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就见着炊烟袅袅,各家各户已在做晚饭了。
抱着一大堆东西,我朝原路返回。
身子蓦然顿住,方才走过一个小胡同时,似乎见着了棠煜。
想也未想,我后退了几步,看向小胡同,胡同幽暗,空无一人。
是看错了吗?
可能是这几天想他想得太多,才会看错吧。
定定神。返回。
秋夜清凉。
望着窗外的早已萧条的梅树良久。久到确定棠煜是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面前。
才关上了窗。一扇扇的关上。
就在我要将烛火拿向沐浴房时,屋门被推开。
难道是棠煜?
可不是,是景临。
心头阵阵失落,将烛火放回原处,我简单行礼:“民女见过大人。”
景临目光落寂的望着我,俊美的面容是深深的疲惫。
“大人请坐,民女给你倒杯茶。”倒上了茶,景临并没有过来,仍旧是落寞的望着我。
“大人?”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景临开口,声音忧郁:“那时在一起多轻松,多自在。”
“是大人亲手毁了那份轻松与自在。”
景临一步步过来,每迈一步都显沉重。
我后退一步,戒备的望着他。
他落了坐,苦笑:“我只是想坐坐。在这里坐坐就好。”
沉默着。
“最近很辛苦,前朝余孽四处活动,还杀了我们好几个地方官,天天忙着歼灭他们,已有近千名余党落了牢,可是,还是让那个领头人跑了。而我每每去皇宫向皇上禀报时,她都会以不同的借口叫人来找我。”
她自然就是皇后。
能说什么呢?痴qíng没有错。
“她要我休了赵月芙,赶你出景府。”景临的声音越发疲惫。
“大人不必为难,恩恩甘愿被赶出府。”
景临一声嗤笑:“是啊,你早就想出府了,可我不想放你离开,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我静静站着。
“我让你失望了。是吧?”
“民女不敢。”
景临点点头,自嘲的道:“不敢,你不是不敢,只是觉得与我无话可说。”
“大人,夜深了,夫人这会只怕在寻你了。”
“寻?这几天她比我还晚归。”他起身,缓缓出了门,身影单薄,似乎瘦了。
心里很难过,却没有办法帮他,只能选择沉默。
这真的是我当初认识的景临吗?为什么来到景府后,完全看不到他以前的样子呢?
重新关上门,上了拴,拿起烛火进了沐浴房。
放好烛火,正要解衣,差点惊叫出来,忙一手捂住嘴:“棠煜,你怎么了?”
棠煜背靠着墙面,满脸苍白,急喘着气,微微一笑:“吓着你了吧,我没事。”
“你的脸好苍白。”走过去,扶过他,这才瞧见他臂上有伤,皮绽ròu开,伤口极深,血还在一个劲的往外流,惊呼:“你受伤了?”
“没事,包扎一下就行了。”
我赶紧去拿来gān净的布,可是,没有创伤药啊,急起来,怎么办?
“别急,我已点了几处大xué,没事的。”见我慌张的模样,棠煜笑起来。
“你笑什么?”
“有个人为我着急真好,我该走了。”
“在胡说什么,你还流着血,怎么能走?”我开始为他包扎。
“我必须走,再不走就要被他们找到了。”
“谁在找你?”
“我的父亲,不过,别人都叫他路公公。”
我一愕,路公公是棠煜的父亲?极度震惊,这,他们长得并不想像啊。
像是猜到我所想,棠煜道:“他自毁了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毁容?”
“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做太监会很麻烦,皇宫贵族拥有断袖之意的人随处可见。”
“真有那样的事吗?”断袖?我知道,那是男人与男人,就像男人与女人那样,一直以为那只是闲来无事的人在乱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就连我也时常被那些大人骚扰呢。”
望着棠煜这张俊美得叫人心动的脸,我呆了呆,脑海里自然浮出……
“不许乱想。”他捏了捏我鼻子。
脸一红:“路公公为什么要找你?你手臂又是怎么受伤的?”
棠煜目光一暗:“是他刺伤的。”
“你是说,是路公公刺伤了你?”他不是他的父亲吗?猛然想起棠煜以前所说过的话‘九岁那年,母亲被父亲杀了,他说,要绝了我仅剩的牵挂,为光复大业做准备’。
我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为什么杀你?你不是他唯一的孩子吗?”
“他要我与别的女人成亲。”
整个人像是被丢入了一个无底dòng,一直沉一直沉,“棠煜,我……”
“与你无关,”他一手抚上我的脸,望着我满怀歉意的目光,道:“是我不想被他摆布。”
“我们能不能远走高飞?”握过他的手,我迫切的问,反正我已出了宫,也不想待在景府。
“现在不是时候。”沉沉的一声。棠煜苦笑。
说不上心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苦苦的,涩涩的,点点头:“是我说了句不该说的话。”真是太冲动了。
“恩恩,我的身上背负着死去的和活着的数千人的期待,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在我身上。”
再次点点头,别过脸,起身:“我去给你倒点水来。你等我一会。”
不是在怨他,更不是在意他的拒绝。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面对他。
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巨铁,沉甸甸的,再不走开,似要窒息般。
从保温的小筐中拿出茶壶,正要倒上茶时,yīn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果然在你这里。”
‘哐——’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静寂的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一刻,劲上一麻,失去了知觉的刹那,棠煜紧张的声音传入耳中:“不许杀她。”
“你果然在这里。”路公公鹰眼眯起,犀利的望着棠煜:“不是说已然忘了她吗?为什么又牵扯不清了?”
“我喜欢她,一直没有变过,父亲,”棠煜下跪在地,恳求:“请父亲成全。”
“景家的血脉必须是纯净的,她不配。”
“儿子此生只会娶苏恩一人,只许她做我儿子的母亲。”棠煜的声音坚定。
路公公yīn着一张望,寒着声:“你敢违背我的意思?”
“儿子什么都可以听您的,唯有此事,心意已决,只求父亲成全。”
“很好,很好。”低yīn的笑声从路公公嘴里溢出,“还跪着做什么?走吧。”
“父亲是答应了吗?”
冷哼一声,路公公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一个月之内我会给你答案。”
第四十一章 互相爱慕
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
“二夫人。”开门时,是胖嫂一张谄媚的脸:“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都端进去。”
三名丫头走进来,手冢拿着的不是衣裳就是首饰。
“这是做什么?”狐疑的望着她。
“这是大人吩咐的,呵,二夫人,以前是奴婢瞎了眼,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以后定为您任劳任怨,做牛做马。”胖嫂又正了正身子,对着那些丫头道:“都傻站着gān嘛,还不快给夫人洗脸换衣。”
“是大人吩咐你们这么做的?”
“是啊,大人说了,要我们待夫人一样待您。”
景临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夫人,这些东西放哪啊?”
“不必了,我用不着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
“哎哟,这可不行,是大人特地赏给二夫人您的,送回去岂不是让大人难堪吗?”
“不要叫我二夫人。”
“这?”
“出去。”声音一厉。
“是。”胖嫂有些慌恐,忙领着丫头退出去。
明知道棠煜不可能会在,我还是疾步进了沐浴房。
昨夜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路公公,他把棠煜带走了。
他会对棠煜怎么样?
捏紧了拳头,深深自责,昨夜,我怎么能问出那样的话来?明明说了要‘同甘共苦,风雨同路’的。
远走高飞,那不是让棠煜逃避现实吗?
不该的,不该的啊。
我竟然没有站在他的立场想这些事。
紧咬下唇,那话必给了他沉重的压力吧?
怎么能那样说呢?要与他一同面对才是。
太糊涂了,太不为他着想了。
我要见他,他现在会在哪儿?
皇宫吗?
迈出的脚步止住,拳头攥得死死的。
打开房门时,秋阳已高挂。
院中挂衣裳的木桩,柴火已全然不见,甚至还多了些盆景,整个院子gān净而整洁,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景临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之时,就见赵月芙走进了院子,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摆上绣着粉色花纹,芊芊细腰,仅用一条翡翠锦腰系着,清慡中不是妩媚,娇艳中又透着gān净。
“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还不错。”她睨了一眼周围的改变,“趁我忙于外之时得了景临的宠爱。”
“夫人这些日子是疏忽了大人。”赵月芙满面红光,jīng神显得很愉悦,说出这话时虽有些落寞,并不能让人觉得她很难过的样子。
“没有我的疏忽,你又怎么能翻身?”
一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是奇怪,景临为什么从不在你那里过夜?”赵月芙深深打量着我:“我一直以为他爱的女人是你,难道不是?”
淡淡一笑。
“五百两买你的答案,如何?”
五百两?出手真是大方,这些钱足够一个家开销十年了。
“夫人不觉得自己去找答案会更好些吗?”
“那个人可是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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