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被这句话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钊,你还真有本事,才刚来,就勾搭上了姑娘。”一旁的几名家丁见状,戏谑道。
小小嘴角抽动,“李……李钊?”
廉钊点了点头,又转头冲那些起哄的家丁道:“我跟她本就有婚约,怎么算勾搭。”
家丁们纷纷笑起来。
廉钊微微皱了眉,却也不生气,转头对小小道,“我去gān活了。你若有事,便来找我罢。”
说完,他拉开小小的手,跟着那些家丁离开了。
小小愣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中。
岳怀溪走了上来,戳了戳她,道,“小小,你僵完了没有?我们要gān活了呐。”
小小慢慢放下自己的手,渐渐的,眼神里有了笑意。她笑着转身,“我们gān活去吧。”她边说边轻快地跑开了。
岳怀溪见状,也笑了起来,举步跟了上去。
……
做了一天活,小小愈发不解了起来。齑宇山庄之内,婢女的活儿轻松得很,无非就是端端茶、上上菜、斟斟酒罢了。做短工,食宿全包,工钱每日结算,三十文一天。
小小领到那三十文钱的时候,连在这里做长工的念头都有了。这种好差事哪儿找得到啊!真不明白,为何山庄找婢女,来的人会那么少。
和她一样感动的,还有岳怀溪。
两人回了房,便一起坐在了chuáng铺上,数着那三十个铜板。
“一天三十文,一年就有十两啊!这么好的活儿,我要是早点发现该有多好啊!”岳怀溪把钱一枚枚地放进钱袋里,激动地说着。
小小笑着,脱口而出,“可是,你要做三百年才还得清石乐儿的债呢。”
岳怀溪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家欠城主三千两?”
小小虽然是说漏了嘴,但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认识岳怀江的过程说了一遍。
岳怀溪听完,脸色就变了。
“你认识小江……”岳怀溪拉起了小小的手,“先前看到你身上带着神武令,我只当你跟太平城有渊源,没想到,你是小江的朋友。”
小小点头,“是啊。说起来,我也欠石乐儿钱呢……”
岳怀溪垂眸,思忖了一下,开口道,“小小,既然你跟小江熟识,我就不能瞒着你了。”她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找不到婢女?”
小小茫然地摇了头。
岳怀溪的眼神认真无比,带着陌生的严肃,“从去年开始,这儿的婢女一个接着一个下落不明。一开始,庄内声称婢女是随汉子私奔了。但人数越来越多,这个借口便无法搪塞。齑宇山庄是大户,又与朝廷jiāo好,事qíng虽被压下,但邻里之间口耳相传,就再也没有人家把女儿送来做婢女了……”
小小听着听着,背上便一阵阵觉得冷。
“我先前跟你说过,我是追踪阿公而来。一到这个镇上,他便失去了踪影。后来,我听到这传闻,便觉得这山庄可疑,所以才进来的……”岳怀溪皱眉,“我本当你是外人,就没跟你提起,没想到……”
小小还没听完,就已经yù哭无泪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这么凶险啊!早知道这样,她死也不会进来的!
岳怀溪略带歉疚地说道,“小小,都是我不好……”
“小溪……”小小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岳怀溪握紧她的手,“小小,你放心,我会让你平安离开的!”
“嗯!”小小点头。
能放心才怪吧……小小在心里悲叹。
一整晚,小小便想着这件事,无法入睡。长生蛊、三尸神针、神农世家、失踪的婢女……这些事qíng背后,好像牵扯着什么大事。陵游曾说过,那神农宗主石蜜,做的是和他一样逆天而行的事qíng。这么说起来,就是起死回生了。这七百二十根三尸神针,显然不是为了救东海弟子才需要的,该是另有目的才对……如果岳怀溪说的那些谣言是真的,那这齑宇山庄之内,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和神农世家脱不了关系……
很凶险啊!唉,她不过是想引出银枭而已,怎么好像又惹上麻烦事了?
说到引出银枭,她的翎羽还没送出去呢。想到这里,小小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不定只是她想多了。当务之急,还是把银枭引出来,替她寻针才重要。现在差不多是丑时了,若想行动,现在正好!
她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岳怀溪,轻轻地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微凉,只穿着单衣的小小颤了一下。她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走着。白天gān活的时候,她已经摸清了路。她来到大堂里,看了看堂上的牌匾。
这块烫金的牌匾可是大有来头,说是皇帝钦赐的。上面御笔提了四个大字:“巧夺天工”。要是把翎羽cha在这块匾额上,还怕不轰动全城?
小小笑了一下,跃上了房梁。她倒吊着身子,拿出翎羽,正准备一cha了事。突然,一道黑影一闪而入。
小小一惊,立刻抱住了房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黑影背上扛着一个大麻袋,从身形看,应该是个男子。他走到大堂的一根柱子前,蹲下了身子,在柱子上摁了几下。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后,大堂的北墙开了一扇暗门。
那黑影扛着麻袋进了暗门。又是一声轻微的“咔”,暗门应声而关。
小小看傻了眼。这又是什么qíng况?机关暗门?没想到,在这山庄大堂之内,还有秘道。……说起来,师父曾经说过,齑宇山庄的工匠,最拿手的不是修建宫殿,而是制作机关。其工艺非凡,堪比公输、诸葛。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黑衣人知道大堂内有机关,那就一定是齑宇山庄里的人了。啧,这里果然不简单啊……
小小抱着房梁,无奈地叹气。这次一定不能趟浑水了!cha完翎羽,赶快回房睡觉!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手中的翎羽钉入了木制的匾额之中。然后,轻巧地翻身跃下。临走之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北墙,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迅速地离开了。
……
三十三文
第二天一大早,小小就如愿以偿地看到齑宇山庄内一片混乱。
早晨婢女到大堂打扫的时候,看到了匾额上的翎羽,便通知了总管。总管并非江湖中人,自然是不认得这翎羽内的玄机。但山庄的客人中,有官府中人,一下便认出了那是银枭的信物。很显然,银枭是盯上了齑宇山庄内的某件宝物,而这翎羽就是他狂妄自大的事先通知了。
如此一来,庄内慌成一团。总管立刻差人去报了官,而庄内的护院、家丁也被召集起来,加qiáng戒备。
小小左手端着粥,右手拿着筷子,站在房门前,一脸无辜地看着这场她一手策划的骚乱。
嗯,以银枭的个xing,听到消息一定很快就会过来吧。到时候就好办了。找到神针,取出手腕里的淬雪银芒,然后……
然后……她要做什么呢?
去廉家?去东海?或者,还是自己一个人闯dàng江湖呢?
她眯着眼睛,正想着。这时,廉钊跑了过来,看到她的时候,满脸都是急切。
“小小。”他在她面前站定,开口道,“银枭的事,你听说了吧?”
小小点点头。
“他怎么会突然要来这儿?”廉钊皱着眉头,说话的语气微有些急躁。
“可能,他看上了这里的哪件宝物吧。”小小回答。
“从英雄堡出来才几天的工夫,他就换了目标。这实在不符合常理。”廉钊看着小小,“我担心,他是为你而来。”
小小端粥的手抖了一下,“啊?”
廉钊的眼神里浸着微凉的杀气,“他对你下针,又yīn魂不散地追杀至此。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小小怯怯地看着他,心想,这下糟了。等银枭来了,她的目的没达到,廉钊就先跟他杠上,那可怎么办哪?
“廉钊……你不是他的对手。”小小想了想,开口道。
廉钊当即沉默。
小小见他沉默,知道自己出言鲁莽。男人最忌讳的,就是有女人说他比不上另一个男人……只是,她并没有说错。银枭的武功高qiáng,轻功更是独步天下,加上暗器“淬雪银芒”傍身,江湖之上,从来都没有人真正打败过他。廉钊的阅历本来就浅,武功又是正统的官家路数,根本就没有胜算。
这样的道理,廉钊不可能不知道。他勉qiáng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他相信她,相信她那些信口胡说的谎话……
“……”廉钊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小小,yù言又止。但思忖了一番之后,带着不甘开口道,“小小,这件事,还是通知你师叔吧。若是他的话,也许……”
他说不下去了,皱着眉头,继续沉默。
小小听傻了。
廉钊抬眸看着她,略有些倔qiáng地说道,“廉钊的确学艺不jīng,但家父有训,男子习武,是为保家卫国,除bào安良。江湖中人,自恃武艺高qiáng,争qiáng斗狠,祸乱天下。不思家国兴亡,不思百姓疾苦。此乃假英雄,真莽夫,何堪赞誉。”
小小又听傻了。
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师父让她练轻功和拳法,她总是练一会儿就偷懒。师父又气又笑地骂她。她便仰头,问:“师父,我学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啊?”
师父回答,“拳法是让你自保,轻功是帮你逃命啊。”
那时的她嘟着嘴,说道:“gān嘛要逃命啊,不是可以报官么。”
师父想了想,说:“……有些地方,官府管不了。”
小小不明白,“什么地方。”
“江湖。”
师父说出这两个字时的表qíng,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那种无奈和苍凉里,微微带着麻木。
为了保命,这是她习武的理由。那么其他人呢?银枭、李丝、温宿……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而习武呢?恐怕,没有人说的清楚吧。她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人,能如此坚定地说出自己的理由。
保家卫国、除bào安良——如此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让她不由心生钦佩。
没错,第一天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纯良。银枭也曾讽刺他太过天真,不适合江湖。只是,天真纯良这些东西啊,实在算不上缺点。要说有害,也只是害他自己。而一个人,若是能从头至尾保有那种天真,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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