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劝她没用,今日见她看来是闭关已稍有小成。
尧菱韶微微笑了笑,她仰起头眯着眼,桃花花瓣打着旋儿的落在了她的发梢上:“chūn天到了呢。”
是夜,许凤瑶一身轻装,利落的翻进了我的窗户。
彼时我正在吃糖水花生,吓得差点一口噎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许凤瑶有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花生都要吃甜的,是不是男人啊你。”
我翻白眼:“半夜翻进男人房里,是不是女人啊你。”
许凤瑶凤目一转,笑的百媚千娇:“我是不是女人你验个身不就知道了~”
我闭了嘴,耍流氓耍不过人家,居然反被调戏了。
许凤瑶将手里的信笺递给我,还有工夫耍个花式卖关子:“猜猜是哪一边的?”
我懒得理她,拆开看了一会儿不由微微变了脸色,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是险些撑不住。
许凤瑶观察我的脸色:“怎么,有大变动了?”
我呼了口气,抬头已经恢复了平静:“还是按计划行事,局势不好不坏。”
许凤瑶显然不相信,捻了粒花生扔进嘴里,不屑道:“不说就不说,卖什么关子呢。”
我扯了扯嘴角,突然好奇道:“那你是他们哪一边的人?”
“我?”许凤瑶侧了身子坐在桌上,一脸的讽刺:“我可是收了两边的钱,就为了保护你一个人哦,徐大人。”
我:“……”
第二天清晨起了不大不小的雾气,我坐在chuáng上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现在想来,入宫到现在我似乎都没有好好的睡过。
照例是上朝,尧菱韶幕帘后的龙椅仍是空着,皇帝痴傻,大臣敷衍,我站在堂下几乎觉得可笑。
下朝后我亲自去了趟西苑,显然尧菱韶有些意外,她让侍女给我看了茶,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相顾无言。
我咳了一声:“娘娘身体可大好了?”
尧菱韶点了点头:“已经好了。”
我又问:“那为何不去上朝呢?”
尧菱韶笑了,转头看着我,眼如深潭:“现在这个朝廷还是我的么?”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尧菱韶仍是笑着,渐渐变的凄凉:“四哥,你果然是狠的下心。”
“我再狠,比不过你。”我闭了闭眼,抽出袖子里的信笺扔在她面前:“那时候在宋嘉,对小八你也下得了手。”
尧菱韶看着我,没有伸手去拿,我知她是默认了,终是心头越来越寒。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管你么?” 尧菱韶突然开口,似是没指望我会回答,她慢慢低下头,几乎是温柔的凝望着我。
尧菱韶说:“四哥,对于你,我一直都舍不得。”
我有些涩然:“你走火入魔,我也没有下手。”
“因为你不能下手。” 尧菱韶转过了头:“尧殇要亲自杀我,为了他打的清君侧的旗号。”
我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尧菱韶轻轻的笑了笑:“其实四哥,你要真舍得我,就应该在我走火入魔的时候杀了我。”
皇帝驾崩的时候我正在沐浴,头发都没擦gān就冲进了未央宫。
尧菱韶站在龙chuáng边,一脸漠然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淡淡了吐出两个字:“陪葬。”
霎时一屋子人哭天抢地,愁云惨淡。
我咬牙掀了帘子,把了脉又试了呼吸,最后终是摇了摇头。
尧菱韶看了我一眼,吩咐下去:“准备国葬。”
话还没落,就有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地道:“启禀娘娘,九王爷尧殇的御座已经到宫门口了。”
尧菱韶的瞳孔狠狠的缩了缩:“来的真快。”
我刚想说话,就看见许凤瑶不知何时挡道了我身边。
尧菱韶显然认识她,淡淡道:“带他走吧,小心别让他伤着。”
许凤瑶撇了撇嘴,下一秒就提这我飞掠了出去。
我急了,大声道:“许凤瑶,你到底是帮哪一边的?!”
许凤瑶没回头的答:“谁给钱帮谁呗,哦,忘了说了,你的命很值钱,我一共拿了三份的钱呢。”
我无语,看着许凤瑶提着我毫不费劲的上下翻飞很是头疼,她轻功了得,没几下就到了宫门口,才将我放下,就有人接手点了我xué位。
段恒玉雅痞的笑容出现在我眼前,白晃晃的两排牙很是耀眼:“好久不见了,老四。”
许凤瑶掠了掠头发,笑道:“来的是时候啊,人jiāo给你了,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别跑出来坏了事。”
段恒玉点了我哑xué,半扶半抱着我,挑眉道:“你还要进去?”
许凤瑶翻了个白眼:“尧菱韶已经破关了,现在的身手可不是几个人就能对付的了的,我可得进去帮忙的。”
段恒玉chuī了声口哨:“那么辛苦了啊。”说完,将我抱上马,自己一翻身也坐了上来。
我扭着脖子的回头望,看见许凤瑶突然对我眨了眨眼,一杆银枪已然在手,转身飘然而去。
我一动也不能动,生生咬破了嘴唇,满口的血腥味。
也不知道段恒玉带我骑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入了林子,我认得这是以往天家狩猎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悬崖,连着护城的长江,远处有硝烟和王旗,显然尧殇的骑兵已经过江了。
段恒玉停了马,将我放下,拍了拍我的脸:“你那口子在里面斗死斗活的,你别摆着张死人脸啊,多不吉利。”
我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气的肝都疼。
段恒玉也不激我,仍是一副笑笑的样子,刚想伸手扶我起来,突然一根银丝划过,下一秒段恒玉便飞掠出去。
五宝苍白着脸,一双眸子乌沉沉的,他死死盯着段恒玉,嗓音嘶哑:“真的是你。”
饶是段恒玉一向无谓,也瞬间变了脸色,张了几次嘴,最后只是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五宝冷笑:“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你觉得我应该乖乖在江南等着你回来?你说你能救出小六,原来都是骗我的?!”
段恒玉咬牙,头一次露出了yīn狠的神色:“你就知道你的六妹,没错,我是骗了你,我压根不打算救她,我就是来杀她的!”
五宝气的浑身发抖,猛的纵身朝段恒玉扑去,手里的银丝密密麻麻的织成了网,段恒玉显然不想伤他,一路后退,临到悬崖两人猛的分开,五宝站在一块巨石上,胸膛剧烈起伏,垂着头看不清楚表qíng。
我急急的看向段恒玉,看清的瞬间,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
段恒玉其实有两把剑,一把是没有名字的软件,他从来都藏在腰间,也是他惯使的,威力不大,而另一把,则是兵器谱上排在昆仑刀之前的钩月,我师父曾要段恒玉发誓,不到非杀不可之人,钩月不出剑鞘。
西风烈烈,chuī得段恒玉的墨发翻飞,他的表qíng有着一种肃杀的绝望,钩月通体青黑,静静的握在他的手里,剑身泛寒,带着凌厉的杀气。
五宝抬头,突然笑了:“你终于拔剑了。”
段恒玉的下颔紧绷着:“我不会让你去找尧菱韶,她今天必须得死。”
五宝没有说话,他的十指如玉,轻轻的划过怀里的破琴,当滑到最后一根弦的时候猛的使力,瞬间七弦具断。
段恒玉惊愕的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
五宝松了手,我这才发现,他断弦的右手满手都是血,似乎是折断了指骨,血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脚边。
“原来你一直不知道。”五宝摇头,他最后朝我躺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看着段恒玉,然后慢慢红了眼眶:“原来你一直不知道。”他重复,轻轻的笑出了声。
我急得满头大汗,又说不出话来,盯着还呆愣在原地的段恒玉气的两眼发黑。
五宝猛地抬头,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道:“段恒玉,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说完,纵身跃入山崖,长江水流湍急,巨làng翻滚,转眼便没了人影。
段恒玉几乎同一时间的扑了过去,仍是没能抓住他。
我大骇,紧紧盯着段恒玉的背影,只见他直起身,没有丝毫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眼前一黑,我只感觉喉口一甜,喷出了一口血,xué道被硬生生的冲了开来。
跌跌撞撞的跑到悬崖边,我跪在地上,没了言语。
弦弦切切,钩月入鞘。
25
25、终章 ...
我骑着马赶回宫中的时候已经一片大乱,满地的尸体,我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随手抄起一把地上的刀,几乎是见人就砍。
红色甲胄的是尧菱韶的亲兵,剩的已经不多了,不过都是死士,还在做最后拼搏,我眼尖的看见了领头的茕兔和东谷,两人已经杀红了眼,满身的血都看不出本来的衣服颜色。
东谷看见我还很兴奋的挥手:“徐子弃,好久不见啊。”
我没理他,转头问茕兔:“尧殇呢?”
茕兔比了比大正殿的方向,我道了声谢,立马飞奔了过去。
正殿里唯一还站着的两个人只有尧菱韶和荆川,我急忙跑到尧殇身边,探了探脉象,虽然微弱了点,但好歹还活着。帮他止了血,一回头正好看见尧菱韶一掌直击荆川的腹部,想都没想,我已经拔刀冲了上去。
尧菱韶收势猛急,显然方寸大乱,踉跄着后退几步,吐出了一口血。
我握紧刀,狠了狠心,毫不犹豫的bī了上去。
尧菱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呆呆的看着我手里的刀没入了她的左胸。
她低头看了看露在外面的刀柄,又抬头看着我惊愕的表qíng,突然笑了笑,伸手抚上了我的脸:“明明是我受伤了,你哭什么呢?”
我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尧菱韶软软的倒在我的怀里,我一只手捂住她的胸口,伤口仍是潺潺的往外面冒血。
她仰着头看我,带着近乎幸福的表qíng:“四哥,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抱过我了。”
我扯了扯嘴角:“不要说话。”
她摇摇头,微微喘了一口气:“我怕有些话我现在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机会说了。”说完,她慢慢的将头转向尧殇,道:“王位是你的了。”尧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靠着墙静静的看着我和尧菱韶,然后跪在地上,庄重的磕了三个头。
尧菱韶闭了闭眼,她看着面前的荆川,笑了笑:“荆老板,我也许什么都输给你了,但我还是想说,我比你,更爱徐子弃。”
荆川看着她,没有表qíng的抿了抿嘴,静静的开口道:“你是比我爱他,太后娘娘,但是你心里的恨太多了,你不可能为了徐子弃,把你对天家的恨放下。”他转头看着我,碧色的眼眸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而我,天下之大,只要一个徐子弃。”荆川说完,同我一起跪在了尧菱韶身边,轻而紧的握住了我空出的另一只手,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发抖,握着他的手才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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