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世兄接下来有何打算?”宋楚宜静默一回,忽然开口:“依我看,此事事关重大,当早日报上朝廷。”
通州仓库存放着至少够京城一两年的粮食,若是出了什么乱子,谁都担待不起。
上一世通州的事被司礼监的兴福拦了下来,并没上报,直到后来仓库被烧,永顺宋庄被破,事qíng才传扬开来。
此事震惊朝野,兵部迅速采取了对策,调了三大营前来灭火,可是已经为时已晚,虽然诛灭了那七八百鞑靼bào兵,却让为首的几个贼首溜走了。
叶景川直至此时才算相信宋楚宜真的聪明到了如此境地,竟猜到了事qíng的关窍。
此时庄子已经搜查完毕,张叔跟秦川认真跟官兵对比了一遍名册,果然抓到了两名不明身份的人。
而那两个连汉话都不会说的人,一看就知并非大周人士。
宋楚宜心里的猜想被证实,心中掀起滔天巨làng,此时要再回京城显然不是合适的选择,说不定走到半路就被那些鞑靼bào兵袭击了。
她拿起帷帽戴上,由青桃扶着下了马车。
然后她终于看见了叶景川,这还是前世今生第一回 ,上一世她困在内宅之中,叶景川在十四岁之时就去了福建,后来终于成长为一代智将。
叶景川长得跟他嫡兄叶景宽有几分相似,清瘦、眉目俊朗,剑眉鹰目,是大周朝最流行的美男子长相,此刻他也正朝宋楚宜望过来,眼里带着些探究,更多的却是震惊。
原来这位六小姐年纪最多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高最多也就到他的腰往上几寸……
他正发愣,宋楚宜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世兄会提前领着人来到这里,说明对此地qíng况早有了解。”宋楚宜仰头看着他:“可眼下看来,事qíng似乎脱离了世兄的掌控。”
是,他一路追着人过来,那些人却狡猾得很,纷纷四散逃窜,化整为零,他的人却不好分开去追……
叶景川有些烦躁,他自然也知道此事若是闹大,结果会如何。
也正因此,更不能将事qíng闹大,牵连实在是太广了,紫荆关守将袁虹首当其冲就要遭灾,而袁虹却正好是他的亲舅舅……
“通州乃军事重地,更有天下最大的粮仓在。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宋楚宜加重语气,眼前这个少年毕竟还没有经过战争洗礼,对事qíng的估量远远没有日后的那般jīng准理智,她定了定神,斩钉截铁的道:“而今日李教谕一家的事只是开端。此事必须立即上报朝廷,刻不容缓”
此时叶景川身边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终于点了点头,接过了宋楚宜的话:“百户,这位小姐说的极有道理。此事应当立即上报!”
叶景川看向宋楚宜,眉头紧蹙,似是还在犹豫。
宋楚宜不由摇头苦笑,叹息着看向他:“还有一件不能轻忽的事,听说太子正在京郊巡视猎场,若是这帮人流窜到了那里……”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是心中一跳。
叶景川终于下定了决心,立即转头吩咐自己左右:“领兵三十,立即入京如实向父亲大人禀报!”
宋楚宜也转头看向秦川:“秦叔叔,劳烦您跟着一同进京,将此事禀报给祖父!此事刻不容缓,我的安危有世兄在,并没问题。”
秦川已经听出事qíng严重,虽还是担忧宋楚宜安全,却知道事qíng紧急只有自己能办,咬着牙点了点头。
叶景川目送人去得远了,转头看着宋楚宜半日,才拱手施了一礼:“多谢六小姐一言惊醒,否则我就要酿下大错了。”
宋楚宜摇头,叶景川旁边的那个儒生显然是他父亲或者是他的门客,瞧着就是个头脑清醒的,就算自己不提醒他,到时候这个人迟早也想得到。
只是,她稍微为通州的百姓跟自己争取了多一点的时间而已。
果然,几乎是她话音刚落,那个儒生就一脸凝重的建议叶景川去找通州知州:“中、南、东、西四所粮仓实乃重中之重,若是出事就一发不可收拾。须得同知州商量,叫四县知县分别领了人严防死守!再加派人手在通州境内巡查,发现可疑人物一概诛杀!”
这件事就非得叶景川亲自去跟知州商量不可了,叶景川点头,给宋楚宜留下一百人,自己率人去同知州商量了。
张叔惊得脸色发白,大滴大滴的汗沿着额头腋下滴落。
还是徐嬷嬷镇定许多,亲自上前来扶了宋楚宜:“不管怎么样,既然庄子里都搜遍了,还是先进去才安全。”
张叔这才反应过来,抹了一把汗顾不上其他就立即让人卸了马车,将马牵去喂食。
秦川将带的十七名护卫全部留下,此刻他们也都紧跟在宋楚宜身后。(未完待续。)
八十二·秘辛
前面的豆各庄已经遭殃,别庄里也出了命案,防卫就成了如今最要紧的事qíng。
宋楚宜将叶景川留下来的一百人将别庄所有进出口都围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带来的十七名护卫分作四组在庄内巡查,以防万一。
她赶了一天的路,到如今都还没吃上一顿正餐,徐嬷嬷心疼的不行,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叫她先吃了饭再说别的话。
她也确实有些饿了,由青桃红玉陪着吃完晚饭,就先问张叔对那死去的长工有什么打算。
“毕竟是咱们请来帮工的……”宋楚宜叹了一声气,语气有些低沉:“遭了这等无妄之灾,说不定人家家里还有父母在堂……叫人去找找他的亲戚,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吧。”
伯府对下人向来都是宽宏的,张叔虽然新当了庄头,但以往庄里对这种事都有旧例,他决心照着旧例再添上一笔银子。
谈完了这些,青桃凑在她耳朵旁边小声告诉她:“我爹娘已经侯着了,姑娘看是今日就问还是等休息完了再问?”
青桃父母都是李氏庄子上做事的,出来一趟很是不容易,按照原计划他们明日就要回去的。
徐嬷嬷此时已经跟许嬷嬷一同收拾好了宋楚宜的住所,过来请宋楚宜过去休息。
宋楚宜想了想,叫青桃去把她父母叫到后院。
有些事迟则生变,还是早点问完才保险。
青桃父母虽然是在庄子上做事,但是出乎意料的长得却并不像是做农活的,两口子都带着些书卷气。
难怪教的出这么聪明的女儿,宋楚宜若有所思的看他们行了礼起来,温和的叫他们坐。
“前些日子原本说好的在皇觉寺问,后来又出了些事,叫叔叔婶婶白跑了一趟。”宋楚宜微笑着向她们点头:“二位可别见怪。”
虽说青桃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二人仍旧是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连声道不敢。
“叔叔读过书?”宋楚宜看他文质彬彬,说话问答都极有条理,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既是读了书,怎么还屈就在庄子上做农活呢?”
青桃抿着唇看了父亲半响,忽而cha话:“姑娘有所不知,我父亲原本也是个考过功名的秀才,后来出了些事……便被派到了庄子上。”
青桃母亲也不由得落下泪来:“说起来也是我们自己的不是,当初在李家的时候替二夫人办事,把事qíng办砸了。”
青桃之前说过,她父母都是李家的家生子。
宋楚宜更加觉得事qíng有些奇怪,想了想又问道:“若是方便的话,不知道叔叔婶婶能否跟我提一提在李家究竟是把什么事qíng办砸了?”
虽然二夫人李氏一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清流淑女。可李家的老太爷一辈子是个地里刨食的农民,还是儿子考中探花之后当了官才被接进京城来。相比其他有根底的人家,李家到现在也还立足不甚稳,若是出不了有出息的人才,基本上过个十几二十年,等李如橚致仕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而相对来说,家生子却是非得几十年繁衍,青桃父母既然是家生子,说明上一辈至少也是跟着李老太爷的,李家这样的qíng况,家生子满打满算下来估计也没多少。若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怎么也不该被放到庄子上去吃土才是。
青桃有些着急的看向父亲,语气有些激动:“女儿已经是姑娘的人了,爹娘难道还抱着其他的幻想不成?!既是姑娘问了,尽管答不就是了?!”
青桃母亲也连番向丈夫使眼色。
青桃父亲犹豫半响,终于长叹一声跪倒在地:“不瞒六小姐,当初老太太正是要我仿二老爷的笔迹写封信。”
宋楚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点头示意青桃父亲继续说。
“老太太要我以宋二老爷的名义写封信,写给您的母亲……”青桃父亲闭了闭眼睛:“让我在信里把她约到清凉寺去。我察觉出不对,趁着去送信的时候把信给扔了。谁知第二日就被老太太骂了一顿,她说在清凉寺空等了一天什么也没等到……这件事过后,老太太觉得我办事不牢靠,就把我们一家都给放到了庄子上,后来这庄子又给了我们家大小姐做陪嫁……”
李家大小姐李静姝,她的继母。
宋楚宜嘴角牵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原来李家这么早就该是把主意打到她父亲跟母亲的头上了,原来李氏嫁给宋毅做填房根本就不是什么父母之命,而是早有预谋。
青桃母亲声音都有些颤抖的又接过了话头:“而且,而且我们大小姐那个时候总是有些不对劲,她吃不大下东西,还总是反胃想吐……老太太发现这些不对后,连我也打发去了庄子上。”
在场的人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徐嬷嬷忙上前捂住了宋楚宜的耳朵,生怕宋楚宜听到这些不gān净的话。
可是宋楚宜已经听见了,她目光冷淡的往众人身上都看了一眼,坐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事qíng的真相渐渐的摊开在眼前,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qíng甚至根本不用再多费脑筋,只要联想一下就能明白。
为何一向重规矩的宋家甚至都没能等到崔氏去世一周年祭,就迫不及待的将李氏迎娶进了宋家给宋毅当填房?
为何崔氏身边伺候的嬷嬷丫头,凡是崔家带来的下人几乎全都被换了个遍。
为何李老太太那么胆大,居然敢算计博陵崔氏的嫡系女儿。
因为要给已经怀了孩子的李氏腾位子,所以只能恶向胆边生向崔氏下手。
徐嬷嬷心中也是愤愤不平,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忽然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清流人家的读书小姐?!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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