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气的两眼发黑,嘴唇都忍不住颤起来:“一定要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连这样的事儿都做的出来!”
宋老太太在里头发这样大的火,在廊下守着的玉书都忍不住心里发冷,老太太多年未发这么大脾气了,上次还是在二太太李氏的事败露出来的时候……她越发觉得有些坐立难安,嘴唇抿的紧紧地,看到宋珏和宋琰结伴而来的时候犹自没反应过来。
还是宋琰喊了她一声,她才恢复了从前笑意盈盈的模样,笑着应了是,隔着帘子恭敬的朝里头禀报了一声:“老太爷老太太,大少爷和四少爷来了。”
这两人的面色不知怎的也有些不好看,玉书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们一眼,又垂下了头,听见里头说了请,才打了帘子候着他们进去,轻轻摇了摇头-----原本府里都欢天喜地的,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宋老太太何至于发这样大的火?
宋珏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冷意,进了屋朝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请了安,目光才落在宋楚宜身上,见宋楚宜神qíng镇定却皱着眉头,再看看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的形容,就知道她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贴身的玉佩,能接触到这些,还知道这玉佩来历非同寻常一眼就能叫大人物瞧出来的,肯定是小宜身边的人。”宋珏瞥她一眼:“趁现在,把她院子里的人通通都捆起来,一定要查个清楚。”
宋琰看自己祖父没说话,也跟着点头:“现在是玉佩,之后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一想到是姐姐身边伺候的人,我就心里不安。原先皇后娘娘已经下懿旨申饬过魏家夫人,京城的人都是知道的,自那之后也没有再传那些谣言的人了。现在又拿这事儿出来说事,恐怕不是要毁姐姐名声那么简单。”
宋老太爷把目光放在宋楚宜身上,半响才问她:“小宜,是你院里的人,你怎么说?”
按照宋楚宜的本事,原本不该会有这样的事-----她没理由连几个下人都调教不好,不过也难说,财帛动人心,若真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设计你,你防不胜防,多的是法子叫你中招。
宋老太太皱着眉头:“现在宫里的嬷嬷们又在……”
叫宫里的嬷嬷们知道她身边的人竟然都管束不住,在临出嫁之时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回去怎么同皇后和太子妃说?
宋楚宜却没这个顾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她手底下能接近她身边,且能掌管这些贴身东西的人,屈指可数。
绿衣青桃和青莺紫云,这四个人都是忠心耿耿。
唯有半路来又半路走,而且还或许对她心存怨恨心有不甘的轻罗跟含烟……
她抬眼看向宋老太爷’:“能接触到我贴身饰物的,总共也就六个人。紫云是家生子,是huáng嬷嬷的孙女儿,她断然是不会做这事儿的。青桃一家的身契都在我手上,还有绿衣,她是徐嬷嬷的女儿,青莺就更不必说了,是皇后娘娘赐给舅母,舅母给我的。她们俱都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她向来也不仅仅放心以德服人,贴身丫头们的身家xing命和前程都是与她息息相关的,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她才敢放心大胆的用她们。
“唯有轻罗跟含烟。”宋楚宜笑了笑,眼神却很冷:“她们有功夫,又恰好走了,应是她们无疑了。”
☆、一百九十一·意外
前脚才说彼此不要互相仇恨,趁着没闹出什么事来,彼此丢开也就算了,倒是没想到后脚她们就送了她这么一份出人意料的大礼。
想必是她对她们实在太好了,她们就忘记了当初她留下她们时曾说过的话。
她说过,她才是她们的主子,她一直记得,而她们却都忘了。
是周唯昭的人,宋老太爷有些意外:“殿下给的人,怎么会……”
宋琰立即接口冷哼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们原是龙虎山天师夫人给了姐夫的。姐夫没要,转头就把她们给了姐姐,叫伺候姐姐。后来朱雀街那次,青卓听见她们俩因为姐夫待姐姐太上心而抱怨,就跟姐夫说了。姐夫把她们俩都要走了。”
青卓向来是唯恐自家殿下替宋六小姐做的事传不到六小姐耳朵里,对着宋琰念了又念,就是想叫宋琰知道,他这个未来姐夫对宋六小姐究竟有多好。
宋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可笑。”
宋珏眉头罩着一层寒霜,理了理衣袍立了起来:“既然是她们,我就去问问殿下,究竟她们俩被打发去了哪儿。”
知道被打发去了哪儿,才能顺藤摸瓜的查到她们究竟是跟谁勾搭在了一起-----而会借着温泉别庄生事的,除了恭王,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先前说锦衣卫里有恭王的内应,现在看来,恐怕不仅仅是锦衣卫。
可是他同时又有些不明白:“恭王就算是拿这个攻讦小宜天煞孤星,又有什么用?他到底想做什么?”
按理来说,宋家绝不该是恭王该痛恨的目标,他到了这个境地,如今最该恨的不应该是皇后和建章帝吗?就算不是她们,也该是卢太子妃跟周唯昭,为什么会朝着宋楚宜的名声下手?
这样老掉牙的招数,当初元慧就已经用过了,事实证明,根本是没什么用处的。
可恭王不是傻子,他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宋老太太也有些不明白:“眼下婚事只差临门一脚,不管他们怎么闹,这是经钦天监合了八字的,已经告过太庙的婚事,也不会中途夭折--------皇家丢不了这个脸!可是既然我们都能想的到,恭王没理由想不到,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恐怕不是冲着我来的。”宋楚宜弹了弹自己裙上从桌上花盆里飘来的花瓣,眸色发暗:“祖父,您还记得前朝末帝是怎么亡的国吗?”
宋老太爷眉心重重的跳了一跳,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末帝亡国之前各地就出现许多异兆,其中就有一项-----前朝皇陵地动,被人以为不祥之兆。
然后本朝太祖就揭竿而起,讨伐末帝昏庸无道。
若是这事儿真的跟恭王有关,那么,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
宋老太爷倏然变了脸色,他看向宋楚宜,神色晦暗不明,过了许久才问:“你觉得,恭王是在效仿太祖?”
四处散播谣言,扰动民心,做出种种异象,先从舆论上收服人心?
宋程濡悚然而惊,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竟也有了怒气和震惊。
宋珏跟宋琰对视一眼,也都觉得头皮发麻。
还是宋琰先说话:“查一查流言来处?”
这种需要人刻意传播的谣言,总是需要人夸大其词的去宣扬的,倒也不是无处可查,比如上次魏夫人宣扬宋楚宜命格的流言,就是在茶坊里蹲点蹲出来的。
宋珏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怕是没用。这事儿发生在温泉别庄,当时闹的动静那么大,听说周边几个县里都去了官差帮忙,就算是皇陵有重兵把守,也管不住那些匠人的嘴。一传十十传百,根本就不用幕后的人刻意派人宣扬,那些好事的百姓就已经能绘声绘色的编一本故事了。”
从这方面下手是不大可能了,宋珏眯了眯眼睛:“还是先去问一问殿下,这两个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吧。先找到她们。”
眼下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被人泼脏水的感觉实在太差,宋程濡看了一眼宋楚宜,面色铁青-----他想的比宋珏跟宋楚宜还要严重一些,恭王费尽心思做这么多事,怕是只是拿宋家开个头,可是拿宋家开这个头,就足够恐怖了。
片刻过后他就缓了过来-----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的大婚事宜处置好了才是正经。其他的事,只能慢慢查访了。
他冲宋珏点了点头:“珏哥儿去问一问,至于小宜房里的其他人……”他看了宋楚宜一眼:“虽说你信任她们,可是凡事多长个心眼总是没错,你多留心。”
宋程濡又加重了语气,看向宋老太太:“叮嘱老大媳妇,家里办宴席,务必慎重再慎重。”
到了那天,按规矩周唯昭也是要一同在女方家里用午宴的,真要是再出个什么幺蛾子,那可就全完了。
宋老太太不用他叮嘱,心里已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之前还一派轻松的心qíng瞬间落到了谷底-----明的暗的要恭王xing命的人这么多,部署也算得上周全,可是就是这样风声鹤唳的时候,恭王竟然都能发挥这样大的能量,做出这么多事。
她禁不住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压低了声音问宋老太爷:“之前不是说,杜阁老已经给圣上指了路,抓了好些人起来么?”
宋程濡面容更加冷峻:“总有些漏网之鱼。”
不过也不要紧,既然有了动作,就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宋程濡冷哼了一声,抿唇看向宋楚宜:“我去同常首辅商量商量。”
宋楚宜凝眉:“祖父的意思,是想叫首辅大人出面斥责谣言?”
“不。”宋程濡摇了摇头:“谣言这东西,越是制止越有人觉得确有其事,何况如今不知道人家后招在哪里,贸然拆招拆错了也不知道。我是打算以常首辅的名义,抽调锦衣卫来保护伯府安全。”
到底是本朝太孙和太孙妃大婚,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宾客,一旦出了什么意外……
☆、一百九十二·出嫁
天蒙蒙亮,长宁伯府大门前已经响起鞭pào声,周围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看热闹的百姓,有小厮抬出成筐的铜钱来,一把一把的朝外洒------这也是京城近些年才盛行的规矩,家里有喜事,若是有人围观讨喜,总是要表示的,家里早已经兑了许多铜钱。
宋楚宜是被鞭pào和jī鸣声惊醒的,她原本就睡的不熟,昨晚更是同崔华鸾和崔华仪说了半宿悄悄话,算起来好似也不过略眯了会儿眼睛,就到了时候了。
外头徐嬷嬷已经轻手轻脚的领着青莺等人鱼贯而入,透过撩起的帐幔,隐约可见外头亮堂的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已经是寅初了。
外头已经端进水盆,新出炉的热水在这样的天气里还往外冒热气,徐嬷嬷三步作两步的上了前先取了衣裳替宋楚宜穿上,一面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先去老太太房里请安,由大夫人陪着您去祠堂磕头,然后再回来梳妆,外头鞭pào已经打了,可耽搁不得,咱们得动作快些。”
一面说,一面已经先替宋楚宜穿好了衣裳,服侍她洗了脸,又先挖了珍珠膏给她涂在脸上,为了稍后上脂粉不容易同刷墙似地瞧着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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