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太子妃冷笑了一声,在这些吃食用具上做手脚,一旦出了事,那就是整场宴席来的宾客全都要出事,而来长宁伯府赴宴的非富即贵,许多大臣和宗室晚间还要继续去皇宫赴宴的,要真是出了事,就更坐实了宋楚宜天煞孤星的名声,更映衬得那什么上天示警的石碑是真的了。
“人抓到了,审了么?”卢太子妃如今也顾不上其他,只觉得脑仁都疼:“真要是让他拿这个当噱头,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和唯昭。”
她都已经能想像得到到时候恭王竖起反旗的话会拿什么当借口了。
宋楚宜点了点头:“应该审了,稍晚些就会有人来送消息的。”
果然如同她预料的那样,才在清宁殿用完午饭回了永安宫,青卓就带了消息进来。
周唯昭正陪着她坐,看着她整理自己的嫁妆单子,听见说青卓回来了,就同她一起去了前院书房。
“审不出来什么。”青卓喘了口气很累的样子:“被换进去的那个,被翻来覆去的折腾都没什么用,还是马三来了,才从她嘴里套出了些话,听说是在煮沸这些用具的热水里下了毒,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是巴豆。”
闹出人命就太邪门了,目标也太大,他们也只需要一个用来攻讦的由头,用巴豆粉正好,不轻不重的,套上天煞孤星的名头也能说的过去。
青卓脸色不是很好看:“还有,宋大少爷和咱们的人都去信问过了,轻罗跟含烟两个人跟着出了城就不见了,羽林卫的韦大人着人送了信回来给殿下您和宋大少爷的,可是送信的人根本就没回来。”
轻罗跟含烟都是青卓特地跟羽林卫的jiāo代了,要他们连周唯昭的记名符一起送回龙虎山的,人不见了,他们会派人回来送信是很正常的事。
难怪没有收到信,看来是被有心人半路劫住了。
青卓收起了从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沉,他敏锐的意识到有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如今正朝他们网来,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
而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张网在哪里,只好东撞一下西撞一下。
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等到他们逐渐麻木没力气了,就已经到了被剥皮抽筋的时候。青卓默了默抬头看向周唯昭和宋楚宜:“殿下,咱们还是要想想办法,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人家都举起刀了,咱们还不知道刀在哪儿呢,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周唯昭笔架上挂着的竹筒晃了晃,他伸手拿在手上拔开塞子,墨猴就灵活的从里头钻出来几下攀扯着他的袖子爬到桌上,开始给他磨墨。
他很快就把信写好了递给青卓,面色镇定:“带去给马三,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二百章·苗头
青卓点了头收起信,又问周唯昭:“师母说想见见六小姐,我说回来问问六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再叫您领六小姐去清虚观给她瞧瞧。”
张天师已经领着夫人进京,虽说建章帝极为重视天师,想叫张天师下榻驿馆,可张天师却坚拒了,仍旧住进了城外清虚观。
小清虚观出了宋楚宜姐弟遇袭的事qíng之后已经被五城兵马司整治了一通,如今说起清虚观,再不用分大清虚观或者小清虚观了。
原本天师夫人不说,宋楚宜也准备抽空去拜访的,如今听青卓提起来,笑了笑就道:“很该去拜访拜访师母,等后天我回门去之后,就去拜见师母。”
建章帝崇佛尚道,有他带头,上行下效的,大周一朝都极为尊崇佛道二家,而自从出了皇觉寺的事之后,就又数道家更受追捧,尤其是被誉为天下道学正宗的龙虎山天师一脉,地位更尤为崇高,连建章帝对张天师尚且宠信有加,周唯昭又是人家的寄名弟子,还是天师夫妇带大的,她自然更没有不亲近的道理。
青卓果然更见高兴,飞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宋楚宜又叫住了他:“你去见马三的时候,顺带告诉马三,让他知会罗贵一声,到了那天,我会去东大街胡同里的那座宅子,让罗贵准备准备。”
青卓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宋六小姐好似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似地,不由又看了宋楚宜一眼,先答应了去找马三通知罗贵,又挠挠头看着宋楚宜,再看看周唯昭,踌躇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殿下,六小姐,您们是不是心里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啊?”
怎么好像就他一个人瞎担心似地?
周唯昭懒得理他,虎着脸瞪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你忘记轻罗跟含烟……”
轻罗跟含烟还是青卓代为求qíng,叫跟羽林卫一同回龙虎山就算了的,否则按照周唯昭的细心谨慎,怎么都得挨到张天师和天师夫人来了京城之后jiāo给天师夫人处置。
青卓一听这个就觉得心虚,紧张兮兮的看一眼宋楚宜,撒丫子就跑,跑的比兔子还要快些,生怕宋楚宜把账算在他头上,他家殿下比起宋六小姐来,可就好说话的多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墨猴飞快的蹿下了桌,顺着周唯昭的手去攀宋楚宜的衣袖,勾住了她的衣袖之后就又灵活之极的抱住了她的手指,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瞧。
天气渐凉,连正午的太阳也不显得灼人,敞开的窗户里灌进适中的凉风,宋楚宜垂头摸了摸小墨猴的脑袋,这才抬眼看向周唯昭:“现在就收网吗?”
恭王用在京城的势力给他们布下了一张大网,想要把他们都笼在里头,可是他们也同样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经过了昨晚的肌肤之亲,他们中间的关系俨然更近一层,很多从前看起来太亲密的动作如今做来也显得自然而然,周唯昭顺手把她揽在怀里,伸手拿了竹筒把小墨猴给引逗回去,塞了塞子点头应是:“来不及了,只怕他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再迟,局势就真的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了。”
恭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周唯昭提起恭王的时候,一向平静的眼睛都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他摊开了地图给宋楚宜看,指着上头的武安和广平府,再从广平府移至太原指向大同,声音冰凉听不出qíng绪:“小宜你看……”
宋楚宜顺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看过去,等周唯昭的手指停在了大同上头,心脏就猛然跳了起来------韩正清!
如果恭王真的跟韩正清勾结在一起,那么韩正清如果豁的出去,夹在中间,奉命去太原收整护卫军的镇南王就极其危险了!
饶是宋楚宜向来镇定,也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若是韩正清暗中出手相助恭王,那王爷他未必招架得住。”
qiáng龙不压地头蛇,恭王毕竟已经在晋地经营了十余年了,势力遍布晋地,连老牌世族崔氏一族当初都要退一she之地……
可她惊呼过后就立即稳定了心神,视线从地图上收回来,有些复杂的看着周唯昭:“我舅舅他们有信寄回来吗?王爷那里呢?”
算一算时间,镇南王应该已经到太原半月有余了,这大半月的,以镇南王雷厉风行的xing子,肯定一去了晋地就开始施展手脚,不管有没有进展,他都该递信回来才是。
还有崔家,之前她早就已经去信暗中叮嘱崔家帮助镇南王查清恭王下落,阻止恭王回太原,可他们却到现在都没有回信,端慧郡主那里也没有收到消息。
这显然是极不正常的事,联想到现在恭王居然还有余力在京城布置这样的事发散舆论攻击东宫,宋楚宜微微变了脸色。
“隔山打牛!”宋楚宜不等周唯昭回答,先就冷笑了一声:“想必恭王已经跟韩正清联系上了,韩正清其人,yīn险无比-----听说韩止就是他带大的,虽没跟韩正清jiāo过手,可是看韩止行为,就可窥见一二他的为人了。这样的对手,他又把控着大同重地……恭王背后靠着他,无疑就是靠上了一棵大树……”
周唯昭见她很快就想到了韩正清身上也是欣慰,半响才摇摇头:“镇南王已经月余没有信寄回京城了,皇祖父极为担心。”
宋楚宜的心直发沉,向来没什么表qíng的面上神qíng也有些沉重:“想必是出事了……”
否则恭王决计不至于这么嚣张,更不至于还能分神出来在京城动手脚。
周唯昭叹了一口气点头应是,声音少见的有些低沉:“崔家和镇南王同时失联,信使也一个不见,这中间若说没事,说了也没人信。恐怕真是出事了,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先收网了。”
总不能连京城这边也被人压着打。其他的先不论,京城露出来的苗头先掐死再说吧。
第七卷 ·终章·
☆、第一章 ·指路
虽说谣言不好查,可是皇陵那边想要查的话却多的是人可查,之前不查,不过是想引蛇出dòng罢了,现在想要收网,大鱼不知道能不能网起来,小鱼小虾总是少不了的,何况,或许远远不止小鱼小虾。
宋楚宜沉吟片刻,把目光放到那份地图上,啪嗒一声猛地把地图阖上,忽而冷笑出声:“叫他们嚣张了这么久,也的确是收些利息的时候了。”
宋楚宜说收利息,就是真的收利息。
光影斑驳,晨光穿过树梢撒进庭院里,触目皆被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赖成龙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了,这座院子他时常在晚上光顾,夜晚的景致同白天瞧来是截然不同的,他转了一圈,目光落在面前板着脸一动不动的罗贵身上,显得很有些不耐烦:“到底有什么事不能通过我夫人告诉我的?非得要我在这里等着吗?”
他的身份如今愈加的显赫,在建章帝跟前已经算的上心腹,而正因为如此,就更需要避嫌,尤其如今宋楚宜正处在风口làng尖的时候,就更加该要注意注意-----原本就是天煞孤星了,不知道还会被说出什么难听的名声,要是再跟锦衣卫牵扯上关系,现在可不是她一个人被牵连,还关乎着东宫呢。
赖成龙自问是个很jīng明的人,审时度势这个功夫向来不错,否则当初也不会贸然上宋楚宜的贼船,如今眼看着前头波涛巨làng的,他自然希望一切能小心为上。
罗贵弓着腰恭不卑不亢的答了一声:“我们六小姐特意吩咐下来的,还请大人耐心等等……”
他们都还是习惯喊宋楚宜六小姐。
不一时果然有了动静,赖成龙眼皮抬一抬,果然瞧见了盛装而来的宋楚宜------从前的宋楚宜不需刻意打扮就已经灵气bī人,而她一着意打扮起来,实在叫人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赖成龙却并不受影响,站了起来笑着问她:“卑职是不是该给太孙妃行叩拜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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