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啭_海青拿天鹅【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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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端坐案前,神色平淡。
他望着殿外立柱的影子,缓缓道:“若这些尸首就是王太子等人,当是被谋害了。”
邹平额边渗出细汗,道:“正是。”
皇帝唇边抿紧,少顷,浮起一抹冷笑,低低道:“烧成这个样子,是不是那王太子也难说了。”
邹平俯首不语。
“武威侯夫人那边如何了?”皇帝忽然问道。
邹平一怔,答道:“昨日又往城中各处搜寻,仍是未果。”说着,他抬眼看看皇帝,继续道:“不过,臣曾查问过侯夫人失踪后第二日把守各城门的卫士,当日清晨,曾有一行人往北贩运香料的商旅出城,携一口大箱。卫士曾开箱粗粗查视,皆是香料,当时出城人多,便未加细看。”
“哦?”皇帝看着邹平,颇觉玩味:“卿以为有何特别之处?”
邹平道:“臣将王太子画像jiāo与卫士辨认,卫士说他开箱时,一名青年男子曾试图阻止,面容与画上有几分相仿。”
皇帝看着邹平,目光骤聚,面色微微沉下。
邹平敛眉观心,不敢抬头。
“此事继续追查。”少顷,只听皇帝的声音传来。
邹平道:“诺。”
正yù行礼,又听皇帝道:“还有,”他稍稍停顿:“侯夫人之事,勿教他人知晓。”
邹平伏拜:“臣领命。”
四周黑dòngdòng的,呼吸间满是奇异的浓香,憋闷无比。
馥之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头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处何处。她动了动,发觉双手被捆着,嗓子gān得冒火,嘴上却紧紧的,似乎被绑了布。身下摇摇晃晃,充耳皆是马车奔走的声音,颠簸不已,硌得骨头发痛。
意识渐渐回来。
她想起那是在城南的庙宫里,众人为躲避那前来求治的产妇,一时拥挤,她避开人流退到边上,忽然,脑后被什么一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馥之朝旁边看看,只觉仍无法看清楚。浓郁的香气袭来,温温腻腻,馥之稍稍细嗅,辨出些些迷志安神之物的味道。
心中升起一阵惊疑,谁人做下这等事?目的为何?
思想刚起,脑海中,阵阵混沌又绵绵涌来,馥之再次陷入迷蒙之中……
huáng昏的日照下,巩水的河面光芒耀眼,高充望着远处,心中安定下来。车马一路避开大道,奔驰了整整两日,终是如愿以偿。
他面上露出笑意,加鞭催马,命众人加紧往前。
日头很快沉入了西边的山峦之后,岸边,一只大舟泊着,火把光明亮。
“这就是那舟?”王镇下车,看着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货舟,面露不满。
“快!”高充正催促众人搬运行李,听到王镇这话,回头道:“太子勿虑,一路多有盘查,此舟虽陋,却最易躲过。只消出了巩水入运河,可一路到成郡,离巴郡不远矣。”
王镇瞥瞥他,心中仍是不喜,皱眉道:“又要扮作贾人?”
“正是。”高充道。
王镇面露厌恶之色,正yù开口,他看到两人抬着一口大木箱摇摇晃晃地上舟,急忙走过去,大声道:“抬稳了!”
高充看着那边,微微皱眉。自那日深夜,他们依计纵火离开,王镇就一直带着这木箱。他不知里面是何物件,王镇不肯说,他也迫不得王镇弃下。离宫火起后,众人躲在京城一处角落里,晨早才易装分散出城,而王镇就是因为这木箱,险些被拦下坏了大事……
“掌事。”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高充望去,见是梁升。
他走过来,向高充一礼:“登舟已齐备。”
高充看看王镇那边,唇边一弯,道:“走。”说罢,转身往舟上而去。
内舱中,王镇看着从人小心地将木箱放下,随即把他们全赶出去。
门阖上,再无一点声音。
王镇站在木箱前,盯着箱口,片刻,他突然想起里面的人已经闷了两日,心中一紧,赶紧将木箱打开。
浓浓的香料味道扑鼻而来,瞬间溢满室中。王镇将面上铺满香料的木板拿掉,一名女子的面容随即曝露在眼前。
日夜在心头徘徊不去的面容终于呈现在面前,王镇一阵激动,搓搓手,忙将烛台端来,仔细地看着女子。只见她双目阖着,蛾眉长长,心烛光下,愈显得肌肤如玉。想起梁升一再保证他的迷香可使人安睡两日无恙,心中更加欣喜。
王镇着迷地看着女子,片刻,不禁朝那面庞伸出手去。
手还未触到,她忽然睁开眼来。
王镇吓了一跳,停住手。
似不适突然而来的qiáng光,女子蹙紧眉头,双眸眯起,目光却仍旧凌厉,盯着王镇。
巩水
王镇看看手中的烛台,忙放到一旁。
光照暗了些,女子双目似舒服少许。
“唐突了侯夫人。”王镇心思已定,笑容满面地向她一揖。
馥之冷冷地看着王镇。此人是谁她早已知道,册后祭典上,当她看到这个濮阳王太子竟就是当日在驿馆中对自己意图不轨的人,好生吃惊了一番。不料,此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将自己绑架了去。
心中愈发厌恶,念头百转,馥之面上却更加镇定,一声不吭。
王镇看看她嘴上的布条和身上的绳子,心中生出些怜悯,笑笑:“待本太子为夫人开解。”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将她身后的绳结割断。片刻,目光却移向馥之的身体,在她被勒得起伏的曲线上打转。
忽然,面前被用力推了一把。
王镇猝不及防,“嗵”地一下,向后坐倒在地上。
馥之迅速地起来丢开绳子,抓起不远处的烛台,防备地对着他。
烛火“噼啪”地舞动着,馥之扯下嘴上的布条,喘着气,却一动不动,面容紧张而yīn沉。
王镇面带惊异,少顷,却缓缓敛起。他忽而冷笑一声,从地上起来,掸掸袍上的灰尘。
“夫人以为,那区区烛台吓得了我?”王镇瞥着馥之,慢条斯理道。
馥之紧绷着脸,只将烛台对着他,声音出来,沙哑而颤抖:“出去!”
王镇一笑,忽而伸手上前。
馥之惊起,忙将烛台朝他劈去,不料昏睡两日,手脚气力不继,被王镇用力一架,手上一麻。馥之未及惊叫,烛台已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王镇将馥之双手一扯,稳稳反剪在后,
“本太子还未遇过应付不得的女人!”他面上的笑容狰狞而得意,说罢,忽然将她拦腰提起。
馥之又怒又惊,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咚”地一声,她被王镇一下扔在榻上,骨头撞得疼痛yù裂。
下巴忽然被用力扳起,王镇的脸近在眼前,闪着猥亵的目光:“本太子今夜便好好侍候夫人。”说罢,伸手扯开她的衣襟。
“竖子!”馥之气急jiāo加,使尽浑身力气,手脚并用地朝他蹬去。
王镇面上被她抓了几下,辣辣地疼,心中恼怒顿起。正要解腰带缚住她双手,这时,门上传来叩响:“太子。”
是高充的声音。
王镇微微走神,肚子上猛然吃了馥之一脚,向旁边倒去。
榻上,馥之头发散乱,手中却多了一把匕首,明晃晃地对着他。
王镇吃惊,低头看去,只见腰间的鞘上,已是空空如也。再看向馥之,她气喘吁吁,却毫无畏惧,与他怒目对峙。
“太子?”门上又传来几声,稍稍加重。
王镇看看门口,又转过头来,神色变幻莫测。
“夫人好手段。”腹中仍隐隐疼痛,王镇盯着她,一咬牙,拂袖起身。
门打开,高充出现在门前。
他的目光看向舱内,一眼看到了榻上的馥之,面色一变。
“掌事看甚?”王镇睨着他,冷冷道。
高充看向王镇,一礼:“请太子移步说话。”
王镇本无所谓能瞒过高充,斜他一眼,又回头看看馥之,随他走出舱去。
门被重重关上,似乎在外面落了匙。
馥之仍不敢松懈,纹丝不动地盯着那里,好一会,才终于确信王镇已经走开。
心中长舒一口气,浑身瘫软下来,只觉疲惫至极。
寂静之下,焦虑和不安复又涌起。
自己突然失踪,家中必已是到处寻找,可现在,连她也不知将往何处。
唇上用力一咬,馥之顾不得歇息,打起jīng神走下榻。脚站在地上,阵阵绵软,她扶着墙,只见四处都是厚实的木板,严丝合fèng,除了门,再无出口。馥之将耳朵贴在木壁上,声音空dòng而杂乱,似有人行走,却和着莫名的响声,像是水流一般。
脚下感觉到地面的些许起伏,馥之愈加肯定自己身处在一艘大舟的舱室之中。
王镇要绑自己回巴郡?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凶险的预感bī迫而来,馥之不禁心神一凉。正觉着慌,忽然,她瞥到大箱旁边的一块木板,目光定了定,她走过去。
只见木板上堆着许多布袋,打开来看,竟是各种香料。
馥之闻了闻,瞬间明白过来,教自己一路昏沉的,便是这些东西无疑。
“说罢。”舱外,王镇神清气定,道。
高充一礼,道:“不知太子将武威侯夫人带来,是为何?”
“为何?”王镇看着高充,忽而一笑:“我且问你,纵火焚馆,此计乃是一早定下,却在前两日才告知我,又是为何?”
高充一怔。
王镇神色悠然,继续道:“父王总嫌我不智,怕我坏事,他的心思我岂不知。纵火杀人,被捉住便是死罪。我一路奔忙,却连要个妇人也不许么?”
高充一脸为难,道:“可她是……”
“要的就是她。”王镇得意地笑笑,瞥着高充:“何恺顾铣,老的老病的病,朝廷最得力的战将莫过顾昀。如今我得了他的家眷,岂非大善?我定教父王看看,这个太子不是白当的。”
高充低头不语。
王镇见他这般,以为镇住了,也不再搭理。
“稍后送些吃食来。”他撂下话,转身离开。
高充应了声,未几,抬头看着王镇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
锦城的濮阳王府中,正是乐声袅袅。
后苑,灯火荧荧,濮阳王后端坐榻上,手中抱着不到一岁的长孙,满脸笑容。
“今日不哭不闹,怎这般乖了?”她拉着婴儿的小手,疼爱地说。
下首的王太子妃忙笑道:“许是久不见了祖母,正欢喜。”
王后闻得这话,心满意足,道:“却与他父亲当年一个样,他那时,也是顽皮,可若是丢给rǔ母带离半日,便又哭着要我哩!”
旁人皆掩口笑起来。
这时,仆从来禀,说二王子来了。
王后一喜,让人将他带进来。
未几,只见游廊外走来一个款款的身影,王瑾一身淡色衣袍,衬得眉目清秀。他踱上前来,向往太后下拜一礼,声音琅琅:“儿拜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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