详了,人证物证都有,还有九江知府派去的人截获了崔家的马车,人赃并获的铁证,又有崔家下人出来指证……
可是宋六小姐不是好糊弄的,她敏锐的发现了其中漏dòng,工部其他跟着下去的并没多少被牵连的,至少两个最主要的,崔应书的左右副手都没被牵连。
出现这样现象的原因无非只有两个,一是因为这两个人运气奇好,九江那边的人也不想对付他们,二是他们本来就收了银子。前者的可能xing当然要小于后者,有脑子的人都想得到。那么这两个副手就很有必要查一查了,顺着他们挖下去,说不定还能挖到更大的鱼。
宋珏就瞄了宋楚宜一眼,这个小丫头后头是有高人在指点啊。宋楚宜聪明他当然是知道的,可是这拉工部下水这一招就太对症下药了一些,宋楚宜这个门外汉显然是不该知道的,前几天她还为这件事发愁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想宋楚宜这几天所见的,也就剩一个太孙殿下,忍不住有些吃醋,周唯昭什么都帮她先想好了办好了,他这个哥哥倒被显得多没用处了似地。这还没过明路呢,赐婚的旨意也还没下,马屁拍的这样早……算了算了,他在心里想想,觉得这样也是件好事,这也说明他把宋楚宜放在心上,急宋楚宜之所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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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一·山芋
周唯昭有些冤枉,他的确是给宋楚宜分析了其中门道-----当然,他虽然聪明,可是建造这些东西的本事还是没有的,毕竟他小时候养在龙虎山,对银钱实在没什么概念,建一个大堤需要多少银子,也是他的幕僚huáng元厚跟林振兴给他算的-----huáng元厚他爹正好就是如今的工部尚书huáng鼎,也不知道huáng鼎要是知道儿子学了他的本事出来把他爹跟工部转头就卖了,是个什么样想法。不管怎么样,这俩人把工部职能还有这里头猫腻都给指出来了,兴奋的帮着他家殿下去宋六小姐面前卖了个好----宋六小姐若无意外,估计就是太孙妃无疑了,现在跟未来主母搞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嘛,何况这也是顺手给东平郡王添堵挖坑的事儿,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正当职业啊----这回差点被东平郡王跟范良娣坑死在天水镇,要不是他们跟太孙殿下命大,早没命了,明面上不能怎么样,还不许他们暗地里报复报复?
宋楚宜虽然对这些同样没概念,可是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反正横竖工部尚书总该是知道这里头一系列的手续下来要多少银子,而采买到底是花了多少银子,她已经找人都给记录好啦,采买那批人也都被她神通广大的祖父给找到了,一个人都没少,都已经押往京城了。
陈家的案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陈老太爷被判了斩立决,三天之后就要在菜市口处斩,成年的男xing流放岭南,女眷倒是不用被发卖,全被遣送回了祖籍。
建章帝如今这样处置也是能理解的,毕竟皇觉寺那边杀的太过了,到现在京城菜市口那边晚上都没人敢从那里过,yīn气沉沉的,再杀伐太重就不好了。
宋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陈老太爷一死,陈家族里的男丁又被建章帝亲口下令说了十年之内不许出仕,十年之后……陈家本来就没有出息的后辈,荒废十年之后就更是不足为惧了,陈家算是废了。他们现在主要看崔应书的案子进展。
说起来孟继明头一天提审崔应书就被惊得闪了腰,郡马大人头一句话就喊冤----这也是该当的,哪个人到了他跟前第一句话不是喊冤呢?连陈老太爷也是先叫几声冤枉呢。
可接下来郡马大人就及其gān脆的把他画的图纸还有他批复的朝户部申领银子的条陈拿出来了,说自己只申领了十五万两银子,因为足够用了,可是九江知府跟他的两个副手却瞒着他往上报的时候,却多报了整整八万两,户部一共批了二十三万两银子。
他及后又拿出来那些经他副手们批复的采买单子,石料木头人工,这些所有的费用加起来,工部副手给他的报的是十一万两,这十一万两银子跟他修建堤坝的预算并不差太多。可是问题是在,他又拿出了另一份账本,这份账本记得也是修建堤坝材料的采买费用,可是却比之前的整整少了七万两。
意思就是说,豆腐渣工程是真的存在的,九江堤坝本来就有问题,所以才会这样不经考验,洪水一来就遭了秧。
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头的这本账本才是真的用来修建九江堤坝的账本,而要命的是,后头还记着多余出来的银子的去向-----知府大人那里打点了二万两,清远显县官那里打点了八千两,总督那里……那是个大头,孝敬了三万两,监察御史那里送了一万两,其他的,工部的两个员外郎,底下的包工头们均分了。
孟继明捧着这些东西,觉得手都在打颤-----建章帝刚说过要整治贪腐,刚落马马上人头就要不保的陈老太爷的罪名其中一项里头也有贪腐……现在要咬整个江西的官了!这要闹出来,比之前扬州弊案的案子也小不了!户部一共批了二十四万两银子下去,最后到他们手里的已经只有十一万两银子了,就是这十一万两银子,他们江西的官还要层层再盘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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