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卓高兴的唉了一声,顿觉自家主子还是聪明的,这个时候就该献殷勤的啊,可千万别说什么饶了之类的话,这种心肠狠毒的人,饶了这一次,恐怕还有下一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陈明玉抿着唇,分辨不出远处的宋楚宜跟周唯昭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周唯昭看着宋楚宜的目光,她却是看得见的-----黏腻得叫人想看不出来他的心思都难。
她冷笑了一声,拔出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用尽力气狠狠地捅了进去。
她是陈阁老的嫡孙女,自幼万千宠爱在一身,她本该什么都有,她本来什么都不比宋楚宜差,她的命不能掌握在宋楚宜手里,她的生死不能由宋楚宜来决定。要死,也是她自己甘愿赴死,而不是周唯昭讨好宋楚宜来送她去死……她最后看了一眼宋楚宜,死死地瞪大眼睛倒在血泊里-她要用这双眼睛好好看看,看宋楚宜的下场,看看少了自己这个证人,宋楚宜还怎么扳倒范良娣。
章节目录 二十五·婚旨
周唯昭下意识的伸手掩住了宋楚宜的眼睛,他知道宋楚宜或许不怕,她见惯了太多生死,如同她说的那样,在梦里,她自己都是个死人。可是他总想着,有他在的时候,宋楚宜见血腥最好见的少一点,见这些东西也见的最好少一点,他知道她有能力跟他并肩作战,也希望她能享受到普通女孩子该享受到的一切优待。
宋楚宜领受了他的这份好意,哪怕其实她已经瞧见了陈明玉那双满含怨毒的眼睛,她也仍旧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顺着周唯昭的意思转过了身,轻轻摇了摇头:“她还不知道,我已经不需要她了。”陈明玉以为这样子死了,自己就没有证人去皇后娘娘跟前指证范良娣了,却不知道范良娣早已经死了。
周唯昭不甚在意这一点,这位陈小姐着实是心肠太狠,早年前在通州那一次就能把宋楚宜毫不犹豫的推出门当靶子,后来在围场又差点拖累宋楚宜被刺客刺伤,这样的人,周唯昭对她着实算不上有什么好感,何况陈明玉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只会在内宅兴风作làng使些小手段小心机的姑娘,他原先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过,直到今天,她朝着以为是宋楚宜的卢重华毫不犹豫的下狠手之时,周唯昭才终于对她动了杀心。而现在人既然是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他处置的还是自尽的,他并不在意,自然也不觉得可惜。
宋楚宜总算明白了青卓常常说的,他家殿下待自己是不一样的话是从何而来了,看来并不是青卓替著囗罩说好话,周唯昭这人是真的不大把旁人放在心上啊,她驻足疑惑的看了周唯昭一眼:“您不去瞧瞧卢姑娘吗?”
卢重华今天是专程去了宋家之后,跟着宋楚宜一同来的这座宅子-----从前碍着韩止,这座宅子自然是有多隐秘就多隐秘才好,可是后来宋楚宜另外卖了一栋宅子,这栋宅子就能见光了,马旺琨跟马长江的妻子儿女都住在这里,外表瞧上去就跟普通的民宅没丝毫两样。宋楚宜来瞧瞧替她做事的伙计,也很合qíng理。
因此今天卢重华非得缠着她不可,她也就顺势把她带来了,顺带也叫她见一见周唯昭-----她着实不大擅长处理表哥表妹之间的关系,这表哥表妹之间,光是称呼就叫人知道里头容易出事了,何况卢家这个节骨眼进京,跟宋老太太说的一样,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周唯昭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我还正想问你,为什么把她带来了?”
宋楚宜垂着眼睛安静半响,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这位卢姑娘是你母亲的亲侄女……我怕掌握不好分寸。”
刚处理完那位陈姑娘的尸体的青卓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担忧的朝自家殿下看了好几眼。
幸亏周唯昭并不用他担心,他笑了笑:“我已经去信同外祖父提过这事了……母亲的态度也很分明,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是啊,从几年前到现在,凡是周唯昭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宋楚宜虽然从来不怎么担忧卢家姑娘,可是周唯昭这样gāngān脆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态度,着实叫她所剩不多的安全感又更牢固了一些,她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那还是我自己去瞧瞧卢姑娘吧。”好歹人是她带来的,真是替她遭受了无妄之灾。
周唯昭轻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宋楚宜问她:“你之前不是说过,马长江跟马旺琨说,那帮人要从陈明玉身上找的,是半块印章吗?”
宋楚宜眼里的闲适跟笑意就dàng然无存,睁大了眼睛立即回头看着青卓:“人呢?”
刚才陈明玉拔簪子捅的又狠又快,她当时只想着陈明玉是为了报复她不肯叫她拿人去当人证,却忘记了,陈明玉身上还有一样要紧东西,这人恐怕也是不想叫东西落在她手里的缘故。
虽然这东西自己得到了也没什么用,可是到底比跟着陈明玉的尸体扔了比较放心,宋楚宜立即吩咐马长江跟马旺琨:“叫青莺去她身上搜一遍!”
这么重要的东西,以陈明玉疑心这样重的人的一贯做法,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身上了,她转头又看一眼仓皇无措,仍旧蹲在原地的陈姑祖母,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这个老太太倒是个正直的不像是陈家人的人,当然,这位姑祖母听说也正是因为捧着灵牌嫁进的陈家,后来gān脆改了夫姓被称呼一声本家人才能称呼的姑祖母。宋楚宜想了想,上前几步在她跟前立定,轻声问她:“陈姑娘跟你提起过她祖母留给她的东西吗?”
宋楚宜知道问估计也是白问,陈明玉是不会说的,她向来只信她自己。就算这位陈姑祖母陪着她同生共死,陈明玉也不可能会彻底信任人家。
果然,陈姑祖母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祖母留给她的东西无非也就是一些金子银子,加起来也就是三四千两……”
宋楚宜还没来得及说话,才刚去换过了衣裳的青桃就急匆匆的从里头奔进来,跑得胸口都发疼的告诉宋楚宜:“姑娘,咱们快回府吧……四少爷派人来说……您的……您的婚旨下了!”
宋楚宜茫然的抬头看向周唯昭,没料到这赐婚的旨意会来的这样快,可她也根本没有再多想的时间,从这里回长宁伯府所在的北城,实在算不得近,她得立即就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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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二十六·忌惮
长宁伯府中门大开迎接天使,今次充当天使的是钦天监新任监正,自从宋六小姐因为这极端命格在京城跟元慧一战成名之后,他着实对这个年纪小小的千金小姐有几分好奇几分忌惮,不管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猫腻跟勾心斗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宋六小姐如今俨然就是胜利者,她成功的把元慧从人人敬仰的高僧打成了人人喊打的妖言惑众的害群之马不说,连皇觉寺都有迹象表明是毁在她的手里,现如今这位宋六小姐又立即就要成太孙妃了,这中间曲折,钦天监监正都不用细想,也知道不简单。
可知道归知道,等真正把圣旨jiāo到这位宋六小姐手上,他还是忍不住叹一声宋程濡这个老狐狸真是有一个好孙女儿-----无他,以他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来说,这位宋六小姐身上他瞧不出一点儿惊慌失措或者欣喜来,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在她这个年纪能修炼到这般境地的,他还从未见过,怪道人家有当这太孙妃的时运了。
宋程濡亲自捧着圣旨去了祠堂,宋仁宋珏先招待监正等一gān天使往明靖轩去用点心,宋老太太领着一众女眷跟宋楚宜回了宁德院,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虽说知道这事儿是十拿九稳已经板上钉钉了,可到底卢家横cha了一杠子叫人难安,如今赐婚的旨意下来,她才算放下心中的大石,感慨了一阵以后就拉着宋楚宜问:“去封信给你父亲?”
宋大夫人就朝宋楚宜看过来,她知道宋楚宜姐弟向来跟宋毅不亲近,虽说这两年关系有所缓和,尹云端又惯会做人,可这隔阂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消磨的了的。
宋楚宜并没有犹豫,宋毅始终是她名分上的父亲,她要成亲,宋毅是必然跨不过去的,闻言就gān脆的点了点头。
宋老太太吁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宋楚宜的头发,又问她:“陈家那个姑娘的事儿理出头绪来了?”她对陈家的人通通没有好感,如今皇后娘娘既然信了宋楚宜,范良娣也已经死了,陈明玉这个人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照着宋老太太的想法,这人留在世上始终是个祸害-----两家的血海深仇算是结下了,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个时候可不是该心慈手软的时候,哪怕陈明玉只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孩子,也足够叫人忌惮。
宋楚宜想起陈明玉来,觉得莫名有些心烦,摇了摇头,轻轻把今天的事跟宋老太太说了:“死的又gān净又利落,有用的消息根本半点儿都没问出来……我只是担心那半块印章,若是落到旁人手里,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宋老太太脸色也有些发沉,她想了片刻,就道:“待会儿告诉你大哥一声,叫你大哥派人去仔细瞧瞧------你那座宅子当初韩止就是知道的,韩止知道,那自然东平郡王也知道。现如今范良娣死了,东平郡王因为陈家搭上了自己母亲,恐怕不肯善罢甘休,什么事qíng他都做得出来。他若是聪明一些敏感些的,头一件事就是怀疑到你头上,说不定就被他歪打正着呢……”
若是周唯琪听见宋老太太这番话,恐怕还真得赞她一声料事如神,他的确是立即就怀疑到了宋楚宜身上,经历过这么多事儿,宋楚宜在他心里早已不是只代表着家族宠爱的娇滴滴的贵小姐,他知道这位宋六小姐除了身世特别,还很有诡异,至少端王跟韩止都算是败在她的受伤,而现在,轮到自己跟母亲了。
前阵子卢皇后再生气,也从没要母亲死的念头-----这么些年来,卢皇后已经养成了对太子妥协的惯xing,而唯一能叫她改变这惯xing的,周唯琪思来想去,除了即将要搭上周唯昭船的宋家跟宋楚宜,没有其他人有这个本事。
钱应也肯定了周唯琪的想法:“事qíng太巧了,前脚宋六小姐参加花宴跟皇后娘娘深谈了一场,后脚皇后娘娘就这样gān脆利落的把手动到了良娣身上……”他把话头顿了顿,紧跟着就道:“何况……若是说哦是那个刘小姐知道了陈明玉的事,我是信的。当初锦乡侯世子不就说过,这位宋六小姐早就有了自己的势力?当年世子想运她那位妹妹往苏州去,后来一行人却全都死在了路上……世子曾经说过,这事儿就是宋六小姐派人做的。她若是真有这个能耐,那能在咱们的人手上占尽便宜,也是说的过去的。这事儿咱们做的隐秘,除了一个恐怕时时刻刻盯着咱们的宋六小姐,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旁人会做这事儿了。可若真是宋六小姐……”钱应看了周唯琪一眼,面色凝重的咳嗽了一声:“可是要是真是宋六小姐,那这人可就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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