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愿了。”
正说着,院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瞧去,就见赵月芙在几名丫头的拥簇下莲步进了院子,见到棠煜,笑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看向我时,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说:“苏恩,皇后娘娘待你可真是好啊,来景府才三天,就差人送东西来了,你可要好好谢谢皇后才是。”
“恩恩已经谢过了。”棠煜道。
“那就好,只可惜苏恩不惜福啊。主子待她这般好,还贪心的去勾引皇上,也奇怪,都这样了,她竟还会把你嫁给景临,这皇后对她的贴身侍女,可不是一般的好呐。”赵月芙笑得花枝乱窜,可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只这话,却让棠煜与我都惨白了脸。
这件事该早已传遍了皇宫。棠煜也该知道了。
我却不希望他知道。
只要没人在我身边提起,只要他不提起,我就当做他不知道。
不想他认为我是那样的女子,想给他最好的印象。
脸色越发惨白,甚至双手也qíng不禁的微抖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乎棠煜的感受?
为什么心会痛?
难道,难道我喜欢上了棠煜吗?
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呢?在我进入了景家后。
“夫人误听谣言了吧,恩恩不是那样的人。”棠煜说道:“在这世上,她是唯一能让我全心全意去相信的一个人。”
棠煜……我紧咬住下唇,他竟这般信任我吗?
“哦?苏恩勾引皇上,那要是有目共睹的。见证的人不知道多少。”
“那又如何呢?表相不见得就是真相。”
“棠公公这般护着恩恩是为何?”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而夫人只是道听途说吧?”
赵月芙美丽的脸极为不悦,牵qiáng的笑了笑,瞪在我脸上:“棠公公这般护着你。想必你们的jiāoqíng不浅,我不就打扰你们续旧了。”
等到赵月芙消失在视线之中,我突觉脸上湿湿的。
“怎么哭了?”棠煜伸手想为我擦去泪水,手伸到半空又硬生生的收了回。
“你就这么相信我?”我哽咽,泪水止不住。
从小到大,没这般哭过。
棠煜的目光怜惜万分:“虽谈不上全部了解,认识你至今,你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
“你今天话真多。”哭得更凶了。
以为景临才是最知我的那个人,错了,最为关键之时,他不信我,甚至伤害了我。
“你若再哭下去,我的话会更多的。”他一声轻叹,道尽了他的心疼与无奈,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轻轻的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我该走了。”
“走了?”心底生出巨大的不舍。
“好好保重自己。”
望着他的离去,我的泪反而落得更凶猛了。
秋天的夜空,很gān净,很明亮。
今夜无法入眠,心被纠得很痛,就连呼吸一下也能痛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明白过来的事实让我无措。
喜欢棠煜?
是什么时候的事?
竟是这般后知后觉?
望着头顶一闪一闪的星星。又落了泪。
擦去眼泪,可这泪水像是止不住般,拼命往下流。
最终,我将头埋进双膝中,哽咽痛哭。
天刚亮,院中的小门就被胖嫂敲开。
我坐在屋子门槛上一夜未睡,漠然的望着胖嫂摆摇着肥胖的身子来到我面前。
“丫头的人手不够了,以后倒马桶的事也由你来做。”
见我只木然的坐着,胖嫂横白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知道了。”疲惫起身。
“先去主屋,再去下人房,动作快点,等会还得去厨房洗菜。”走到jiāo叉小道时。胖嫂道。
“洗菜不是有专门的丫头在的吗?”我问。
胖嫂扁扁嘴:“不是跟你说了,人手不够,这些事暂时就由你来做。”说完,一摆一摆的离去。
堂堂的尚书府人手怎么可能不够?摆明了就是在欺负我。
难道我就该被欺负吗?
主屋,也就是赵月芙与景临的院子,离我并不远。
主屋很大,鸟语花香,处处好风景,风景之中,就是宅子。
丫头们在廊中穿来穿去,准备着主子起chuáng时的用具。
我进了大堂,穿过内堂,走进寝屋,就见几名丫头恭敬的站在屏风外等候差遣,而白玉山水屏风后,隐约能见赵月蓉已起了chuáng,正在丫头的随侍下整衣。
“夫人要洗脸了。”屏风内的丫头一唤,立时有人出去传了。
马桶放在最外一侧的角落中,直接拿了就可以走,不必与赵月芙遇上,这让我松了口气。
端着面盆的丫头鱼贯进来,为首的那名丫头悄悄的跟着一旁的人说着话,说到尽兴处笑得合不拢嘴。
我站至一旁,等她们过去。
没料到,那说笑着的丫头在进门槛时一时没注意绊了脚,撞上了我。
‘哐啷——’二声。
面盆与马桶都掉在了地上。
幸好那马桶是有栓的,只要不摔破,脏物就不会漏出来。
我身后是墙,所以没摔倒,那丫头没这般幸运,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长不长眼啊?”说话的丫头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我鼻子骂:“没看到我给夫人送水吗?还故意站在门中间,你安的什么心啊?”
没待我开口,赵月芙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边跟着胖嫂。
见到我,她柳眉一挑。
“夫人,她明知道奴婢手上拿着夫人的洗脸水,还故意来撞奴婢。”丫头说得极为气愤。
“我没有,是你端着水时跟别人说话才撞上了我。”面对这样的qíng节,已没有了气愤的感觉,原来,这里的人与宫里的宫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这里所有人的都瞧见了。”不过,她们应该不会帮我才是。
果然,她们的目光个个都不敢与我直视。
“胖嫂,今天不要给她饭吃。”赵月芙冷冷望着我,说完,回了寝房。
冤枉我的丫头得意的望着我。
饥饿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可昨晚一夜未睡,加上连日来的劳累,让我此刻的身子极为虚弱,就连挥找衣棒的手也显得没力气。
夕阳已下沉。
眼前,还有一大堆的脏衣服没洗。
咬紧牙,我快速的洗搓着。
该怎么办?
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正想时,一道细细的声音在面前响起:“苏姑娘?”
抬头,眼前站了一名与我年纪相仿的丫头,大大的眼,圆圆的脸,长得很清慡。
我心生戒备,不知又有何事了?
她左右看了看,快速从怀里拿出个纸包:“这是三个ròu包子,快点吃了吧。”
愣着,一时不解她此举,赵月芙不是下令一天不给饭吃吗?
“我叫小蝶,是棠公公的人,棠公公命我好好照顾你。”小蝶咧嘴一笑,将纸包塞入我怀中,悄声说:“我不能多待,要是被人撞到了就不好,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又悄悄离去。
“棠煜。”我喃喃着,忍不住又想哭了,他怎么待我这般好。
一连半个月,我都没有见到景临,而赵月芙的刁难,只不过是让我的力气每天花尽,身子每天处于透支状态。
除此之外,没人再来打扰我,除了小蝶。
可也奇怪,小蝶已经三天没有来了。
叠好晾gān的衣裳,我往下人房去,顺便也去看看小蝶。
很怪异,一路上来,没见着几个婢女,偶见到几名,神qíng都极为慌张。
进了下人房,发现婢女们都集中在一起了,低低的互相说着话,神qíng与方才遇到的人一样。慌张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人,都搜了,没有发现什么。”从婢女前方传来男人的声音。
景临也在这里?
此时,婢女们让开了一条道,就见景临走了出来。
目光相遇之时,他本是思考的目光陡然变冷,漠然从身边离开。
望着他的身影,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一直有说有笑的人,一直温柔的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景临一走,本是不安着的婢女们都松了口气,一时声音如麻雀的叫声般响个不停。
“真没想到小蝶竟然是前朝的余孽,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真看不出来,好险啊,差点连累到我们。”
“这几天可吓死我了。”
“我倒觉得她挺可怜的,死了都没人来收尸,被抛在乱葬岗上,最后只能被野shòu吃掉。”
“嘘,轻点声,难道你想跟她同样的命运吗?”
“听说今晚前朝的余孽会去埋尸。”
“那才好,这样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这些人太可怕了。”
杂杂乱乱的听着,她们每说一句,我的心就惊跳一下,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进她们在说什么,满脑都是那句‘我倒觉得她挺可怜的,死了都没人来收尸,被抛在乱葬岗上,最后只能被野shòu吃掉’。
小蝶是前朝的余孽?
死了?
心中一陈悲凉,前几天她还活蹦乱跳,每次见到我就天真的朝我笑,竟死了?
前朝?
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什么?以前听路公公说起过‘你可是大业的继承人’,子嗣什么的。
小蝶是棠煜的人,她又是前朝余孽,那棠煜岂不也是前朝的人?
不对啊。前朝距今已有二百年了。
大业继承人?难道……整个人一陈寒凉,不信,我不信。
应该没这么复杂的。
“苏恩,你拿着衣服在这里gān嘛?”胖嫂的粗嗓门贯穿了我双耳。
这才发现,自己竟拿着折好的衣裳出现在了花园中。
“还不快离开,夫人和京城里最为有名望的夫人们在赏园子呢。”
沿着胖嫂的视线,瞧见不远处打扮得一身贵气的赵月芙与一群贵妇们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是。”转身就离开,可心思恍惚,一个不慎被路上的枝条绊了下,身子是稳住了,手上的gān净衣裳却飘了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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