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信使进来就先给韩正清甩出封信,他是恭王府新任的长史官,上任就赶上这么些烂摊子,本来恭王的处境就不是很好,韩阳的背叛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他实在没法子忍,因此就算是知道态度可能会激怒韩正清,也忍不住口气有些冲的问他:“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料到恭王对于京城的事必定会生气,却也没想到这信使来就这么趾高气扬,副居高临下的态度,韩正清抬头瞧他眼,到底压住了怒气:“京城的事儿……是我的失策……”
信使摆摆手:“侯爷,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先不说京城的事儿,毕竟京城离得那么远,不是事事都能顾得到的,就算是失手了也没话说,更不能怨到您头上。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韩阳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正清都快记不得自己有个儿子还在恭王手底下做事了,事实上去了湖北却没了消息的韩语他都记不住,更别提在恭王那里还算安全的韩阳了,缓了缓才想起来,记得当初恭王在信里还说要历练历练韩阳,把他调去军里的,闻言还以为韩阳惹了祸:“他怎么了?”
“他……”信使早在能顺利得见韩正清的时候就觉得韩正清或许真跟韩阳的事qíng无关,现在听见韩正清这么问,心里的猜测更加确定了些,面上却还是极为生气:“他跟定远侯勾结,带着白鹳的孙子把威海卫万三千人骗到手,还骗了这万三千人的粮食,奔赴晋中去了!”
韩正清觉得自己是没听清楚,红血丝布满了的眼眶显得有些吓人,等信使的话说完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这个儿子他不甚了解,当然,他的儿子他都不大了解,包括他最重视的东平郡王。可是这并不妨碍在他心里儿子们都该是最听话的印象,印象里不管是哪个儿子,都少有让他cao心的,年少就成了jīng的韩止是个,韩语和韩阳也从来都是聪明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因此忽然听见韩阳跟定远侯勾结,他还真有些没反应过来。
信使看他这目眦yù裂的模样就知道他或许是真不知道,有些愤愤然,更多的却是责怪:“他跟定远侯勾结,带着威海卫的万三千人去晋中了,定远侯用兵如神,手里又有人有粮,还不知道吴统领能不能扛得住!王爷不相信这是出自您的授意,特意让下官来问问……”他缓了缓,语重心长:“侯爷,您……您看这算个什么事儿?”
韩正清的眉头皱的更紧,简直能夹死苍蝇,半响才忽然冷笑了声,喉咙里出声呵的粗响:“我怎么知道这算个什么事儿?”
连心腹也在旁瞪大了眼睛,老子摆明了在造反,当儿子的却背后领着人要跟老子做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韩正清已经yīn沉沉的看了信使眼,面上又恢复了镇定,冷静得有些过分的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原本就没真正付出过什么心思,自然也就不会失去的时候难以接受。相比较之前东平郡王的嫌弃和拒绝,韩阳的背叛对他来说反而还更能接受些。
信使被他这忽儿个态度给弄的有些晕,却还是下意识的答了他的话:“我过来用了十来天,我来之前,他就已经去了,恐怕现在已经跟吴统领jiāo上手了。”
韩正清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回头去吩咐陈副将:“把胡氏带来。”
儿子又不是他在养,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大清楚,可是有点却是清楚的,他儿子或许不孝顺他这个父亲,对亲娘却很是尊敬,等陈副将出去了,他就同信使jiāo代:“把胡氏领回去,秘密送到晋中,他见了他娘,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信使被他这不问缘由甚至不多质问质问是不是恭王对韩阳有什么误会就直截了当的下了决定的行为给惊得回不过神来,迟疑了半天,确定他并没有说反话才唇角抽了抽,憋出句:“那韩公子……”
韩正清现在哪里顾得上韩阳的死活,不甚在意的摇摇头:“你带了胡氏过去,能威胁自然是好,不能,这两个人都随你们处置。吴统领也不是傻子,手上也有不少人马,何况晋中就是孤城,有了他们威海卫的人又怎么样?仍旧是螳臂当车罢了。以他的本事,不至于应付不过来,王爷也不必过于担心,实在担心,吴峰也可以用用的。”
☆、一百六十一·分化
话虽这么说,他也知道恭王碰上了这事儿必定糟心的厉害,想了想,给了信使个准话:“你回去告诉王爷声,叫王爷尽管放心,韩阳是死是活,全凭王爷自己心意行事。 ”说完见信使脸惊讶,有些不耐烦:“另外再告诉王爷,叫他放心,崔绍庭嚣张不了多久了。你让王爷手里拨出两万人马,帮也谈qiáng攻紫荆关。现在这个时候,就别再顾忌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事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长史有些惊诧,没料到韩正清对自己儿子的态度竟是这样的,如果韩正清对儿子是这样的态度,也怪不得韩阳不把他的话当话了,不由就有些错愕。
错愕过了之后却立即应了声是,恭王那边还急等着回话,他也忙着回去复命,再跟韩正清对了对具体细节,下去吃了饭准备领着人告辞,才听说胡氏早不见了,跟胡氏同消失的还有韩语的娘苏氏。
陈副将急的脑门子的汗,这两个人都已经人老珠huáng,早已经不受韩正清待见,要不是生了孩子,早就跟其他伺候的人样被扔进了军营,也是因为人老珠huáng,因此韩正清根本想不起她们来,现在再想起来,才知道人已经跑了。
原来是早有预谋,韩正清刚才若是还只是有些烦躁,这时候却真的是怒到了极点,他的儿子,除了已经死去的韩止,竟没个向着他的,真是叫人又气又恨,脚把凳子踢得粉碎,拳头把新换的桌子打的砰声陷出个坑,对着面色复杂的信使觉得有些没有脸面,只好挥了挥手:“给我带个口信给王爷,就说我没这样的儿子,让他要杀要剐都随意!”
他说的不是作假,信使只好应是,无所得的回了太原,都来不及先去家里梳洗就进了恭王府和恭王说这事儿,末了有些百味杂陈:“这侯爷,瞧着挺jīng明的个人,战场上也是出了名的jīng明厉害,怎么连家事也处理不好?”
这样的人……长史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觉得如同令长史说的那般,连自己亲儿子都毫不在乎的人,真能真心真意的帮恭王打江山?
恭王却不管这些,不管怎么样,韩阳背叛不是出自韩正清的授意就好,松了口气忙着让长史写加急文书送去给吴千离,让吴千离务必除恶务尽,斩糙除根。
至于韩正清的家事,他可没有什么心qíng去管。
韩阳跟韩语却不知道这些,他们正窝在去阳泉的小路上,这路塌过段,官府就在旁边另挖出条来,中间还有条地道,这还是崔家指的路,崔家说这还是马圆通他们那批人挖出来害人的,人没害成,崔家便重新挖开了打算用来存矿,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等挨到了半夜,才听见外头有了大动静,韩阳先领着小部分人从后头绕出去爬上山,见军中人剩下不多,果然吴千离出动了许多人去追镇南王,便做了个手势,弓箭手们齐齐放箭,箭上涂着火油,she在帐篷上很快就着了火,晋地的风又大,风助长了火势,很快底下就成了片火海。
趁着乱,韩语韩阳领着人扑进去,早已经有斥候探明了放粮的帐篷在哪里,韩语领着人,能拿多少便拿多少,不能拿的,也都把火给烧了。再顺着来时的路回了城。
吴千离倒是收手的很快,离城门大约还有十里左右就不肯再动,想必是察觉到了什么,镇南王和定远侯原先预备好了的壕沟反而倒丝毫用场也没派上。
幸好粮却是拿到了的,胡应明大松口气,有了这粮食,也能再多扛阵子了。
吴千离回去却气的头顶冒烟,知道定远侯向来狡诈,所以追出了段路就觉得不对赶了回来,却没料到已经中了计。
这场火还被风势助长,连救也救不了,整整烧了二是余顶帐篷,死伤加起来千多人,他yīn沉沉的在火势下看着片láng藉的驻地,面色难看至极。
原本已经把晋中围的差不多了,只要再给他十几天,他根本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就能把晋中拿下,谁知道他时存着不费兵卒的心思,却让定远侯跟韩阳他们钻了空子,心里悔恨得简直无法言喻。
副将和千户都劝他进白鹤村安置,免得再受偷袭,他冷笑了声,指着火势最旺的东北方问他们:“你们没瞧见受损最厉害的地方是放粮的帐篷吗?!他们根本就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先把我们引开,然后放火烧粮。”
话音刚落,斥候就进来报信,说是通往阳泉那条路上现了大批人马和车队的脚印,他冷笑了声:“看来不仅是烧了粮食,还抢了不少粮食。我们若是再藏,去哪里弄粮食?何况让他们拿到了这么多粮食,晋中还能拿得下?就是前面也危险了,他们必定是要取道阳泉去支援崔绍庭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办法?毕竟晋中如今有定远侯带着威海卫那么多人,时之间要打下来肯定是不可能了。
吴千离没理会副将的担忧,冷笑了声:“抢了粮食又怎么样?”
副将和千户都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气疯了。
吴千离自己却不以为然:“别说他们不能把我们的粮食全部抢走,就算是全部抢走了,也就够那万多士兵的用度,其余的百姓们呢?”
千户眼睛都亮起来:“统领说的是,之前城里的百姓就已经因为没粮,66续续跟官府起了冲突,还有偷偷跑出来的……”
副将也明白了吴千离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让百姓们闹起来?”
吴千离点了点头:“放箭,总有能弄进城里的吧,再加派细作想办法混进城里,让我们的人闹闹事,让百姓们也知道知道这些人抢了粮食的事,我看看胡应明这个老匹夫到底是先安抚百姓,还是先拿这些粮食去救崔绍庭!”
☆、第1162章 一百六十二·惨败
胡应明当然是准备先把粮食分下去,他当了这么多年官,深谙民怨是一种多么厉害的东西,动了这么多人去偷的粮食,进城不可能没动静,有了粮食的事根本瞒不住,要是不主动开仓放粮,只怕城里晚上就要bào动,到时候吴千离再打进来,内忧外患一齐来,就算是有定远侯的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跟之前镇南王的设想有些矛盾,可定远侯却很gān脆利落的赞成了:“胡大人的担忧有道理,吴千离不可能善罢甘休,偏偏我们的佯攻也没能引得他们彻底到埋伏的地点,因为这样,就算是他们有损失,这损失也很有限。等他们缓过来了,晋中的压力还是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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