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二三事_薄暮冰轮【完结+番外】(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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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原来是你?你,你这个登徒子!”
子苍翘着二郎腿看好戏,好奇地猜测这两个人的关系,内心八卦不止。(莫非大业朝的官员有此通病?额,子非大人除外。)
原来,先前小白就以人形调戏过人家纯qíng少年,这下被抓了个正着。
“妖孽,我要替天行道!”东君又拔剑,大吼一声,一剑劈来。
小白轻巧地闪过,顺便摸了人家的小脸一把,那可真是嫩豆腐啊。随后就闪出房间。
“喂,要逮我就出去吧,弄坏了这里的东西子非大人可是会罚我们洗盘子的。”小白一边飘出房间一边说。
东君回过头看子非那张抿得很紧的俊脸,也跟着跑出去了。
子苍因为吃得太多,无力去观战,只好长长出了一口气。
“来,子非,扶哀家一把。”子苍笑得很慈祥。
子非不自然地抽搐,然后掉头走人。
“喂,扶我一把嘛,动不了了。”子苍哀怨地伸出手。
“谁让你吃饱了撑着。”子非凉凉地说。
“没办法,有人抢就会觉得特别好吃。”子苍委委屈屈地说道,煞是无辜。
子非只有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办法,实在对某人毫无办法,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可能上上辈子也欠……
即生非,何生苍!
第18章 冥血菩提(上)
秋日渐凉,天也黑得越发地早了。
莫长在棺材铺外迎风站了很久,然后才一掀帘子回了小铺。
“天黑了?”沉昙点了油灯,似是疑问,又似是呓语。
“嗯。”莫长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两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莫长,你回屋去吧,早点休息。我,大概要会一个故人。”沉昙拨了拨油灯的灯芯,淡淡地说。
昏暗的灯光下,沉昙如同月夜幽泉一样的眸子流转了太多会按难辨的光芒。莫长冷着一张艳如三月桃花的玉容,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沉昙幽幽一叹。有些事,即便是莫长,亦是不知道为好,例如即将要来的这个人。
chuī灭了油灯,沉昙躺在棺材中小憩,那个人,很快就会来了吧。留些jīng力来应付这个久未相见的故人吧。一百多年不见,不知道他是否别来无恙。
没有了最后的光源,整个棺材铺就只有从窗子里透出的薄薄的月光,斜照在沉昙仿佛熟睡的脸上,泛出微微的青白。
铺外清冷得厉害,即使白天也鲜有人至,此刻却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显得分外空旷yīn森。
沉昙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单手结了一个隔音结界确保莫长不会听见,这才起身,从棺材里爬出来。
马车上似乎挂着风铃,一路轻声摇晃作响,沉昙熟悉这个声音,是避魂铃,灵冥马车上装饰的风铃,可以提醒沿途的小鬼避让。(喇叭……)
灵冥马车是送生灵往返于yīn阳两界的马车,这昭示了车上的人还是一个生灵,虽然,他已经不全是一个人类了。
沉昙出了门,在铺门口望着渐渐接近的灵冥马车,心里一片空白。只是任由马车向他驶来。车上的白纸灯笼照亮了来的路,让这辆马车透着十足的诡异与恐怖。车前的两匹蒙着黑布的白马,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马车停在了沉昙面前,灯笼照亮了沉昙肃穆的面容。
“沉昙。”车内,一个缓慢而空灵的声音飘了出来,让人分辨不清男女长幼,如同子夜里鲛人于冰海之上的迎月咏唱,华美靡丽,亦是让人寒彻骨髓。
“参见太子殿下。”沉昙右手覆盖在左胸前,毕恭毕敬地致礼。
“不必多礼,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子了。”轻缓的声音顿了顿,又说,“萧朝,早已在一百多年前就气数已尽了。”
“可是您还活着,您就依旧是萧朝最后一位太子,而我,亦是萧朝最后一位国师。”沉昙缓慢而坚定地说。
车内的人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车帘缓缓移开,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温柔地拨开,车内的人依旧端正地坐着,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jiāo叠平置于膝上的苍白双手映在灯笼的光芒中,似乎是开到极致的荼靡,又好像是昆仑神山上雪藏了千年万年的上古神玉。
那身繁复华美的长袍上用银丝绣上的小篆,jīng致而诡异,沉昙瞥见半句:魑魅魍魉往来于幽冥……是招魂术里的半句。那身长袍,是用来增qiáng招魂术的力量的。沉昙jīng于术法中的yīn阳术和驭鬼术,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已经远不是百年之前的水平,无论是灵力还是心智,都已经深不可测,尤其在yīn阳术的造诣上。
“那么国师大人,我现在需要您的相助。”他幽幽地说。
“请说。”沉昙自然知道他今日回来必然是为了他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也隐隐猜到了,连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大概只有一件了。
“我的ròu身,即将归于长眠,魂魄也将归于幽冥。”
果然么,是这样……
无论是多么优秀的术师,身体终究有极限,越是使用就越是脆弱,即使是那个人,也对此无能为力。生死,原本就是凡人无法左右的事qíng啊。
“我记得,六十年前它就该到极限了。”沉昙淡淡地说,“您的寿域是七十四,这一点您自己应该比我清楚。”
“诚然,我背离了术师的禁忌,擅延了寿域以求长生。自此之后,日居月诸百年转瞬,ròu身滞于百年之前无有变更。”他幽幽地说,恍如梦呓。
“可您并没有满足,不是么?”沉昙平静地问。
“诺,光yīn之于世人,吝啬之至,我追求无上天道,更是如此。百岁何疾,弹指而已,我尚不得其门而入。”
“以有涯适无涯,殆矣。”
“您自是不知,你可知我何其羡慕你的长生,若我亦是如此,何恃无法上窥天道。”车中人似乎终于有了些许的qíng绪,平平的语调中透出几分激动来。
“……那,太子殿下意yù何为?若是沉昙力所能及,定会不遗余力。”沉昙知道再说什么已经是徒劳了。他早已执迷于生死,执迷于天道,即使苟活下去,亦永生永世受业障所惑。上窥天道?呵呵,笑话。
但看在曾经的qíng分上,帮他一把又如何?
“冥血菩提。”车中人拖着优雅的长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明白了。”
“多谢。”
“不必。”
“事后我会按照十倍的酬金奉上。”
“那沉昙先谢过了。”沉昙浅笑,温和而平澜,一笔很好的生意,不是么,何乐而不为呢。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告辞。”车帘合拢,马车又开始行驶,渐渐远去,伴着诡异的风铃声,好似一路挽歌。
回酆都么?沉昙目送他远去,心想,这倒是个好地方,在阳间一日会折损他一日的阳寿,不如到yīn间长住,以他的修为早已不畏惧yīn间的yīn冥之气了,更何况他那种和子苍相同的极yīn体质。
沉昙微笑,微微带着几许冷意,
太子殿下啊,天道难求,反倒是魔道,已经离你不远了。
月光如水,照彻沉昙全身,照亮了他唇角微微透着的冷漠与嘲讽。
忍不住,开始回忆起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了呢……
那是……属于萧朝的最后一个冬天:
记忆里……下着很大的雪。
洛阳城内雪白一片,好似在掩盖这座美丽城池的原罪。
世界沉寂在一片雪白之中,仿佛已经死去了。街上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们,带着末日的绝望与颓唐毕竟,这天下就要易主了啊,历经二百五十二年,萧朝在它的封闭愚昧与森严的礼法下走向了末路,正好是第二十一次岁星经过洛阳之时……果然是不详啊。
一个披着薄衣好似不知道寒冷的人站在角楼上,一袭水蓝色的长衫让他的背影是那么虚无飘渺,随时会融化在yīn暗低沉的云海之中。
“国师大人。”太子萧涅一人来到角楼上,叫住眼前的水蓝色长衫的少年。
“太子殿下,日安。”国师转过神来,浅浅一笑,双手收拢于袖中,平举于胸前鞠躬行礼。
“国师大人在看什么?”沉吟了半晌,萧涅还是找了个话题。
“看这雪,这么无辜地下,好像对这人间的罪恶一无所知,却又带着末路的苍白呢。”国师背过身去,用平淡几近薄凉的声音回答。
“国师大人倒是无所顾忌呢。”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叹。
“本宫孑然一身,当然自在。这些年为了镇守洛阳不被yīn邪之物侵犯,天天和那些魑魅魍魉们斗智斗勇,我也累了。这样,也不坏。”少年国师浅浅微笑,撤掉结界任由它们亲吻自己的额头,感受它们触及额头时一瞬间的冰凉与惊艳。
“国师倒是洒脱之人,但只怕业国不会忘记萧朝尚有您这样的奇材。”
少年国师的唇角依旧是浅浅的笑意:“相信皇上也不会忘记萧朝还有这样一位太子。”
萧涅,太子,jīng通yīn阳术,人称鬼太子,在术师中也算小有名气。
“不劳国师大人费心。”萧涅的声音一下了冷了下来。
“呵呵,”国师轻笑,“业军已经打到嵩山附近了吧,殿下也该早作打算了。还是,您真的打算从皇上那里接过这个已经没落的国家,成为最后一位皇帝呢?”
“……”萧涅沉默。
“下雪,真是讨厌呢,白花花的太晃眼了。”国师漫不经心地说,右手的长袖中滑出一面铜镜,只见他双手盘转着镜子,铜镜飞快地转动,一个蓝色的光圈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空中显现出几只隐形的鸟妖的身影,尖啸着化为了几团冰蓝色的火焰,消失在半空中。
“不愧是国师大人,只要大人还镇守着洛阳,只怕妖物们都无法作祟吧。”太子对刚才的一边倒的战斗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称赞道。
“过奖,不过太子殿下若是有空的话,还是多给陛下安排些侍卫吧,本宫光是站在这里一个时辰就有好几批妖物来行刺了呢。”
“有国师大人在,还怕这些小虫子么?”
“妖物倒是无所谓,本宫怕的,只是人啊。”国师大人柔柔地笑着,神qíng温和而淡漠,“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那无穷无尽的贪婪啊……还有那骨子里的自私和狂妄。
“报——太子殿下,国师大人,刚才有刺客潜入陛下寝宫,陛下遇刺,现在重伤昏迷。”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奔上角楼来报。
“哦。”国师大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他退下。
“国师大人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啊。”萧涅说,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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