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悲叹的时候,一抬眸就看到了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小小转念一想,老弱妇孺,不是坏人首先的残害对象么?唉,比其她来,这老爷爷更加危险啊。
她直直看着那老人,心中思绪万千。没错哪,这个江湖,就是弱ròuqiáng食。如果,她是个坏人就好了,心狠手辣,武功高qiáng,这一路上,也不必再受这些罪。
这时,连船被江中làng涛一打,船身颠簸。小小立马伸手,随便拉住一样身边的东西,稳住了身子。
突然,她的手腕被牢牢擒住,脉门被扣,动弹不得。小小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自己拉着的,正是那形容枯瘦的老人。小小一脸惶恐,却不敢随便出声。
老人笑得慈祥,道:“姑娘,小心啊,坐稳喽……”
小小yù哭无泪地看着他,拼命点着头。
老人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丝毫不减,他缓缓开口,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你身上的‘神武令’,可否借老身一用?”
小小僵住了。神武令?!知道她身上有神武令的人,除了石乐儿一行之外就没有别人了。这个老头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从出英雄堡的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
小小悲愤了。江湖险恶啊!
三魂未定[上]
江湖险恶啊!
小小悲愤。只是,脉门被扣,虽然她不确定这老头会内力,但敢掐着别人的脉门,总是有两把刷子的。若是他一个用力,她手必废无疑。死路啊!
事到如今,连呼救都不成了。
小小只好赔笑,压低了声音,开口:“神、神武令是吧?我、我给您就是了!”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得慈祥。
小小无奈地伸手入怀,刚摸到那块玉璜,突然,江中又有了动静。波涛下,有东西蠢蠢yù动,只听船上有人惊呼出声:“诈尸啊!”
小小一惊,定睛一看,那làng里浮出的,正是刚才被杀死的人。只见,他们各个脸色铁青,双目无神,面貌狰狞。浑身上下无一丝生气。只是每一个的身手都愈发矫健起来,这水下的游姿迅捷无比。
诈尸?!小小摸令牌的手顿住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诈尸?
温宿执刀,踏上船舷,紧皱着眉头。
“师兄,这……”林执也上前,开口道。
“我绝对没留活口……”温宿的口气冰冷,“这事qíng邪门,小心应对。”
他话音刚落,那些尸体便破水而出,袭向了……
小小惊到语无伦次,为什么会袭向她啊!……不,不是她。小小冷静下来,是那老者!
但是,电光火石之间,那老者明里惊呼连连,暗里手腕一转,小小便挡在了他身前。
借刀杀人啊!小小yù哭无泪。
温宿和廉钊见状,纷纷上前,刀锋倏忽,箭矢破空,那些尸体被瞬间bī退。但让众人惊愕的是,那些伤势根本没有本质的用处。尸体们重又从水中浮出,开始往船上爬。
小小含泪,努力地用脚把那些尸体踩下水。而此时,那老人瑟缩在小小身后,惊恐万分。正在这一片忙乱惶恐的时候,小小的手中突然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她惊愕地转头,那老人拉着她的手,放进了一个纸包。
“把这个洒下水……”那老人轻声嘱咐道。
如今qíng势,哪还轮得到小小犹豫。她拿起纸包,打开,二话不说,洒下江去。
只见那huáng色粉末一沾到那些尸体,尸体便惊嚎起来,纷纷退开。
那叫声凄厉无比,小小捂着耳朵,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发展。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尸体都不再行动,浮在了江面之上。小小眼尖,就看见一条条白色的小虫从他们的耳鼻口内爬了出来。那些小虫长约尺许,状如面条,浮游于江上。然后,小虫逐渐痉挛起来,缩成了一团,扭动着,化入了水中。
这般景象,即便是七尺男儿都忍不住心惊,何况小小还是个女孩子家。她全身都僵硬了,怯怯地回头,看着那老人。
老人依然颤抖着,惊惧无比,但他的眼神里,分明无丝毫惧意,隐隐闪着jīng光。
小小抬起自己的手,闻了闻。雄huáng……她对药理虽无研究,但从小跟着师父,也知道一点常用的药物。而这雄huáng,每年端午都喝雄huáng酒,她还辨的出来。雄huáng祛邪气,杀百虫,今天她算是信了。
这是,船上的人突然欢呼了起来。
小小回神,就见众人都仰慕地看着她。小小咽咽口水,尴尬。这时,那老人跪下了身子,颤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小小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她抬眸,看了看廉钊。廉钊亦是一脸笑意,眼神里满是赞许。她只好又回头,看了看温宿。温宿依然皱着眉头,表qíng冷漠。
小小只得苦笑:老天啊,你放过我吧……
……
几经波折,众人终于上了岸。适才驿船遇难,小船经不起风làng,仓促挑了一处浅滩。这里并非驿口,人烟稀少。船上水夫熟知地形,便领着众人前行。小小自下船之后就一直跟在廉钊的身边。她知道,温宿也好,那老头也好,都不是她左小小能惹得起的主。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单纯温良的廉钊了。只是,这老头与那些尸体有关,这件事,她始终犹豫着,无法启齿。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一个小村。小小这才放了心,眼看日已西斜,若是真到了夜里,在这荒僻的山林里走路,不知有多可怕咧。加上刚才那个“诈尸”,那个白色的小虫……咦,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小村名副其实,村内不过寥寥几户人家,根本安置不下那么多客旅。东海弟子是江湖中人,便选了露宿。
小小只得自认倒霉,跟着露宿。
这时,那老人突然拉住了小小,道:“姑娘,老朽的家离此处不远。您方才救了老朽一命,请您到舍下休息吧!”
小小听完,惊恐万状地连连摇头。
那老者笑得慈祥,“姑娘是嫌弃寒舍简陋?”
“不敢不敢……”小小连忙摇头。
“那就请不要推辞了,”老者看了一眼廉钊,道,“这位公子的衣服也要换下才好……”
廉钊先前落水,身上湿透,三月天气尚寒,衣服一直是半gān半湿地贴在身上。
小小心里大呼不妙,虽说他是习武之人,但毕竟是官宦公子,这么折腾,万一病了,那就都是她左小小的不是……可是,这老头的话,又是万万听不得的。怎么办才好?
“既然老人家有心,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话的人是温宿。
小小惊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温宿含笑,走上几步,道:“我也得换下这身湿衣服才是。”
师叔开了口,便是一锤定音。小小只得硬起了头皮,龙潭啊,虎xué啊,反正,天塌下来让师叔顶着呗。
……
老者住在小村北面的小山上,小小看到那屋子时,怔住了。简单的,带着一个小院子的竹屋。四周围着篱笆,屋前种着桃花。天色已暮,月华初上,满枝的桃花吐蕊,美不胜收。
小小还记得,如果,师父还在生,她也许也会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阿公,你回来啦!”这时,一个少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那老者时,展眉笑道。
那少女,不过十七上下,一袭粗麻布衣,甚是寒碜。但见她面如皎月,眸若皓星,浑身都透着灵动之气,绝非一般的山野丫头。
少女见到众人,微微皱了眉,窘迫道:“阿公,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呀?我只烧了一点点饭……”
“哎,当着客人的面,不要丢人哪。”老者急急上前,拉起了少女的手,“去杀只jī,好好招待我的救命恩人。”
那少女立刻点了头,“噢,这就去!”
她刚要转身,老者又拉住了她,“哎,让少爷待在房间里,知道么。”
“知道。”少女应道。
老者吩咐完,又转身走到了小小一行的面前,开口道:“对不住啊,各位恩人,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不必客气。”接话的,依然是温宿,“老人家,听您刚才的话,府上公子有什么不便么?”
老者笑着,道,“哎,犬子自小得了失心疯,见不得外人。还请恩人不要介意哪。”
温宿点了点头,“噢……”
小小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就是在温宿的那声“噢”里,听出了百转千回,含意深远的东西。她瞄了瞄四下,好吧,这荒山野岭的,这老人家带着一个失心疯的儿子,一个小姑娘,不住村里,非要住在小山上。何况,哪有那么巧的,小船靠岸,他家就在岸上不远?怎么看都是有计划的啊!加上刚才江上经历的种种,这老头跟那些尸体绝对脱不了关系……
今天很邪门,好像撞邪啊!三月初十……不是什么不吉利的日子吧?小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桃树?没错,桃树镇邪啊?!啊啊啊啊啊……她不是撞上妖怪了吧?啊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她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看过听过的鬼故事,这不想则已,一想当真是心惊胆战。夜风一chuī,她只觉得自己背上发冷。
“小小?你冷么?”廉钊突然开口,关切道。
小小抬眸看着他,现在拉他一起逃走,还来得及么?
“姑娘,快进来吧,外头凉!”老者几步走到了小小的身边,关切地拉着她的手,把她领进了屋。
进了屋,老者领着廉钊和温宿去换衣服,小小怯怯地坐好,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屋里的家具皆是竹制,这貌似大厅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四条凳子,两把椅子,一个茶案,一个柜子。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虽说是陋室,倒也gān净。
没过多久,廉钊就走了出来。
小小看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椅子上。他换的,显然是这户人家的衣服。明显的不合身哪!衣袖长了那么点,前襟也宽了那么点,裤腿却又短了那么点……无论怎么看,就是不顺眼。
廉钊自然也察觉了她眼神中的含意。他略略低头,拉了拉袖子。“只是暂时穿一下罢了……”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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