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的事,不见来不见去。
桌上兰花已探出了诸多的枝叶,落了根,几朵小白兰点缀在根头,像是在告诉世人可以截下栽种了。
我守在自己的小偏殿中,怔望着眼前的兰花,时不时的又将目光望向兰花旁的那些碎碗片。
该怎么办?
没有完成皇后jiāo待的事,又是这么重要的事,后果可想而知。
心中又庆幸着,幸好药打翻了,要不然自己就成为了刽子手。
那可是一尸两命啊,身子轻颤起来,是后怕。
到底该怎么办呢?
逃,是不可能的。
握紧拳头,心头挣扎不已。
脑子混乱得很,压根没了方向。
过了许久。
我正正身站起,倒出兰花,捌去盆中的泥,将碎了的碗片放进盆底,撒上泥,再放入兰花。
出了小偏房,此时,已是下午了。
皇后宫很静,只有几名皇后的近侍宫人在殿内走动。
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
但该面对的,我不能怯。
深吸了口气,迈入了正殿。
进殿刹间,目光就与棠煜冰冷夹杂着忧色的视线相遇,下一刻,目光收回,听得他道:“娘娘,苏恩来了。”
皇后高坐于上,神qíng冷淡,一手轻轻扣着茶盏,没有说话。
这qíng景,那宫女定是已把事qíng说了。
也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奴婢叩见娘娘。”我下跪,既然已在此殿,心中倒镇定了许多。
放下茶盏,皇后犀利的目光朝我看来,“恩恩,你该知道本宫喜欢你,才让你在小偏房中待了三个时辰。”
看来,皇后是什么都清楚啊,我的心一紧。
皇后又道:“想清楚了吗?是做本宫的心腹,还是敌人?”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3
极为轻和的一句话,听在耳里却让我的心猛的一颤。
“奴婢谢娘娘的厚爱,奴婢只想做个平凡的宫女,望娘娘成全。”
“平凡的宫女?”一丝冷笑在皇后嘴角泛开,“在你成为本宫的贴身侍女时,就再也做不回平凡的宫女了,怎么,你连这样的自知也没有吗?”
“望娘娘成全。”我叩头。
“成全?本宫是可以成全你。”见皇后抬了抬手,立时,有二名宫人进了来,手上分别拿着水盆与近乎透明的布帛。
我的脸在刹那间苍白,这布帛是专用于宫人的,一旦宫人犯了宫规,将它在浸湿后一层层放在脸上,让人窒息而死。
“你若做本宫的心腹,从此荣华富贵,所有宫人见了你无不阿谀奉承,巴结讨好,反之成全,陪伴你的只是宫里的枯井,cháo湿的一坯井泥。还想让本宫成全你吗?”
我抬头,看到了皇后眼底的yīn沉与残忍。
棠煜冷望着我,隐隐担忧中又夹杂几分试探,仿若我接下来所说的话让他极为在意。
“娘娘,奴婢是个愚钝的人,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是不是愚钝的人,本宫很清楚,本宫也把话撂这儿了。”皇后轻抿口茶,语声淡定无波,不轻不重,“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可惜,一旦入了宫,你是不可能明哲保身的,更别想冷眼看世间纷争,你所能做的就是擦亮眼晴选个好主子,棠煜。”
棠煜一个眼神,下侧站的宫人端着盘子上来站在我面前。
皇后道:“这一碗安胎药是本宫命人刚煎好的,还是由你送去给安妃。嗯?”
浓郁的药味冲入了鼻间,身体一陈陈的寒。
该怎么办?
我的心像是沉入了无底的冰dòng,跳一下都无力。
不,我不能害人,我绝不做刽子手。
但若不这样,便是我死。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害人。
早已想清楚了,不是吗?
“娘娘,奴婢不想害人。”声音微微gān燥,但一字字却极为清晰有力,我说:“安妃娘娘身怀龙子,一尸两命,奴婢是绝不会将这安胎药送去的。”
“不想害人?”皇后一声笑,银铃般的笑声听在我耳里却像是细针般,“太晚了,你已经害了安妃,虽不是一尸两命,但她肚里的孩子却已不保。”
“什么?”
“你真若你所说这般清高,在得知那安胎药有毒时就该禀明圣上,可你却将证物藏在了花盆中,这不是间接的帮了本宫吗?”
皇后的知像是一把利刃,cha进了我心中。
皇后起身,居高临高的望着我,“在这宫里处处都是本宫的心腹,你的一举一动本宫都知道,至于你所谓的害人,你不做自有他人接手。”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宫人的话‘看来,我得亲自去煎份药送去才行’。
“而且。”皇后一陈低笑,过于矜持的笑声,让人猛地一怔,心颤不止:“本宫还有替罪羔羊,你猜是谁?”
替罪羔羊?浑身打了个寒颤,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是明妃?”那宫人,是明妃宫的侍女。
皇后眯眼如月。
这个计划显然策划了很久。
猛的一个激灵,那,那景临又在当中扮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4
正这么想着,就听棠煜轻喊了声:“娘娘。”视线却是望着殿门。
皇后抬眸,下一刻,波眼变得柔如水般:“景临,你怎么现在来了?”
转身,真是景临,往昔眼底的清亮不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嘴角泛着的温柔笑意也被漠然所取代,只有俊美的容貌依旧。
忧色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在皇后走近他时,景临后退了一步,行礼道:“臣弟进宫是来禀明娘娘,今天是臣弟未婚妻的生辰,无法分身忙其它的事,该说的臣弟也已跟娘娘说清了,臣弟这就告退。”
“站住。”皇后挡在了他面前,一改方才qiáng势模样,樱唇微抖,杏眸蒙上了一层泪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弟已说得明白了。”
“可我不明白,你真的不愿再帮姐姐了吗?”皇后梨花带雨的模样亦是明艳。
“娘娘一切好自为之吧。”景临转身就走。
皇后再次挡在他面前,急切的抓过他的手:“不行,景临,你不能这么待我。我,我对你?”
后面几字皇后说得极低,低到只有景临能听见。
我想,我知道皇后在说什么。
心陈陈的闷郁。
景临眼中的忧色更为浓郁,淡淡说:“娘娘,臣弟心意已决。”
皇后抿紧了樱唇,杏眸中的柔qíng渐渐淡去:“是因为月芙吗?她有那么好吗?”
正说着,一名宫人匆匆进了殿,禀报道:“娘娘,红翠想见娘娘,奴婢已遵照以前的规矩行事,娘娘要见她吗?”
红翠,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皇后隐藏了她的qíng绪,恢复了一惯的矜傲:“见。”当她再度面对景临时,杏眸中含了请求之qíng,软声说:“景临,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能先留下吗?”
景临的目光极为复杂,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心中被失落笼罩,他终究还是无法拒绝皇后的。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熟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我望去,却是一名公公在行礼,当她抬头时,那张面容竟是打翻了我药碗的宫人。
原来她叫红翠。
当她见到一旁所站的人是景临时,面色顿时含羞,qíng意绵绵的望向他。
见红翠这模样,皇后的脸微沉,漠然道:“红翠,事qíng如何了?”
“禀娘娘,安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小伶从安妃宫慌张的跑出来,哭叫着安妃娘娘小产了,让御医快些过去。
小产?我一惊,望向宫人手中端的药碗,安妃娘娘已然喝下了有毒的安胎药,那这糙药?
陡然明白,皇后是拿这药在让我做选择。
陈陈愧疚自责涌上心头。
皇后说得对,我是间接的帮了她。
“你做得很好。”
“娘娘。”红翠羞答答的目光飘向景临一眼,“您当时答应过奴婢,一旦事成,景大人就会娶奴婢为妾,而且景大人当时也给了奴婢信物。”
红翠从怀中掏出一块吊坠。
还未从愧疚自责中恢复,一丝丝的疼痛又在心底慢慢泅开,不够锋锐,却沉郁得让人无法呼吸。
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多qíng,处处留qíng。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
顾不上什么尊卑,我直直的望向景临,目光里有着难掩的失落,伤感。
他 ,竟也望着我,眸中浓郁的忧绪像是一根极细极小的刺,不怎么痛,也很轻很轻的划过我的肌肤,就是难受。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5
毫无所觉,棠煜也正拿着他冷得越来越沉的目光看我。
“是,本宫是答应过你,只是这事还未成,不是吗?”皇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人不安。
红翠却没有察觉,反而高兴的道:“娘娘放心,皇上一旦开查,奴婢定会把事全推到明妃娘娘身上。奴婢先告退了。”
离去时,红翠又无限留连的望了景临一眼。
诺大的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到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恩,想清楚了吗?”皇后再次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感到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在我身上。
“奴婢谢娘娘的厚爱,奴婢心意已决。”我淡定的回答。
非我不怕死,只是不想那样活着。
非我清高,只是这样的生活不是我要的。
皇后已面带愠色,“你还真是固执,若是平常,本宫早就将你处置了。不过,念在你将药碗碎片藏匿,并没背叛本宫之举,就算了。本宫就不信,时间一久,你还守得住今天所说的这翻话,下去。”
皇后是不杀我了吗?
沉入谷底的心稍稍缓和了些,却还是无法将那沉重的感觉挥去。
施了礼,道了句:“奴婢谢娘娘开恩。”躬着身就退出了殿。
天空一片湛蓝。
走上九曲十弯的长廊,看着不远处重重叠叠,似没个尽头的月牙门dòng,心思恍惚。
该说,捡回一命,开心激动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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