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之令_海青拿天鹅【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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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看到你母亲与我小姑在一处,还在寻你,不想你来了这边。”陈荞笑盈盈的,才拉过她的手,忽而低声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何瑁,你见他不曾?”
王萦讪然。
“见到了……”她嘟哝道,示意陈荞看陈霖那边。
陈荞望去,哑了哑,少顷,再看向王萦,叹口气,“萦,我是怕你见了他伤心。”
王萦听着,抿抿唇。
上次陈荞随着她的父母到弘农赴戚氏寿宴的时候,她就告诉过王萦,何瑁已经又定亲了,对方正是王萦在甲第游故地时,遇到的石倩。此事,王萦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难过了许多日。
“无甚事,他如今已经与我无gān了。”王萦笑笑。
“果真?”陈荞瞅着她。
“果真。”王萦颔首。
陈荞看她神色如常,露出笑容。
这时,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还有马蹄声,许多人走过去看。
二人皆讶。
“那边何事?”陈荞拉住一个去看热闹的人,“是陛下来了?”
“正是!还有六皇子!”那女子咯咯的笑,提着裙裾朝人群跑去。
听到六皇子,陈荞亦是眼睛一亮,兴奋对王萦道,“萦!你从前见过六皇子不曾?”
王萦摇头。
“我带你去看!六皇子可俊可俊了!”陈荞面色绯红,满是憧憬,“你不知多少人夜里做梦都想着他!”
王萦听着,亦是感兴趣,笑起来,忙跟着陈荞一道小跑去看。
林苑中,花树扶疏,待得走到砖石铺就的大道旁,只见几十贵胄青年,似乎刚刚狩猎归来,鲜衣怒马,说着笑,神采飞扬。
陈荞带着王萦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看着那边,未几,指向其中,“看!那黑马上,玄衣朱缘者,就是六皇子。”
王萦定睛望去,待得看清那张脸,忽而愣住。
不待回神,她又看到正与六皇子说话那人,更是睁大了眼睛。那面容,那眉眼,还有周围人向他行礼时的模样……
陈荞以为她看呆了,将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如何?六皇子……”
“六皇子身旁那男子……”王萦忙抓住她的手,结结巴巴,“那白衣男子……他是……”
“那是陛下!”陈荞看着她,未几,恍然大悟,“是了,你还未见过陛下!”
王萦望着那边,神色不定,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这时,皇帝同旁人说完了话,与六皇子一道下马。
王萦见侍卫往这边开道,脑子忽而一醒,对陈荞说,“寿筵……寿筵兴许要开始了,我等去宴上吧!”说着,便要走开。
陈荞却拉着她,意犹未尽,“这么早去做甚,陛下反正不会这么快……”
正说着话,忽然,身旁一个声音传来,“这不是萦么?”
王萦转头,又一怔。
石倩。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后面跟着几个女子,都是王萦识得的人。
“听说你兄长如今又回长安了?”石倩妆扮得甚是jīng致,眉毛修得又长又细,面容更显刻薄,“实乃可喜可贺。”
王萦面色一变。
还未说话,旁人却搭腔,“若我未记错,博士六百石。倩,你兄长是多少?千石可有?”
“听说萦住在了建阳里?那可不是甲第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满是嘲讽。
“萦今日衣衫亦别致。”一人瞥着,掩袖而笑,“是弘农时兴的么?”
陈荞面色不定,本以为王萦脾xing,定会怒起反唇相讥。可转头看去,却见她不发一语,似魂不守舍。
“倩,”这时,何瑁急急过来,劝道,“你这是做甚!”
石倩挣开他的手,瞪他,“你帮我还是帮她?”
何瑁正待说话,身后忽而传来一阵行礼之声。
看去,却见皇帝的仪仗已经开到近前。众人一惊,连忙噤声,退到两旁,伏拜行礼。
皇帝刚刚在苑中骑了马,正打算去更衣赴宴,忽而瞥见王萦,目光定了定。
她与旁人一样,低头拜着。
脸颊不住发热,心咚咚地跳,却不是害羞。
“萦女君何时来的?”皇帝的声音忽而在头顶响起。
王萦的心几乎停住。
“禀陛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方……嗯,方才来到。”
皇帝莞尔。
“莫贪玩误了用膳。”他淡淡道,说罢,径自往前而去。
莫贪玩……
莫贪玩……
莫贪玩……
那话音好似无穷无尽,一直到他走远了,仍在王萦的脑子里重复。
她茫然抬头,站起身。世界似乎突然安静,只见周围人,包括陈荞、石倩、何瑁和那几个女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着她,目瞪口呆。
“萦,你……”陈荞面色不定,“陛下识得你……?”
王萦只觉仍身处幻境,要想的事qíng太多,却不知从何想起。
“是……是吧……”她忍着心中的风雷齐鸣,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讪讪道。
☆、第62章
????乐台上的曲子一首接一首,来赏乐的人亦越来越多。
不断有旧识前来见礼,戚氏与王璟笑容满面,寒暄不停。
“萦怎还不回来?”待得空闲,戚氏问王缪。
王缪四下里望了望:“我也不晓。”
陈氏道:“姑君放心好了,待得陛下驾临,小姑必然也要回来。”
这时,不远处忽而有了些喧哗之声。只见似乎来了十分尊贵之人,好些人围过去见礼。
“那是何人?”戚氏问。
周浚望了望,答道,“哦,那是长垣侯与广平侯父子?”
王璟离开长安日久,并不识得他们,问:“不知这二位君侯,是何来历?”
周浚道:“长垣侯是今上外祖父,广平侯是今上舅父。”
陈氏讶然:“一门两侯?今上对外祖家这般恩宠?”
“今上祖父长辈,唯剩外祖,封侯奉养自在清理。”周浚道,“至于广平侯,乃是因功而封。陛下当年平乱时,他随陛下征战,得封此侯,今年又平匈奴,加封五千户。”
众人了然。
正说话间,喧哗声再起。却见是一对夫妇,四五十模样。丈夫笑容和气,妇人则衣饰华美,举止高贵。
“那是怀恩侯窦氏夫妇。”周浚道。
“怀恩侯?”陈氏道,“妾听说过。陛下做皇子时,曾娶妇,一年而亡,便是这家的女儿。”
周浚和王缪相视一眼,讪讪然,“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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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在何处?”杜玄应付了一圈众人,问杜焘。
杜焘笑着与人作着揖,转回头来,神清气定,“父亲问哪个女子?”
杜玄瞪他一眼,将木杖杵地。
杜焘无奈,笑了笑,“父亲忘了?她现下是女史,侍奉着王子与居次。王子居次未到,女史怎会到?”
杜玄胡子动了动,不甘心地哼一声。
太史贾援从前与王兆相善,见戚氏和王璟来到,领着家眷过来见礼。故人相逢,分外热qíng,两家人互问安好。
贾援的长子娶了窦诚的侄女,与窦诚亦是相善。他望见窦诚夫妇往这边散步过来,忙上前见礼,又热心地向窦诚引见王璟,“君侯,这位便是先太傅之子,太学新任的王璟王博士。”
“哦?”窦诚和纪氏听到这名字,皆愣了愣。
王璟忙行礼:“弘农王璟,拜见君侯与夫人!”
“原来是王博士。”窦诚还礼,神色却略有些尴尬。
纪氏看着他,少顷,又看向他身后的王氏一家,面上的笑意渐渐收起。
“王博士可是当世之大才。”贾援笑道,“君侯不是好棋?王博士曾得严珅严博士指点,棋技甚高。”
纪氏听着,冷冷笑了笑,道,“妾未闻有凭棋技而为博士者。”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贾援忙道:“夫人误会,王博士承太傅衣钵,学问渊博,通晓经典,建树颇多,棋技不过其一。”
纪氏缓缓道:“王太傅之事,妾自然知晓。当年太子忤逆,太傅身为太子之师,受先帝责罚,以致罢官夺爵。妾还闻,博士家有位王女史,当年太傅yù以为太子妇。”说着,她看看王璟,似笑非笑,“可惜,世事难料。”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狐疑相觑。
王璟沉下脸,拱手,“在下愚钝,不知侯夫人此言何意?”
窦诚心知不好,瞪一眼纪氏,忙上前道,“博士,妇人今日……”
“夫人既说到先夫,妾有一言,不得不语。”一个声音将窦诚的话打断,众人看去,却是戚氏。
只 见她走上前来,一礼,看了看纪氏,正色道,“先夫不才,唯学识出众,起于微末之身,跻身重臣之列犹。后因太子之事,见恶于先帝,此实言也。”说罢,却看向 众人,“然当年是非曲折,诸公当晓。太子不为先帝所喜,众所周知,太子太傅一职空悬,无人敢当。而先夫忠直,勇而担当,教导嗣君,虽不得圣意,但无愧于 心。妾犹记当年,先夫入狱,贾太史与朝中诸公奔走呼号,为先夫谏言求qíng,终得免罪。当年种种,妾每每思及,仍喟叹感激。”
众人听得此言,神色皆欷歔。
“举手之事,夫人何足挂齿。”贾援忙道。
“妾 虽妇人,却识义理,太史不必过谦。”戚氏道,未几,再看向纪氏,“至于小女将为太子妃之事,当年确有。小女适龄,采选入宫廷,才貌双全,得帝后欢喜。如侯 夫人所言,世事难料。小女虽远赴匈奴,却不失其志,为女史辅佐公主,尽心尽力,备受赞赏。在妾看来,其德无愧于家门,亦无愧于朝廷,可傲然于世人之前!”
纪氏方才不过一时意气,出言讽刺。怀恩侯府受皇帝厚待,纪氏平日与人jiāo游,甚受追捧,听惯了好话。岂料如今不过说人两句,竟会这般当中顶撞,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满是愠色,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窦诚知道此事是纪氏愚蠢,失礼于人,也下不来台,尴尬不已。正不知如何化解,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此处这般热闹!君侯,夫人,多日未见,不知可安好?””
看去,却见长垣侯和广平侯父子正踱过来,神采奕奕。
窦诚神色一松,忙作揖,“幸会公台!”
众人见得,亦纷纷行礼。
杜玄笑眯眯的,待到近前,看着窦诚,“君侯多日不见,无恙否?”
“在下无恙!”窦诚得了台阶,神色一松,忙道,“公台近来身体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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