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迦音告诉于你?抑或是沉昙。”
“是沉昙。”子苍感觉得到,这几个人关系匪浅,连炼制血尸这样的禁术国师大人都会为其做掩饰,可见这两个人jiāoqíng不浅;还有沉昙,听他的口气,他们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认识了。
“果然……”鬼太子幽幽地说。
“我现在人已在你手里了,你该告诉我关于我母亲的事qíng了吧。”子苍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与他多言。他想知道的。至始至终都只是这一件事qíng而已。
“投桃报李,我会向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你。”鬼太子轻笑,笑声在摇曳的白光下忽明忽暗,诡异非常。
“我是人,不是一件可以jiāo换的东西!”子苍薄怒。他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不把人当做人的败类。
“那好,我只要你的身体。”鬼太子说。
子苍浑身一激灵,禁不住一颤,问道:“是,是他派你来的?”
“不是。”鬼太子诡异一笑,jīng致的脸庞如同无暇的玉雕,完美地让人恐惧,“果然,那个男人,是你一生的梦魇呢。清冥君,呵呵。”
清冥君,子苍忍不住颤了颤。
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了……自从离开西域之后。
仓皇地逃离那个人,因为害怕禁忌的爱,疯狂而偏执。
他已经安逸了太久了,在长安的这些年,一个叫做子非的人走进了他的生命,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痛。
他错了,那个男人加诸与他身上的伤害,是他一生的痛。
“gān卿何事。”子苍说道,尽管嗓音里还有些微的颤抖。
“不无gān系,毕竟他是我的君上,理论上我是要听命于他的。不过这些年他自顾不暇,恐怕是没有空来处理这些琐事了。不知道当他知道你落在我的手里时,会是什么反应呢。”鬼太子淡淡一笑,略显晦涩的音调伴随着马车檐角的风铃,有着摄人心魄的yīn寒诡谲。
“你要带我去哪里?”子苍问。
“冥界,也就是所谓的,yīn司。”
————————我是被鬼太子被抓的分界线————————————————
去冥界的路说不上长,只是与鬼太子相处却显得格外漫长。那种,前途茫然的不安。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子苍仍在茫然之中。
那漫天昏红的晚霞带着不为人知的倦怠,映红了子苍惨白的脸。
讨厌那个颜色,血一样的惨红。
“很美吧。冥界一日十二个时辰,半者为薄暮晚霞,半者为子夜明月。长夜将近之时,却等不到朝日的感觉,像不像这宿命呢?”鬼太子jīng致艳冶的面容倒映在血色的暮光之中,带着微微摇曳着的奢艳幻象,让人怀着恐惧被迷惑。
“我讨厌那个颜色。”子苍淡然地说。那份镇静,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却是很喜欢,纵然寂寞凄然,却决绝地让人动容。”鬼太子迎着夕阳,绽开一个绝丽的微笑。
“那种颜色,让我尚有在人世之感。”鬼太子幽幽地说。嗓音飘渺地仿佛要挣脱尘世前往西方的极乐世界,只是,他背负的罪孽太深,早已到不了彼岸。
“抱歉,来得迟了些。被墨卿耽搁了些时候。”
一袭金红色的长裙,那蒙住双眼的细纱布。还有,那眼角振翅而飞的凤凰。
年初的时候子苍遇见过她,颜惑,那个将他引入幻境的诡异女子,她有一对深邃如同星空的眸子,寂寞而伤感。
“不急。我们还有一天是时间准备。”鬼太子微笑,说道。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子苍冷声问。
“移魂。”鬼太子含笑说道,“将我的魂魄移到你的身体之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将要离开尘世,这句ròu身即将jiāo还予尘土,而魂魄,却归不了冥界。我身负千重杀孽,一旦身死,定是魂飞魄散的结局。”鬼太子说,“所以我需要一具与我契合的身体来承载我的灵魂。可惜,极yīn体质的人少之又少,我找了几十年,几近绝望。幸而上天垂帘,去年夏夜,我遇见了你。”
“上天垂帘?”子苍几乎忍不住冷笑了出来,“上天不会垂帘一个罪人的。”
“也罢,那便自怜。”鬼太子嫣然一笑,刹那的惊艳。
“我会怎么样?”
“魂飞魄散。”
子苍垂下了眼睑,不语。
死么?他从来不曾想过。活着是件何其美好的事qíng,他珍惜着。即使是最最绝望的日子,他也依旧没有放弃。但若是对于生的贪恋超过了对生命的敬畏而去伤害别人以求得长生,他宁愿选择死亡。
活着,但是不应该践踏他人的生的权利。
“颜惑!”一声怒喝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一身黑色的长褂,那英挺轩昂的眉目,让人顿生好感。子苍记得,遇见颜惑的那天,他刚从幻境出来便是在黑街的深处遇见了他,墨卿。
只是那时他行色匆匆地去找人了,莫非,他找的是颜惑。
“墨卿,久违了。”鬼太子微微一笑,淡淡地说。
“鬼太子我警告你,别再给她没有可能的希望了。”墨卿咬牙切齿地说。
“微薄的希望也是个盼头,总好过绝望吧。”鬼太子yīn寒轻柔地嗓音环绕在一片暮色之中,哀而不伤。
“墨卿,不必多说了,我不会放弃的。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去试一试,即使要出卖自己的灵魂。即使要违背天命,我都在所不惜!”颜惑扬起脸,无比坚毅地笑了,那一瞬间,似乎是满山的芍药花开了。那样张扬让而无所畏惧,让人不敢直视。
“死去的人便是死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身为一个术师你该明白的。”墨卿低低地说,言语间盛满了忧伤,“与其为死去了人沦入魔道,不如放弃那些回忆,未来还很长。”
“你不明白,我们那么相爱,即使是死也不可以拆散我们。”颜惑说道,“所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了,墨卿,即使是你,若是挡了我的路,我一样不会留qíng!”
鬼太子似有若无地一笑:“墨卿,你不必再作无用的努力了,女人的执念是很可怕的。”
“那你是要我眼睁睁地看她为虎作伥下去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诱使颜惑同你合作?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墨卿冷笑,右手五指握紧,摸摸准备咒语。
“至少我会信守承诺,一旦移魂成功,我便帮她召回那个人的魂魄。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人可以行这逆天之事,沉昙又不愿为之,只有我可以帮她。”鬼太子眉目低垂,看不出他的神qíng。
“若是失败了呢?那个人现在大概是在修罗地狱受刑,你有那个能力可以把魂魄从刑场召回么?”
“那便是天意。”颜惑说道,“总要试一试。”
“颜惑,还记得冥虹么?”
颜惑微垂着眼角,沉默不语。
“你们且自便,我带子苍先走一步了。”鬼太子转身示意子苍跟上。
子苍计算了一下逃走的可能,还是认命地跟了上去。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大概明白了。颜惑想召回恋人的魂魄而同鬼太子合作,而墨卿努力阻止她为虎作伥。难怪那天颜惑会将她带入环境之中,若不是子非打断了她的术法,只怕他早已落入了鬼太子手中。
第47章 yīn司(三)
夏日的时候,空灵山的风景向来美不胜收。
高入云际的空灵山顶没有丝毫暑气,反而一派青葱绿意,称着远山的皑皑白雪,美如仙境。
“君上,近来可好?”清冷优雅的嗓音扰动了山间的寂静。
“慕,许久不见了。”清冥君站在纯白的无象宫前,浅浅扬起唇角。那年轻而高贵如同神祇一般的面容,让人有跪拜的冲动。
那个人,已经更接近于神了。
“嗯,近来无事,便来波斯探望您。”慕淡淡微笑。
立于高大宏伟的无象宫长阶的清冥君宛如俯瞰众生的神祇,有着难以言述的高贵肃然,那份凛然不可接近的气质让他不似这红尘中人。
“是么,仅此而已么?”清冥君细长的凤眸微阖,淡淡地扫过慕,漫不经心地反问。
慕心中一凛,一阵寒意用来。他大概早就知道了吧……
“还有一事,鬼太子近来行踪诡异,他一直执着于长生之术,我怕他会违反禁忌。”慕想了想,如实汇报。与鬼太子jiāoqíng好是一回事,在清冥君面前,他还是不敢有丝毫隐瞒。
“我大概知道他的意图了,不必留qíng,若确有违禁且执迷不悟,你们可以按照涅槃的规矩,便(bian-4)宜行事。死活不论。”清冥君背过身,微微翘首。
热烈的阳光洒满了他寂寥的双眼,璀璨如同朔夜的星辰。
“是。”慕垂首,恭敬地回答。
“曼珠沙华,似乎快要开败了……”清冥君望着无象宫正殿前的花坛,那里,彼岸花正灼灼盛开,“绽放到极致,就是衰败的前兆了。”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是多年前鬼太子亲手在无象宫前种下的,和着他的血,代表了一个效忠的誓言。而如今,只怕无法持续到永远了。
藏蓝的天空中,那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似乎还在闪动。
而我……是不是,已经失去了追寻的勇气。
你要的幸福不是我给不了,只是你至始至终都在拒绝着。
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会毫不留qíng地消灭,或许连我自己最后都会是这样……
郁儿,愿一切,如你所愿。
————我是终于正面描写了清冥君觉得好激动地分界线——————————
“咔”的一声,一只镣铐便扣在了子苍的手上,另一端嵌入了墙里,令他不得逃脱。
“在这里待一宿吧,我明日便来移魂。”鬼太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子苍,形状姣好的薄唇里吐出冷漠无qíng的话语。
“你关我就是了,gān嘛还要扒我的衣服?!”子苍蹲在墙角,恨恨地看着他。
鬼太子yīn晦而妍丽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虽然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逃出无象宫的,但是一定是有些手段的,我不得不防。现在这样,恐怕你哪都去不了吧。”说罢,还含笑打量了被剥得光溜溜的子苍一眼。
子苍红着脸缩了缩身子,蹲在墙角。
“对了,你是否还有什么要我转达给某人的话么?我倒是可以破例帮你了却这一点念想。”鬼太子一手扶着门,半侧着身子问道。
子苍沉默半晌,问道:“这样活着,很有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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