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等我们一起老了，快要死了，那时候你不信也得信了。”王宗炎抹去秦素脸上的泪痕，温柔地说，“现在先去上点药，嗯？”
秦素点点头，任由他抱到chuáng上。
一起老？这只怕终究是一个你做不了太久的梦。
秦素闭起眼，不忍直视他眼中的深qíng。
“你看你，真的瘦得没几两ròu了，该好好补补。”王宗炎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说。
秦素勉qiáng笑了一笑，低着头不说话。
“清书，刚才你关了书房门还不应声，我真的怕……”王宗炎拥着秦素说道。
怕，怕什么？我会寻死？
我还不能死啊，死了，秦家怎么办？
“我的清书这么gān净这么青涩这么倔qiáng，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王宗炎细细吻着秦素的眼睛，一边轻声说道。
“清书，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喜欢又怎么样。真的喜欢，假的喜欢，不都是喜欢么？只要你不知道，不知道，那即使是假的又如何。你只会把我的喜欢当真而已。
脸上的掌印被抹上了清凉的药膏，没多久就会好。
有些东西可以弥补，可以回来，可是有一些却不行。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qíng，永永远远，都，不再回来。
第十五章 十五之约
薄冰：好数字，好题目，凑上了，嘻嘻。
后来，果真如王宗炎所说，王府的姬妾娈嬖都被遣散了。
秦素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看书，怡儿对王宗炎赞不绝口，说他对他是如此qíng深意重。
秦素只是淡淡了哦了一声。qíng深意重如何？qíng真意切又如何？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他的多qíng，他的深qíng，都不过是竹篮打水而已。
也不过是……让他有一星半点的愧怍罢了。
王宗炎，没有对不起他这个人，却对不起秦家。他身为秦家的人，对不起秦家便是对不起他。
“徐公子不高兴么？”怡儿奇怪地问。
秦素蓦然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对，于是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也有一天要成为被遣散的其中一个呢。”
“才不会呢，主人以前就算喜欢哪一个，也从来没有遣散过别人。”怡儿为自己的主子辩护。
秦素只是笑而不语。
遣散了又如何，表示他的决心么？可惜啊，你的决心如何我不想领。
还是不要遣散的好，省的每天来找我，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可是……这么想着，却觉得有一点点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王宗炎，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终有一天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秦素眼神一黯。不知道那时再见，你是否悔不当初。
罢了，以后的事，何必多想，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秦素淡淡地问。
“十三了。”怡儿在一旁恭顺地回答。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怕秦素，秦素待她甚好，从不苛责她，更没有其他公子随意打骂支使下人的习惯。只是xing子清冷了些。可是，每次看到他静静坐在一旁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说不上来的冷。
不是人冷，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淡。
还有一种，淡淡的倦意，好像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
怕看到他冷冰冰的眼神，听到他清清冷冷的声音。
奇怪啊，公子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却会让她觉得害怕。
“十三了啊……”秦素轻声自言自语。
那抿着的淡色的薄唇，似乎都透着一种无qíng。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那种感觉，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你且退下吧。”秦素说。
“是。”怡儿收回偷偷打量秦素的视线，飞快地应了一声，出了门。
秦素放下书，抿了一口茶。十三了啊……
十五之约渐进，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好……
秦素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赴这个约。
他不该去的。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自由结jiāo朋友的权利了，况且……即使有了又如何，有一天当他消失在这个世上，不是徒然多一个人为他伤心么。
可是，还是想见他。
这个人，至少在他面前，他不需要那么多的伪装。
每次脆弱的时候，总是会见到他，这样的缘分，应该就这么放弃么。
踌躇之间，人已经站在了悦来楼下。
那个临窗的位置就是那日他们所坐的地方了。不知道……李骐是否已经在了。
他的事，是否已经成了。若是不成，只怕他已经死了吧……
不做，便是死。
那天在河边听他说事不远矣，应该会是好消息。那么……就走吧。
秦素抬头，正对上李骐那双鹰一般的眸子，心里一颤。
他挥手示意秦素上来。秦素看了他许久，微笑。
微笑，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就像那天河边一样，缓缓地，悲哀地摇头。
再见了。秦素无声地说，闪身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李骐追下来的时候，秦素早已不见踪影。
他逃了，为什么要逃？还是说，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前来相见。李骐心里转过千百种念头，却一一否决。要不要去找他？可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恐怕找到了也难以帮他什么。
还有……那日在王府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清书。
或许，只是背影相识的人吧……
算了，再等等吧。
为什么要逃呢？秦素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直觉不该再待下去。就好像……再待一秒，就是万劫不复。
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
可是那个人的身影，却好像一直如影相随着。
第一次见到他，在北上的船山。那个人器宇轩昂的模样一看便知不是池中物，秦素忍不住将心里的难过告诉了那个初次见面的人。只是还没说上几句，那个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留给秦素的，是一种陌生的怅然若失。
第二次见到他，是他在醉chūn楼的日子，那天走在街上，就在这么遇见了他。他邀请他一同逛夜市，秦素却拒绝了。那时他尚不知道，他们之间还会再见。
第三次，就是在相国寺的庙会上，他们一起逛街，吃小吃，用午膳，还相谈甚欢，只是，这样的欢乐却没有多久。秦素早就身不由己，只有黯然离开。
第四次，是他最绝望的时候，站在河边看夕阳，然后遇见了他。那时候，他确实是存了死志的。那个人说要带他走，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随他一起离开，逃避一切的责任和负担，可是他却走不了。身不由己。
第五次，便是他们的十五之约。
总是在艰难脆弱的时候遇见他啊……
以后，不会再见了吧……
缘分总有用尽的一天，大概就是今日了。
李骐，后会无期。
“公子，主子说晚上有事，就不过来了。”怡儿小心翼翼地对秦素说。
“不过来了么……”秦素垂着头，一脸失望的样子。
“主子最近事务繁忙，绝不是要冷落公子的意思。”怡儿慌忙解释道。
“我知道。”秦素安慰似的笑了笑，示意怡儿退下了。
他当然忙，就算他现在不问世事，好歹也知道太子党和王家斗得风生水起，再加上老皇帝病势沉重，只怕这次是缓不过气来了。
成败在此一举，怎能不忙。
太子殿下啊，您可要争气啊，要是您败在了王家手上，那我可是功败垂成了。
“咳，咳咳。”秦素掩着嘴轻咳了几声，喝了口茶顺顺气。
chūn寒料峭，还真是大意不得。今年，似乎特别冷呢。
抱着热茶倚着窗，秦素看着窗外。
茫茫的黑夜，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他要的曙光，究竟在何方。
第十六章 先皇驾崩
日子又平静了下来，偶尔出去走走，却再也没有遇见李骐。
果然，是缘分已尽了么。
他连最后的知己，也失去了么
人不能太贪心啊，活着，找到了证据，他已经很幸运了。人生本就难求一个知己，曾经有过就已是万幸了。何必执着呢。
这般宽慰着自己，秦素懒懒地合上了书。
这几天长安戒严，还宵禁。秦素没出门。
听王府的下人们说起，说是长安现在内乱，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禁。
秦素暗想不会是两方人马已经斗到了最后时刻了吧。
难道，现在是在进行最后的夺嫡之争？
几天不见王宗炎，怡儿说他根本没回府，那就是说应该在宫里咯。看来事qíng还真不简单。
大概真的要变天了吧。
但愿不是变得更坏了。
门被骤然推开，正是几天不见的王宗炎。
“怎么了？”秦素起身，见他一脸肃然不悦，问道。
“没事。”王宗炎走上前来，抱住秦素。
秦素不明所以地回抱住他，不说话。
“我输了。”王宗炎蓦然说道，带着几分挫败，还有疲倦。
“什么输了？”秦素明知故问。
“输给了李骥。呵呵，果然还是斗不过他。”王宗炎叹了口气，闷闷地说道。
李骥，太子。这么说，太子赢了？秦素按下心中的狂喜，安慰地拍拍王宗炎的背。
“算了，只是输了这一局，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王宗炎冷笑一声，恨恨地说，“姑且让他登基好了，我看他怎么摆平……”
声音止住了，秦素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他怎么摆平辽国大军。
“用过午膳了么？”秦素善解人意地问。
“还没，一起吧，嗯？”王宗炎放开秦素，恢复了正常，问道。
秦素点点头。
于是一起在秦素的房里用餐。
“皇上驾崩了。”王宗炎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不会吧，这么突然？”秦素“惊讶”地说道。
“突然？啧，还不是李骥下的手，想不到那小子够狠，知道再拖下去绝没好处，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弑君？”秦素睁大了眼睛问道。这次倒是真被吓到了。
弑君，还弑父。
“大概吧，御医说皇上的病qíng再拖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到时候我大哥一定夺到了军权，带兵出征，我看他也就翻不出什么làng来了。可惜了……”王宗炎狠狠咬着嘴里的ròu，就好像在咬某人似的。
秦素心里默默赞了一句弑得好。不能怪他缺少忠君爱国的思想，只是要是太子不这么做，只怕王家就真的推了二皇子上台了，到时候……他真的只能杀了王宗炎泄愤了。
“你们怎么会让他的手呢？”秦素问。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让他的手……哎。”王宗炎叹了口气。
“……”看来太子确实有手段，那么，王家的事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一定要找机会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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