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的牌子早就递了进宫去的,只是皇后一直没有召见,隔了两天皇后那里说是好了,她收拾收拾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宫。
卢皇后瞧着的确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傅粉之后眼圈底下淡淡的那圈乌青也明显的很,只是她jīng神却尚算好,还问一回杜阁老的小孙女:“怎么不见进宫来?”
杜夫人心里先松一口气-----卢皇后既还能笑的出来,可见事qíng未必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也就扯了笑陪着卢皇后说话:“她泼猴儿似地,不敢让她来扰了娘娘清静……”
卢皇后拨了拨帕子里托着的松子,轻轻chuī了一口,去了衣看向杜夫人笑:“什么泼猴儿,我倒喜欢她慡朗大方的模样,下回尽管带了进来,本宫喜欢呢。”
杜夫人心里愈发轻松,陪着笑应是,斟酌了一会儿见殿中除了伺候皇后的亲近人并不见其他人了,便试探着问起恭王来:“眼看着中秋佳节了,肃王鲁王殿下回了京城拜见了圣上跟您,如今也在家中准备,怎的恭王殿下没个消息?”
章节目录 九十九·露意
卢皇后脸上笑意微敛,却并没生气,恭王跟杜阁老有渊源,她是知道的。人家虽然是替自己担心,可也的确是担忧着自家儿子,她往左右瞧一眼,谢司仪就自觉的领了人鱼贯退出去。
杜夫人就知机了,斜欠着身子向着卢皇后,声音放的低了些:“殿下这一病从廊坊病到了京城,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也该请个太医给瞧瞧,毕竟眼下就中秋了,臣妇瞧着鲁王殿下跟肃王殿下的王府里都动起来了。”
卢皇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略一沉吟也不再绕这些弯子:“他病了这么些日子,本宫也担忧的很,才刚胡供奉还进宫来禀报,说是眼看着有些起色了。”
杜夫人脖子都伸长了许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睛亮亮的看着卢皇后:“那中秋前定然能好全了?王妃跟小王孙也一同回京了吧?到时候也能一同进宫来给娘娘您请安,算一算,恭王殿下就藩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很该同您聚一聚。”
卢皇后看她一眼,下句话就毫不留qíng的打破了她的这些想头:“是啊,也许多年没见他了。这回见了,下次还不知何年何月呢-----原也没有藩王三年一朝的规矩,这也是正巧合着了圣上的万寿,圣上想儿子们了,全一全父子qíng谊,过了这次,也就没下次了。”
这话说的颇有些没头没尾,杜夫人却听明白了意思,脸儿一白看着卢皇后,声音放的低低的:“殿下毕竟是您的亲儿子呀,眼下太子殿下又是这个模样……”
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想归这么想,也要她能成得了事,现如今她哪里还能cha得上手去?恭王做下这等事,犯了建章帝的忌讳,如今建章帝打定主意不把事qíng闹到明面上,算是全了大家脸面,还打算放恭王一条生路,留了恭王的嫡长子在京城王府也就算了,这于卢皇后已经是意外之喜,她原本就心里有鬼----两个儿子要不是她一味纵容退让,也不至于两方斗得乌眼jī似地,最后不死不休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既都是她的错,她更不敢再求qíng了,周唯昭说得对,这也算的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心里藏着的那股子气唿出来:“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替他们担忧不来。”
这摆明了就是一副认命的模样,杜夫人想要再劝劝,再哄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再呆了一会儿,心里跟被huáng连浸过似地苦哈哈的要告辞。
倒是卢皇后又开口叫住了她:“若是没事儿,带了你家姑娘多来,她字写得好,等到了菩萨生辰,我要供本佛经,好叫她替我抄抄。”
恭王的事儿不伸手,倒关心上了自家孙女儿,杜夫人揣着一肚子疑问,当面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应了是,回头去跟杜阁老请教:“娘娘这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家芳曦从前也没陈家那个受娘娘青眼。”
卢皇后已经只差明着说恭王没什么大事,只是要留下嫡长子在京城当质子,并且不会再进京了,杜阁老摸着胡子,有些发愁。果然如同他之前猜想的那样,建章帝就算不要恭王的命,也要断了恭王的念想。
多年经营,一朝丧,这份惆怅实在不是用言语所能形容,饶是jīng明老练如杜阁老,也着实颓唐了不少-----他当初有多少凌云壮志,如今却因为恭王一个决定而付之东流了,哪里甘心?
就是宋家那个丫头,杜阁老眼睛暗了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宋家这个丫头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了一些,怎么凡是跟她沾边的事,就没有讨到好处的?
别人不清楚,陈家那事的猫腻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更不必提这回恭王跟太子都算栽在了她手上------他已经探听过了,当时太孙殿下已经受了伤,是叫驸马爷先抬回了镇南王府的,反倒是宋六先进的宫。
也是她进宫之后,宫里才传出来太子病qíng加重的消息,紧跟着锦衣卫就跟刑部大张旗鼓的张贴了榜文,说是太孙殿下也遇刺了,都是马圆通的余党所为。
这份能耐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怎么能不叫人觉得可怖?杜阁老面皮抖了抖:“也不是全无法子可想了。”
问东他就答西,杜夫人却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紧跟着追问:“现在了,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杜阁老伸手拉了杜夫人的手,在杜夫人受伤写了几个字。
杜夫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半响以后才反应过来,等瞠目结舌的道:“这……当年虽然青梅竹马,可是现如今都各自成家立室了的,何况这回恭王殿下还差点要了太孙殿下的命,皇后娘娘尚且可以求一求,毕竟是儿子跟孙子,手心手背都是ròu。可太子妃那里……”
怎么可能开的了这个口?就算开了这个口,太子妃又怎么可能答应?
“总要试一试,这么些年太子待鸣翠宫如何,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是?”杜阁老不以为然:“太子妃待他也淡淡的,夫妻之间生分成这样,有什么qíng分可言?反倒是殿下跟她毕竟青梅竹马,自幼的qíng谊。只要她肯去跟太孙说一说,太孙再去求一求圣上,这事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杜夫人觉得这有些天方夜谭:“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也太难开口了些。恭王殿下既没xing命之忧,不然就……”
算了两个字她没能说的出口,杜阁老目光沉沉的盯紧了她:“可咱们筹谋了这么多年,依附了殿下这么多年,就一朝这么完了?何况殿下是圣上的儿子,圣上还会留一线,咱们呢?”
一句话说的杜夫人没了声响,她怕的也就是这个,以后建章帝跟太孙要是想起找人来顶锅,还不是他们这些马前卒遭殃?
她只好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既如此……那便试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章节目录 一百章·旧qíng
事到如今,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虽然是不要脸了些,丧心病狂了些,可是好歹也是法子不是?就算是恭王-----杜阁老想了一想,大丈夫不拘小节,这么些年过去了,纵然是有qíng分在又能如何?看不见摸不着的,还不如当得用时拿来用一用。
他晓得恭王待卢太子妃恐怕还是有些意思的,这也是人之常qíng,毕竟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不是?否则也不会巴巴的连卢太子妃跟太子生的儿子也要弄死,还打算来栽赃给太子,这得是恨到了什么地步?
他想到这一出,跟杜夫人支招儿:“把话说的好听些,就说殿下也都是为了她。”
女人家总是心软的,恭王这么些年的执念本来就是卢太子妃,他原也不算诓人,卢太子妃总该记挂记挂当年的qíng分,出口帮上一帮才是正经。
杜夫人自家是做女人的,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一边替卢太子妃觉得难做,一面是儿子一面是旧日的青梅竹马,这叫她到底是顾着这边还是那边?一边她又为了自家老爷发愁,这事儿实是没了别的法子,只好试一试了。
聊完了这些,她才想起再问一遍:“皇后娘娘几回提了要我带着芳曦进宫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从前皇后娘娘可没这样喜欢她。”
杜阁老才刚只顾着恭王的事儿了,倒是没大听清楚,这回听杜夫人这么说,再细细一思索,眼睛陡然亮起来-----他说呢,太孙还罢了,毕竟是亲孙子,又受了委屈,断然没有被迁怒的道理。可宋楚宜是谁,她毕竟是个外人,偏这么qiáng势,受了些委屈就不依不饶,把这事儿捅破了天,建章帝纵然是不怪,卢皇后再贤良也是女人,女人哪里有不在意的?
他摸了摸胡子,心里的郁气去了三分,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影儿,看着杜夫人神秘莫测的摇一回头:“既然皇后娘娘看重芳姐儿,是她的福气。你多多带她去就是了。”
杜夫人跟他夫妻多年,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事儿只有好没有坏处的,点一点头:“我省得了。”服侍了杜阁老歇下了,心里再想一回说词,才睡着了。
隔日就去卢大奶奶那里先走了一趟,问卢大奶奶什么时候进宫去,太子出了事,太子妃自然要在旁边侍疾的,卢大奶奶就时常进了宫陪她说话儿解闷。
卢大爷自从被太子一刺激就彻底熄了靠女儿的心思,收拾了东西回了老家,被卢老太爷大骂一通之后倒是老实了,安安分分的在家里治学编书,人一旦沉下了心读书,往常的那些想头就显得俗不可耐了,越是捡起了当年的学问,越是觉得自家有些没脸见人,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女儿,为了面子说不出口,妹妹这么多年也不正眼瞧他一眼,搭不上话,只好写了信来给卢大奶奶,叫卢大奶奶多多关心太子妃。
卢大奶奶不用他说,本就是立身正的人,对这个小姑子只有好心没有歹意的,加上太子又出了事,太孙又受了伤,更是往东宫去的勤了些,听杜夫人来请教卢太子妃的喜好和未出阁之时的趣事,只当她是为了讨太子妃欢喜,倒是同她说上两句。
杜夫人心里就有了数,隔天再进宫去,先去见过了卢皇后,才又往东宫来求见卢太子妃。卢太子妃虽不受太子宠爱,可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跟着卢皇后,这些内外命妇的朝拜都是受惯了的,听说是杜夫人求见,还有些茫然。
等见了面杜夫人一再把话题往她少年时扯,她原先面上挂着的淡淡笑意就一点一点冷下去,面无表qíng的瞧着杜夫人笑了一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秦兮 宅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