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_茂林修竹【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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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短暂的间隙里,楼蘩已看清了那人的相貌——竟是赵文渊。

  见他如此,楼蘩心里已然失笑——明明年纪轻轻就已行过山水、便识人文,却又如顽童般得意洋洋的在演武场上自我表现。可待你觉着他xing子就这么张扬时,他偏又像个酸书生似的见人脸红、局促不安了。

  倒也明白他深揖既是致歉,也是着意回避,免得唐突了自己。

  便轻笑道,“赵将军,敝姓楼。”

  赵文渊就一顿——脑子里一时噼啪乱响,仿佛有一只兴高采烈的猴子在上窜下跳——楼姑娘,楼蘩?这就是大嫂给自己相的媳妇儿?天下竟有这等好事不会被雷劈劈就醒了吧!

  片刻后才道,“楼姑娘。”

  楼蘩便笑道,“将军请起身。”

  赵文渊倒也没有十分扭捏。虽心里发痒,可也愿让人当成登徒子。便十分规矩的垂着目光。

  楼蘩又道,“上个月在演武场上见着将军英姿,将军武艺jīng湛,十分令人仰慕。”

  赵文渊忙道,“楼姑娘过誉了。”

  他素日里多少伶牙俐齿,行动力也十分超群,此刻竟都发挥不出来——一时连话都有些说不顺溜了,急的都想咬自己的舌头。不过他倒也不蠢,晓得今日自己的聪明和qiáng健是表露不出来了,gān脆就装作沉稳雅重的君子吧。

  君子倒是好装,就是容易冷场。

  幸而楼蘩是极善解人意的。见赵文渊肩上挎着弓箭,可那弓却小,当是幼童初学she术时所用。便笑道,“将军在教子侄she术?”

  赵文渊就道,“是,雁卿要学。刚好我十分有闲,便趁着晨昏定省时带她练一会儿。”

  楼蘩便笑道,“她这爱好倒与寻常闺秀大不相同。”

  赵文渊便道,“人的xingqíng原本就各式各样,女孩的爱好也大可以海阔天空。我家并不讲究这些。”

  楼蘩心里便一动,笑着点了点头。又对赵文渊道,“上回去看演武,将军似乎并没有十分得用的马匹。若不嫌弃,我家在西山有一处马场,倒是有几匹西域引来的骏马。将军有闲暇时可去看看。”

  赵文渊到没想到,她竟只看了那么一场演武,便察觉出他的马并非自己惯用的。心中更生敬佩,就道,“不嫌弃,早就听说你家有好马,正无缘去求。”

  楼蘩便又笑道,“这马场如今是我在管着——我家没什么男人,许多事都得女人亲力亲为。将军若在马场上见着我,还请不要吃惊。”

  赵文渊脱口就道,“求之不得!”说完便晓得自己装君子装露馅儿了,脸上又一红。幸而他脸皮厚,不大瞧得出来。就若无其事的掩饰道,“有楼姑娘为我相看,不愁挑不到好马。”

  楼蘩笑道,“我会养,可未必会挑。”

  赵文渊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不要紧,我的眼光也十分好,我来挑也是一样的。”

  楼蘩就又失笑,道,“我也不一定在。将军只管投帖去挑,我会jiāo代下去。”便又行礼,道,“我该告辞了,将军请留步。”

  楼蘩沿着游廊去了,待要过假山时却又停了脚步——她自己也讶异,此刻竟十分想回头再瞧赵文渊一眼。

  他眼睛生得确实好,阅尽千帆却又纯粹gān净,得意快活可又并不轻薄。一眼就能看出有真xingqíng,却又十分丰富可读。

  原本只是权宜之计,竟让她真的隐隐心动了。

  ——到底还是没有回头去看。

  她毕竟已不是懵懂少女,没有“qíng不自禁”一说。她很清楚自己这一回眸有些什么含义。

  脚步略顿,便继续前行了。

  赵文渊见楼蘩远远的去了,不觉大呼了一口气。他是对林夫人说“不漂亮的不要”,可也不曾料想到楼蘩竟美貌至此,令他在她跟前大气都不敢出,直如俗夫遇上了仙子。

  一时松懈下来,便又喜不自胜。一路翻着护栏就往太夫人那里去了。

  待要行至慈寿堂,忽见外间有两个眼生的侍女。便放缓了脚步,悄悄唤了个外头伺候的丫鬟来,问道,“里间有客?”

  丫鬟低声答道,“是太子殿下来了。”

  赵文渊自然听赵世番说过太子的品xing了,他才授了鹰扬郎将,是不急着到太子跟前露面的,就说,“不用进去通禀了——当我没来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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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太子正和太夫人说话——也不过就是虚寒暄罢了,只口中姨婆叫得亲切,仿佛真是自家亲戚一般。

  雁卿才让他给骂了一句“轻薄”,一句“蠢材”,自然是又委屈又生气。虽在一旁陪着,却闷着声不肯搭理他。倒是难为了月娘小姑娘——太子十分照应她,不时引着她说几句话。她是又想搭腔,又不愿意冷落了雁卿。便十分为难。

  不觉就把手指往雁卿手心里塞。

  雁卿很快就察觉到,回过神来见月娘低着头,一副夹在中间不知该怎么办的模样,立刻便意识到,她和太子的冷战已波及到月娘了。她虽并未因元彻的话动摇,可此刻也难免就记起元彻的话儿——“你都不替你阿娘着想”。

  就僵了一下,一时竟无法去反握住月娘的手了。

  月娘探了一会儿,雁卿却总无反应,心里便也渐渐冷下来。

  她心里这个阿姊是比太子重要得多的,可若非要让她抛开心里的矜持去讨好,她也不肯。若柳姨娘还在时,她倒是很愿意俯就讨好雁卿。可如今她的处境已十分尴尬难堪,反而就要固守住心底那点骄傲了。

  便又默默的将手缩回去了。

  雁卿想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让太子给绕进去了。

  她到底哪里不替她阿娘着想了啊!难道非要按着他的说法做才是替她阿娘着想吗?

  便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了月娘的手。

  虽还在生太子的气,不过又想“大不了以后不理他就是了,上过一回的当,难道我还会上第二回吗?”,也就释然了。

  原本她就很防备太子,就不曾有半点亲近他的想法,自然也不会觉着伤心。

  很快就能坦然以对。

  太子却十分的想要收住——他已觉出自己此刻的异常来,滔滔不绝的说着话,跟太夫人说、跟月娘说、甚至跟林夫人说……可他的心分明就在雁卿身上,只是无法将话题引过去。又盼着雁卿能主动靠近过来。竟是一刻都不能安稳。

  只觉得手臂上雁卿涂抹药膏的地方分明该是沁凉的,却仿佛是在发热。且又生了病一般,全身都很奇怪。

  目光也不自觉的就飘到雁卿身上去了。

  明明已成功的让雁卿不快活起来,可他似乎并没感到满意——该说反而忐忑起来了。待见到雁卿目光由生着闷气转而为淡漠,他心口便砰的一沉,一时仿佛有冷水倒灌进来。

  他素来都是怎么开心怎么玩的。可今日却仿佛是明知会难受,也还是一头栽进去。

  这感觉令他自厌。

  他便突兀的收住了话题,笑着对太夫人道,“聊得兴起,不觉竟这么晚了。”

  随即竟就这么告辞回去了。

  待将他送走了,太夫人和林夫人也十分不解其意,都道,“太子今日做什么来了?怎的没头没尾的?”

  便都望向雁卿。

  雁卿就道,“我也不知道。就让我教他蹴秋千,又bī着我陪他玩儿了一会儿,最后还骂我是‘蠢材’……”

  便如“亲qíng”是太子的软肋,“蠢材”也是雁卿的软肋——她隐约明白自己似乎是比旁人愚钝些,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月娘就在一旁,雁卿自然不会说出太子挑拨离间那一段儿。只是想起太子当时落寞的眼神,还是又提了一句,“似乎皇上要立皇后,他心里很难过。”

  林夫人一时默然,片刻后对太夫人道,“想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只不晓得,怎么还没开宗明义呢,就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作者有话说没显示出来,于是重贴一遍。

  大家没事就留个言呗,本文已过1/3,没几章大姑娘就要长大了,再不留言就晚了啊!

  然后,感觉隔日更我更从容些,至少就不用为了凑日更把故事赶得乱七八糟的了。重要的是就算我再承诺日更,估计大家也不信的——连我自己都要劝大家别信了……

  所以以后就隔日更吧?剩下的时候我还能琢磨琢磨故事,顺便把之前的坑填填之类。

  ☆、46第四十章 下

  元彻觉着自己是被魇着了。

  直到回了东宫,他满脑子里依旧是雁卿巴巴的仰望着他,问“好些了没”的模样。

  似乎就在那一刻,他心里仿佛被撞了一下,整个人就都变得奇怪了。

  他还不晓得这就是qíng窦初开的症状。只觉出这改变令自己十分难受,便不愿意顺从。

  心里越是惦记着雁卿,他就越要做出无所谓的模样。便十分刻意的又赏了燕国公府众人一回,偏偏落下雁卿,还格外厚待了月娘。

  不过赏赐送过去了,他又懊悔。明明就是故意冷落雁卿,却又怕她真以为自己十分厌恶她,更不敢靠前了。赶紧又添了一份礼给雁卿送去。

  随即便十分忐忑的等人来回禀。

  不过就是寻常赏赐罢了,回禀的人自然只说,“送到了。”半点不能体会元彻心焦yù问的qíng绪。

  ……元彻到底还是问了出来,“独她那一份送的晚了,她就没说什么?”

  送信人哪里能明白这主子的心思?因怕触怒了他,就谨慎保守的道,“不曾说什么。就和旁人一样,谢恩、恭领……岂敢有什么不满?”

  不明白雁卿究竟是怎么回应的,元彻真是燎心燎肺的焦躁。可又不想让下人看出他的在意来。

  摔了东西转身进屋,他这一日晚膳都没心qíng吃。

  这么点小事竟也反复纠结起来,元彻越发觉得自己是真不正常了。

  因这一日太子没来,皇帝不免就唤人来询问了原委。得知太子又去燕国公府上玩耍了,便记起他这儿子似乎颇在意赵世番的两个女儿。一追问——太子果然是去找人家闺女了,便十分无奈。

  太子也十二岁了,正是初知人事的年纪。总往人家后院儿里跑,难免要传出什么闲话来。不但妨害女孩儿的闺誉,对太子本人的名声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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