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他们进了他的门,恐怕他转头就知道了。
这也是韩正清的另一层打算吧?怕软的不行,就打算来硬的,威bī利诱通通上阵。
东平郡王到了此刻反倒是想开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思绪这么清明过,他朝陈德忠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如果依陈大人的意思,是要本郡王跟着他去吗?”
跟着去了,就是乱臣贼子,以后人人得而诛之,他们的父母亲人,全都不可能保全。陈德忠当然不愿意,可是还是那句话,不跟着去,现在他们也因为韩正清被推入火坑了,朝廷哪里能容的下他们?简直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死字。
☆、二十五·将军
到了此刻,也的确没什么好避讳的了,东平郡王坐在椅上,脸上还带着闲适的浅笑:“我要是跟着走了,我母亲和我就成了什么人?我父亲又该如何自处?他是堂堂一国储君,哪里容人这样污蔑?!”
太子对他,仁至义尽。他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也的确是想跟周唯昭分个高下争个输赢,更想把周唯昭踩在脚底,可,不是这么个踩法。
绝不是这样,祸国殃民,遗臭万年的踩法。
钱应跟着东平郡王最久,qíng分也最深,听他这么说就猜出几分他的意思,压低了声音问:“那殿下的意思?”
东平郡王言简意赅,斩钉截铁:“不去。”
陈德忠松了口气----他毕竟是太子的人,东平郡王能想到这里,也不算对不起太子的偏疼了。
韩城简直目瞪口呆,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东平郡王蠢成这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威bī利诱哪一样都用了,怎么东平郡王这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
他有些急了,竟真被他磨得把嘴巴里的帕子吐了出来:“郡王殿下,您可想清楚了,您现在就算留下来,恐怕朝廷也容不下您,太子殿下更不会认您当儿子了!”
他顿了顿,心一横gān脆扯开了嗓子喊了一声:“何况侯爷毕竟是您亲父,您如此忤逆不孝,可不是人子所为!”
东平郡王的怒气并没被他激起来,他转头看了韩城一眼,冷笑了一声:“什么父亲?我父亲现在正位东宫,我乃是玉碟上记载的皇孙!”
韩正清这等佞臣贼子,怎么可能是他的父亲?!
钱应一把拉住了他:“殿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顿了顿:“既然殿下有了决定,那咱们就商量商量。”
韩城说的也没错,留下来恐怕朝廷也容不下他们,实在是韩正清这一招太损了,崔应书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的确是该好好商量商量,东平郡王还是一副冷静过头的模样,把他们三个都看了一眼:“把他们通通jiāo给崔侍郎。”
这回不仅韩城目眦yù裂,连陈德忠和huáng翌青钱应都惊得呆在了当场,尤其是陈德忠,他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由喊了一声:“殿下!”
东平郡王从没觉得这样疲惫过,伸手挡在他跟前:“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不说他知道自己绝对是太子的儿子没错,就算他真是韩正清儿子,他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也不容许他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他喘了一口气,梳理了一会儿思路,就朝钱应和huáng翌青道:“请崔侍郎过来吧,如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父亲跟恭王斗了一辈子,现在却要他给恭王抬轿提鞋?
东平郡王是个听得进人劝的人,像这样立场坚定其实倒是难得,钱应就问他:“殿下不怕后果?”
他们还是怕,沾上这等皇家秘辛的,哪里有好下场的?就算是为了太子的名声,他们这些人恐怕也留不得了。
东平郡王苦笑了一声:“若是我走了,后果会怎么样?到时候你们的妻儿老小一个也不会剩。现如今虽然连累了你们,可到底,旁人是无碍的。是我对不住你们,不过你们也别怕,到时候反正一起死罢。”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没什么好再说的了,钱应抿了抿唇看着东平郡王,低声应了一声是,亲自去钦差住所找了崔应书。
崔应书来的也很是及时,东平郡王这副钦差向来就是叫他yù除之而后快的,同理,东平郡王对他也是如此,因此接到了线报说是东平郡王这里来了可疑人物,现在那边又派人来请,他还以为他们是要对他不利,做足了准备。
谁知他的这些准备全然没有用上,东平郡王根本不打糙稿不卖关子,亲自把韩城的身份说明了,还把韩城来的目的也说了,然后看着没反应过来的崔应书道:“他口口声声说恭王要反,我们这里接到的却只是恭王被劫匪杀害的邸报,到底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劳烦崔侍郎审一审了。”
崔应书当然是要审的,这一审冷汗都下来了。
其实东平郡王的身份到底如何倒还是在其次,重要的是韩正清叫韩城现在来捅破这件事把东平郡王接走的目的-----他居然是联合了恭王要造反!
韩正清把守的可是大同要塞,崔应书立即意识到了事qíng的严重xing,根本不问韩城范良娣如何如何,拿了韩城去审。
审的结果倒是也的确跟东平郡王说的差不离,可其实韩城知道的也并不多,不过知道些皮毛而已,到底韩正清打算如何,韩城说的根本不清楚。
不过关于湖北的事,韩城受不住刑倒是给吐了个清楚-----他奉命来,除了接东平郡王之外,还要同江田平接头,联合江田平把湖北局势搅乱。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崔应书连夜写了密折派了心腹送去京城,琢磨之后倒是还想到一件事。他以钦差的身份来的湖北,抚灾的事qíng倒是进展的很顺利,原先的流民也都被他妥善的安置了,可是就是这个江田平,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到湖北第一天开始就跟他对着gān,偏偏他手里软禁着都督有实权,又狡兔三窟,到现在都是个祸患。
可现在不同了,韩正清似乎是能联系上他的。
韩城倒是上天赐给他的一样,他想了想,连夜又召集了幕僚商议之后,bī着韩城写了一封信,以他跟江田平特有的联系渠道,换了个人按照韩城说的那样,去信给了江田平。
四天以后,崔应书等来了两个回应,一是京城的,驸马叶景宽来了湖北。二是送出去给江田平的信,也收到了回信。叶景宽来的太快,当然不是他送密折之后朝廷给的回应,可叶景宽来,目的也同东平郡王有关,崔应书先让他去换了衣裳:“巧了,我正有件同郡王有关的事要告诉你。”
☆、二十六·抓人
叶景宽都没顾得上换衣裳,他接过了旁边崔星递过来的一盏茶一饮而尽,摆了摆手:“免了,现在哪里有心思喝茶,东平在哪里?”
崔应书见他一来就问东平郡王,就知道他是为了东平郡王来的,心念一动,问他:“你说说看,我这里也有一桩同郡王有关的事要告诉你。说不定咱们二人殊途同归。”
叶景宽凝眉,在崔应书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将自己来湖北的目的说了,又道:“虽知道皇室血脉错不了,可是难保东平不被人谗言所惑。何况把他握在手里,总也有些用处。”
具体的用处他没说的太明白,可是崔应书却已然想通了,他皱起了眉头:“你们京城也收到了消息?京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崔应书竟然好像也知道了一般,叶景宽原先急躁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向崔应书,想到他刚才说不要急,他也有一桩关于东平郡王的事要说,觉得颇有些心凉:“东平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吧?”
别真跟之前来之前宋楚宜她们担心的那样,韩正清已经把东平郡王给带走了。
崔应书摇了摇头,吩咐崔星去找东平郡王过来,自己同叶景宽笑了笑:“原来真是为的同一件事,京城局势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在湖北这边抚灾,又有江田平掣肘,消息渠道并不通畅,如今对于京城的消息仅限于知道恭王死了-----自然,明面上是死了,崔应书是决计不信什么马圆通余党的鬼话的。
可是只知道恭王那里出了岔子,却没料到是这样大一盘棋。
叶景宽冷哼了一声:“我来之前,内阁已经糙拟圣旨急召锦乡侯回京。”
“韩正清不会奉诏的。”崔应书面色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看法,然后抬头看着叶景宽:“我要与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们这里,因为东平郡王殿下,捉了个要紧的人。”
叶景宽这才知道韩正清居然真的派了人来湖北,yù要接东平郡王走的事,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韩正清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其实在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定论,根本说不上疑惑了,他这么一问,只是觉得韩正清委实疯了而已。
一个堂堂的锦乡侯,把持着大同,算的上是北方的门户,却非得一步步把祖上累积的家业和名声一朝败光。
图的什么?叶景宽觉得韩正清可笑至极,可是可笑归可笑,现在并不是感叹人可笑的时候,他片刻都不耽误,先见了东平郡王,彻彻底底把韩城跟东平郡王所说的事问的事无巨细,然后才拍了拍东平郡王的肩膀:“东平,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他从前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侄子,荣成公主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侄子,他的母亲,实在不是让人喜欢的人,对待卢太子妃的过于咄咄bī人的态度,也实在让人厌恶。
可是到现在,他忽然发现,其实东平郡王同他母亲,也不是很像的,甚至同他父亲也不是很像,明知道拒绝韩正清意味着什么,他却仍旧是做了。
东平郡王苦笑了一声:“姑父不必夸我,倒不是为的什么大义。只是我若真的跟着他去了,我母亲的名声倒是无所谓,早已经不怎么好了。可我父亲如何自处呢?何况要我同恭王叔摇尾乞怜求一口饭吃,我做不到。”
他觉得此生做的唯一一件绝顶聪明的事,莫过于这件-----就如同陈德忠和钱应他们后来商量的那般,他的身份不可能跟韩正清说的那样不堪,既然不是,那他就是建章帝的亲孙子。
而他并没有被jian人迷惑,还主动把jian人供了出来,在建章帝那里,总是一份面子qíng。
要他去韩正清和恭王那里求一条生路,从此老鼠过街,他宁愿堂堂正正的给自己谋一线生机,如果不成,如果周唯昭他们决意要靠此事弄死他,那他也死的其所。
他死也要死在东平郡王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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