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_薄暮冰轮【完结+番外】(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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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以白梅为贵,我倒是觉得各有各的妙处。”秦素答道。
李骥也赞同地点头。
“这个……”秦素站在一株不是梅树的树前,寻思半晌。
“是桃花啊,现在离chūn天还远着呢。”李骥赶上去说。
“桃花……”秦素喃喃地说。
——【清书好兴致】
——【……】
——【怎么不说话?】
——【不,只是现在有点意兴阑珊了】
——【清书可是怪我坏了你的雅兴?】
——【……不敢】
——【可真是怨我了】
……清书是谁?
为什么脑海中会有这样的声音。
似乎很久以前,他站在桃花树下,一个笑容英俊又有些放dàng不羁的男子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那个人,不是李骥。
“怎么了?”李骥见他失了神,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我们继续?”
“哦,好,我带你去息瑶山上的小池那儿看看。”
……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事qíng。
那些来历不明的记忆。
还有……莫名的违和感。
却最终,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四十章 暮暮朝朝(END)
天亮了啊。
秦素嘤咛了一声,悠悠醒转。
被窝里有点冷。没了李骥的温度,身子就很快冷了下来。
看着天色,他大概早就上朝去了吧。
软软地支起身子,虚软还带着点惫懒,那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有丝丝的钝痛,又有点膏药带来的清凉。看来是上过药了。
什么chūn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看他一夜chūn宵照样早朝。
“小绿。”秦素低声唤道。
“公子。”小绿早就等候在门外。
“帮我更衣吧。”秦素支着身子下了chuáng,展开手臂。
敞开的襟口露出凝脂一般的肌肤,还有新鲜的红痕。
大概又是皇上临走前啃上的,小绿暗想。
他的主子现在半睁着眼,似乎还没睡饱的样子,一双美丽的杏眼微微透出几分倦怠来,掺着几分氤氲的水汽,还有那刚睡醒有些苍白的脸,让偷看的小绿骤然红了脸。
她的主子可真好看,脾气也好,从不苛待下人。难怪皇上对他一往qíng深。
倒是听说皇上几次想册封公子,说素君也好,凤君也好,只要他一句话。
凤君,那可是皇后一般的地位啊。
可是公子却摇摇头,拒绝了。
她见过公子摇头的样子,低垂着眉眼,缓缓摇头,带着几分薄薄的哀戚,让看的人都忍不住带着几分怜意。
很早以前她就听说过公子的传言,可是到了他身边才发现,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啊……只是个善良的人,有几分优柔寡断,兰心蕙xing却又太轻信,倔qiáng,还多qíng。
可是却是个好人。
是这宫里,难得的善良的好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秦素看了窗外发枝的树木问道。
“十五了。”小绿回到。
chūn天真的到了啊。秦素闭上眼,暗想。
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莫名的思念,没有对象,没有原因。只是提起的chūn天的时候,有微微的心疼,还有留恋。
留恋什么呢?
他记不得了。
“素儿。”李骥站在门外,对他微笑。
“今天倒是好早。”李骥进门,调笑着说,“难得见你早起。”
秦素含羞带嗔地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今天我有空,我们出去转转可好?”李骥笑问。
秦素微笑:“好啊,好久没出去了,有点闷呢。”
李骥替了小绿的位置,帮他束着腰带,还一边戏谑道,“素儿这小腰,当真是不盈一握啊。”说完,还小小揩了一把油。
秦素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夺过腰带说道:“我自己来。”
李骥也不恼,笑盈盈地看他自己束腰带,又抓起一旁的梳子说:“来,坐下,我帮你梳头。”
秦素依言坐下,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的他,恬静地像是画中人,伸手随意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发丝,滑下的长袖里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皓腕,只是,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像是在提醒眼前这个人当初的决绝,还有……差一点失去他的恐惧。
李骥立即抓住秦素的手腕,握在手里。
秦素的手腕,纤细的,雪白的,还有上面青色的血管,透着脆弱的气息。
那一道深深的割伤,生生刺痛了李骥的眼。
每次看到这一道伤口,他都忍不住回忆起那一夜的惊魂。
差一点,就这么失去他了。
秦素抬眼,对上他心疼的眼神,微笑:“早就不疼了。”
李骥还是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你再抓下去就真疼了。”秦素话音未落,未尽的话语就被吞没在了相jiāo的唇齿之间。
李骥的吻,带着几分难言的慌乱无措。
秦素微微有些惊诧,却还是顺从地张开唇瓣,接受了。
“素儿,我真怕失去你。”李骥略略絮乱着呼吸,在秦素耳边坦言他的恐惧。
秦素却只是微笑,低声说:“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那便是他们的承诺,一辈子的。
即使幸福不曾圆满,记忆无法完整,至少,幸福是真的。
“去逛相国寺的庙会吧,今天是十五啊。”秦素见李骥恢复了平静,于是岔开了话题。
“好啊。”
真是怀念呢,在相国寺的庙会上遇到秦素,然后吃着街边的小吃,一路逛庙会,体味着平凡人的幸福。
那样单纯的快乐,现在,终于可以以一种不算圆满的方式重现。
不圆满,却一样美好。
最后走到了相国寺的桃花林里。
“素儿可还记得,有一次你和我闹翻了,你还说要和我割袍断义呢。”李骥笑着问。
秦素歪着脑袋思量了片刻:“有些印象,可是记不太清了。”
李骥微笑着,也不说什么,跟着秦素一路走。
满眼的桃花,满眼的灼灼。
可是,究竟是少了什么呢?
这桃花啊……究竟埋没了他怎样的记忆啊。
——【在想什么?】
……
——【我的清书这是在伤chūn么?那作首诗可好】
……
——【此诗甚好,甚好。chūn着阑珊衣,踮足轻步去。灵气十足,倒是活泼,难得难得】
……
——【今日得了清书两首好诗,看来以后得不时问你讨要了。到了夏天王府的水池中开满了莲花,此景甚美,届时一定要你再作几首】
说话的人,
你是谁?
——【清书,做我的人】
——【我对你是不同的,清书,我是真心的】
——【记得,只有你可以这么叫】
——【我会等,直到你心甘qíng愿做我的人】
——【清书,不要哭】
——【清书,别闹了。以后我断断不会让你有半分委屈】
——【那我遣散了他们可好,以后绝没有人给你气受】
——【只要有我一日,断断不会有这一天!】
——【罢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等我们一起老了,快要死了,那时候你不信也得信了】
——【我的清书这么gān净这么青涩这么倔qiáng,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清书,我是真的喜欢你】
……清书,你是谁?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
来历不明的记忆里,有个桃花一般的灼灼地男子。
盛开的时候很耀眼。
凋谢的时候很寂寞。
桀骜的,不羁的,狂放的,恣意的,任xing的,自私的……
一个藐视世俗礼法的真小人。
那一刻,秦素恍然错觉那绚丽的桃花化为了深红色的业海,将他吞没。
什么样的罪孽,即使死去也要经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他贪恋的温暖,早就不在了。
他自己的红线,被他一手剪断。
“素儿?你哭什么?”李骥掏出丝帕帮他抹去脸上的泪痕。
秦素睁大了杏眼,茫然地看着盛开的桃花,脸上却是纵横的泪。
“我不知道……”
秦素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一片湿痕。
——【清书,不要哭】
好像有个人这么说过。
他曾经似乎很爱哭,那个人总是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轻声说:清书,不要哭。
可是,
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秦素喃喃地念着两句诗。
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到过么?
为什么,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一大片一大片的空dòng。
空的,空的。
秦素睁着眼睛,抬头看着天。
那藏蓝色的天带走了什么人?从他心里挖走了什么人?才会在他心里留下了这么大的空dòng?
那是……一个不能忘记的人,却不得不忘记的人。
——【不要哭,清书,我舍不得你流泪,就算是为我】
舍不得……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啊。
舍不得这一个转身,你就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舍不得这南柯一梦,却再也记不起你的容颜。
你就像那极度绚烂之后的死寂,我连悲伤都措手不及。
我要留住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只是你们昙花一现的笑容。
可是我终究无法保全。
花开花落之后,你的一切重归尘土。
而我……却把所有悲伤的回忆都抛弃在了冰冷孤寂的夜晚,从此以后,只看得到朝日升起的阳光。
或许,在某个阳光清冷的晨曦残破的梦魇里,我还会看到你的残影,听到你的声音,触及你的温度,那只是你爱的余温……再也回不来。
……
“素儿。”李骥低低惊呼了一声,猛地抱住了他。
“李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句话,他一直一直想问。
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记不得了。记不得他究竟做了些什么,让自己时常在梦魇里徘徊。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李骥紧紧抱住他,低声说道。
“素儿,你什么都没有错。”李骥的话就好像是给他秦素一个安心的理由,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素儿,我爱你。”
我爱你,我们,都爱着你。
秦素含着泪微笑,轻声嗯道。
漫天桃花的绯红里,
他的心被什么带走,又被什么留下了。
心缺了一块,却还是体味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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