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严格来说宋楚宜都没主动招惹人,在外人看来更跟宋楚宜没什么关系,可是事qíng发生的多了,还是容易叫人厌烦的。
显然,现在建章帝就逐渐开始厌烦了。
正是要低调做人的时候,可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来了,可不能闹出什么事来……宋程濡觉得对于自家这个聪明过头的孙女儿来说实在是有些不易。
宋老太太却显得比他更看得开多了,她半点儿也不担忧:“小宜是个聪明孩子,该松该紧,她心里有数。”
否则宋楚宜也不会说叫尹云端回家,让广恩伯夫人应下杜夫人那事儿了,换做从前,宋楚宜哪里容得身边有这样的钉子?不就是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么?从前到处危机四伏,又小,哪里分得出神去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现在既然路打的差不多了,自然知道要停下来歇一歇的道理。
宋老太太向来对自家孙女儿无条件相信的,好在宋楚宜也从未叫她失望过,宋程濡担心一回,听宋老太太这样说,也只好先罢了。可到底还是叮嘱了宋老太太,叫她细细的同宋楚宜分说分说,宋楚宜聪明自然是聪明的,可是有些时候,再聪明的人也会有气xing,而一旦气xing上头,聪明不聪明的,也就未必派的上用场了。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四·人选
稍晚些余氏就到了,她是带着崔华仪一道来的,特意支使女儿先去找宋楚宜说话,自己留在了宋老太太房里。
她先送了给向明姿的折腰礼,这才同宋老太太打听起事儿来:“亲家母,有件事儿,我想同您商量商量……”
余氏待宋楚宜向来不错,宋老太太因而也自然待她亲近,闻言便笑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帮得上忙的,自然没有不应的。”
余氏说的是崔华仪的婚事,有崔华蓥的例子在前,不说崔华仪自己时常觉得担心惶恐,就是余氏自己,也实在是担忧的了不得,再也不敢凭着人家的名望出身就定了亲事------王家自来就是金陵望族,王公子瞧着出身人品都好,还有个在前线卖命的父亲,可谁能想得到他竟是个只喜欢男人的纯断袖?这样的人,别说他人品好出身好,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余氏也不想把女儿嫁过去守活寡。
一个崔华蓥,到如今还在晋中,前阵子还写了信去同崔绍庭说要绞自梳,不再嫁人的话。余氏每每想到此节,就觉得摧心摘肺一般的痛------女儿不过才十六岁,这一世却好似已经到头了,有了先例在前,幼女的婚事,余氏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
崔家有女百家求,崔家的女儿自来是不愁嫁的,来提亲的人里,她也相中了两家,特意拿出来同宋老太太商量:“沈鸯是同嫂嫂跟展眉都有jiāoqíng的,她儿子的品xing我也放心。另一家就是蜀中唐家了……唐家也是名门望族,虽然朝中并无高官显赫,可子弟们亦都是勤奋上进的。”
宋老太太自然知道这两家,国家不必说,郭燕堂还曾经从青州一路跟着他们同行回了京城,更是在长宁伯府住过好一段日子,唐家,也不是灭有耳闻。
唐家在朝中没有高官显赫,倒不是因为唐家人没本事,是因为唐家这一系当真是源远流长,本朝太、祖夺前朝江山的时候,唐家人还在忠心给前朝末帝做事,唐家人文武双全,当年前朝势弱,就是凭借朝中有唐文渊、打仗有唐文龙,硬是一度把太祖挡在鲁地整整十余年,要不是后来末帝自己作死,信了太祖的离间计,鸩杀了唐文渊和唐文龙,太祖能不能在有生之年打进京城,实在还是两说。
太祖招揽唐文渊唐文龙不成,无奈使了离间计,这才打进京城登上帝位,可也没有怎么其他唐家人,反而下旨招揽唐家人,可唐家人拒绝了,迁回祖籍蜀中,一百余年无唐家子弟出仕侍奉本朝帝君,直到建章帝他父亲明德帝三顾茅庐,唐家才终于出仕,明德一朝的首辅唐志远就是唐家嫡系。
余氏真是用了心了,在这两家选人。
宋老太太琢磨一会儿,同余氏点头:“你看重哪一家?”
余氏自然更看重如今权势煊赫手握兵权的郭家:“郭家的孩子不错,听说还同咱们家有过jiāo往,因此我特意来找老太太讨个主意。”
宋老太太微笑,问余氏:“绍庭是不是与你想法不同?”
余氏就抬起了头看向宋老太太,触及宋老太太jīng明的眼睛,也没法儿说谎:“不瞒老太太,他的确更倾向唐家,可我……”
“唐家远在蜀中,你当母亲的,自然舍不得女儿远嫁。”宋老太太看的极透:“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可若是你要问我的意思,我同绍庭的想法是同样的,怕是你也去问过十二娘了吧?”
正是端慧郡主也如此说,余氏才越发的不解。
宋老太太招手把余氏唤至身边,拉了她坐下:“有些话,如今他们也不好明着同你说。现在宋崔荣rǔ本是系于一体的,这不用我说你也当明白。”
宋老太太顿了一顿,并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说了最近朝中参奏宋程濡和崔应书的事:“殿下成了储君,以往并不那么显眼的东西就显得格外显眼了。尤其绍庭还掌着西北兵马,你细想想,若是掌着西北兵马的三边总制跟掌握着一省兵权的福建总督联姻,旁人怎么想?”
宋老太太的话说的很轻,可是落在余氏耳里,却不异于一道惊雷,将她惊得结结实实的出了一身冷汗。
宋老太太见她似乎明白,就更加放轻了声音:“虽然女孩儿们的xing命在有些人看来不是xing命,就是前朝末帝,他的皇后不正是……”说到这里,宋老太太的声音几乎已经低不可闻:“不正是咱们太祖的亲女吗?可太祖可有一分顾惜?”
余氏仓惶抬头。
宋老太太已经极速掠过了这句话:“可眼下qíng形不同。圣上已经开始忌讳弄权之人,更是分头告诫过我家老太爷跟应书……”
余氏就明白了,眼下实在不是时候,她只看着郭家好,却忘了郭家跟崔家同为武将,还同为世家,郭家还跟兵部尚书岑尚书有亲……
等端慧郡主来的时候,余氏已经同宋老太太商议起相看唐家的公子了。
宋大夫人同端慧郡主一同进来的,闻言不由笑:“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从前几年未曾有喜事,如今却个顶个的要嫁出去,等孩子们都嫁出去了,家里可就冷清了。”
端慧郡主也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我家女儿本就见的少,如今好容易在身边养了这一年不到,又要急着相看人选了,实在舍不得。”
她之前还想同宋老太太商议商议如何劝余氏想通些,郭家好是好,可眼下这个局势,杜家往广恩伯府嫁女儿倒是还扯得过去------广恩伯府跟宋家撑死了也就是个姻亲关系,何况广恩伯府那世子还是过继来的,更是跟宋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就算有人说,也不必放在心上。可若是崔家嫡系同郭家联姻,那分量就不能同日而语了。现在一来,见余氏已经开始说起唐家那个小子的事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下一宽,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听了宋大夫人的话,只觉得感触颇深。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五·钦差
女眷们在宁德院说些儿女亲事,感叹感叹养女儿实是吃亏之类的闲话,倒并不觉得这里头蕴含的深意多令人难以安枕了,横竖她们只需谨言慎行,跟着不给男人们添乱,也就是了。前头书房里崔应书却实在是不能这样轻松自在,他老老实实的同宋程濡jiāo了底:“老师预先跟我说了一声,湖北的那边的事怕是不好办。”
见宋程濡挑眉看向自己,崔应书叹了一声:“圣上敲打您,也顺带给我出了个难题呢。”
宋程濡预感到了不对,忽而听旁边的宋珏说了一声:“魏家似乎是上了折子,说是魏大老爷跟魏延盛困在湖北了。”
这是魏夫人的私心,魏大老爷跟魏延盛迟迟不归,她心里着急的了不得,从前有太子坐镇,儿子又是东平郡王手底下的得意人,她自然是不怎么惧怕的,可是现在今非昔比,眼看着太子倒台,太孙毕竟是周唯昭不是周唯琪,周唯琪如今缩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伸手去保陷在了襄樊的魏家父子?
东平郡王既然当了缩头乌guī,想要置之不理,她却不能的,左思右想,死猪不怕开水烫,gān脆就下定了决心,叫在刑部当差的小叔子上了份折子。
“魏家父子不是早被江田平捞出来了么?”宋程濡有些记不清了,实在是这事儿也不是特别要紧,宋楚宜只在乎那二十七万两银子,想着不叫落在东平和太子手上就是,至于其他的,后来在城郊清虚观闹那一场就一直忙忙乱乱到现在,混乱中根本想不起来。现在宋程濡一想,才隐约记起魏家这对父子来。
宋珏知道的还是比宋程濡清楚一些,点了点头肯定了宋程濡的记忆力:“祖父说的没错,江田平早把他们放了,这两人……”
宋程濡拍拍手笑一声:“倒与今天敲打我的那番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圣上哪里真的在意魏家父子死活?应书你此去,首要的是先整治了江田平,尽量做到周全。”
这说的周全,意思是,若是要杀,一定要做的叫人说不出话来,这回汪御史也是要跟着回湖北的,汪御史到底怎么跑出的江田平的包围,蹿了回京城,谁也说不清,还是防着些的好。便不为防他,也防着陈家那起子头脑发热的才行。
因此想遮掩太子的丑事,当然要先把江田平给处理了,省的江田平脑子发热说出不该说的来,只是这处理二字也大有学问,一定要师出有名,要先斩后奏,也得有充足的非杀不可的理由不可。当然,这对于崔应书来说,是不难的。
崔应书也应了,见宋程濡已然从建章帝的敲打里恢复过来,忍不住打趣一声:“果然是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我尚且战战兢兢的,您老就已经老神在在了。”
宋程濡哪里真的老神在在,他也很是悬了一阵子的心,要不是清风先生口才好,宋楚宜又一向拎得清有先见之明的,他哪里敢以退为进又用辞官那一手------天知道他可真怕建章帝当场点头,叫他回家去享福。
不过这也不是没收获,这么一试,就知道从前摆出的纯臣姿态在建章帝那里还是有用的,建章帝显然还想继续用他,既然如此,那也就等于提前过了河给崔应书试了深浅,崔应书这回去湖北,大可敞开了gān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头来说酒宴已经摆下了,宋程濡又领着众人往后头去,崔应书落后一步走在他旁边,又同他商量:“原本没料到湖北的事儿会这样急,以为能在小宜大婚之后再走的,可现在我眼瞅着就要动身,阿琰倒是有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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