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枭从怀中取出一枚翎羽,道:“城东十里,曲坊。你把翎羽给那里的主人就行了。”
沈鸢并未伸手接,她叹口气,道:“沈鸢恐怕帮不了你……稍候,沈鸢就要前往英雄堡指证真凶……”她说话的口气平静,“不过,沈鸢可以替你向那位左姑娘传话……”
银枭没等她说完,就开口打断,“你去英雄堡指证真凶?”
沈鸢点了点头,“魏启颠倒是非,将所有罪责推给了陵游和你……”
银枭努力站起身子,道:“大小姐,别那么天真了。我是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鸢皱眉,似有不满,正要开口反驳,银枭却继续说道:“先不说那个真凶是你爹,就算你真有本事大义灭亲,你以为,魏启会让你顺利地到英雄堡?”
沈鸢带着怒意道:“为何这么说?难道什么都不做,放任真凶逍遥法外?……你就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银枭挑眉,“我倒是无所谓……”
“你……”沈鸢说不出话来了。
银枭笑笑,道:“我是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江湖正道本就容不得我。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他们也想将我杀之后快。……公理正义与我何gān,待我伤势痊愈,便杀了魏启,顺了自己这口气。”
沈鸢无法反驳,她皱着眉头,转身yù走。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直袭向了沈鸢。沈鸢大惊失色,慌忙闪避。只见,那是三名魁梧男子,皆是身着黑衣,分明是魏启的手下。只是,这几人的眼神麻木呆滞,全无生气。
行尸?!银枭皱眉,取出几枚“淬雪银芒”,抬手激she。他有伤在身,针法自然大不如前,只险险击中了一人。剩余二人丝毫不顾同伴受伤,继续麻木地攻向银枭。
银枭提气,一咬牙,拔出了腰间软剑。
房内顿时乱成一片,沈鸢站在角落,不禁手足无措起来。
那两具行尸的武艺自然不高,但银枭有伤在身,依然陷于苦战。行尸无痛无知,根本无法用普通的方法杀死。只见,一具行尸猛然出拳,击向了银枭左肩。而另一具也同时出掌,打向银枭的胸口。
这般凶险的qíng状,让沈鸢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这般左右夹击,自然是避让不得。银枭目光一凛,瞬间旋身,换了方位。他右手起剑,直刺向出拳者的咽喉。左手顺势起掌,迎了出掌者的一击。
一切在一瞬间平静下来。沈鸢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锐利的剑锋从行尸的口中穿入,从脑后刺出,静静地滴着血。而那接掌的男子连退了数步,一脸惊恐。
银枭的左手本来就带着伤,自然不可能以掌力取胜。然而,那具行尸倒下地去,口鼻之中爬出了数条小虫。行尸的手掌心里隐隐带着血点,“淬雪银芒”已入了血脉。
银枭跪下身子,剧烈的喘息。左臂的痛楚蔓上了肩膀,手指已近麻木。
沈鸢见状,几步跑了过去,刚蹲下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口。银枭侧头,道:“我早说过,他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事到如今,已由不得沈鸢不信了。而此时,打斗声激烈起来。沈鸢起身,冲到了门外,先前在地道中丧命的黑衣人,此刻都成为了行尸,麻木地在庄内厮杀着。
“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放过……魏家大公子果然物尽其用……”银枭看了看qíng势,不屑道。
沈鸢不自禁地觉得冷,那种寒冷,浸入了骨髓,无法摆脱。自己人都不放过……那一刻沈鸢突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奔了出去。
……
小小和廉钊正慢慢走在回廊上,忽然听见庄内一阵骚动。
廉钊转身,就见几具行尸扑了过来。他微惊,拉起了小小,避开。而后,出刀反击。
小小惊惧不已。大、大白天的,哪里来的行尸,而且,这些人不是刚才在地道里都死了么?怎么会……除了陵游之外,到底还有谁能cao纵行尸?而且cao纵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qíng势危急,容不得小小多想。她拔出佩剑,加入了战局。
小小正盘算着怎么刺行尸的死xué,突然之间,面前的行尸倒了下去,蛊虫四散而出,痉挛着死去。
小小抬头,就看见了巴戟天。
巴戟天微微皱着眉头,道:“二位没事吧?”
廉钊收刀抱拳,道:“多谢前辈解围。”
巴戟天摇了摇头,“行尸是吾神农世家的造物,自然由吾神农善后。”他转身,看着乱成一片的战局,迈步。
廉钊和小小对望一眼,跟了上去。
巴戟天走得沉稳无比,凡遇行尸,皆是一掌毙之。那些不死不伤的行尸竟如此轻易被消灭,着实让小小惊讶。
传闻,神农世家分四流,“针石”、“本糙”、“蛊毒”、“行气”,除去已经被禁的“蛊毒流”之外,以“行气流”修习者最少。但,凡是修习此流有成者,皆能以气导息,救死扶伤。看巴戟天的掌法如此厉害,必是“行气流”的一流高手。
果然藏龙卧虎啊!小小感叹。
巴戟天径直走到了一间房间前,站定了步子。他刚要开门,突然,赵颜从房内冲了出来,哭喊道:“救救我!”
只见她的身后,一具行尸正飞扑而来。巴戟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随后起掌,将那姓尸击杀。
巴戟天一脚踩上那些蛊虫,往里走去。
而后,看到房内的qíng况时,众人都惊呆了。只见沈沉满身鲜血,倒在房中,已是奄奄一息。
赵颜抽泣道:“快救救庄主,他被行尸……”
巴戟天蹲下身子,检视着沈沉的伤势。
沈沉无力地抬头,伸手指着赵颜。
赵颜哭得伤心不已,道:“庄主,您不能死啊……”
巴戟天封了沈沉的几个大xué,随即起身,望向了桌上燃着的薰香。他疾步走过去,一把拿起薰香炉,倒出了里面薰香,用茶水浇灭。
一瞬间,庄内所有的行尸都停了下来,不再行动。
“引蛊香……”巴戟天皱眉,“引蛊香是cao蛊之物,又岂凡夫俗子能控制的,也难怪行尸反扑……”
这时,庄内的其他人陆续赶到,看到这一幕时纷纷震惊。
“爹!”沈鸢挤出了人群,惊呼道。她几步冲到沈沉身边,“爹,您怎么了?”
沈沉的眼睛里燃着急切,但偏偏发不出声音来。
巴戟天看着地上的沈沉,道:“庄主可否告知,这引蛊香,您是如何得到的,又为何要燃起?”
突然,赵颜跪了下去,哭道:“沈庄主……你不要再为我娘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我是想娘复活,可是……我不要看到有人死……”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为这般的转折而惊讶。
“姑娘,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巴戟天开口,问道。
赵颜抬眸,犹豫再三,哽咽着道:“沈庄主……那些少女都是沈庄主杀的……”她落泪的样子楚楚可人,声音悲凉无比,足以让听者心碎,“沈庄主一直都与陵游勾结,残杀少女……下婢该死,当看到沈庄主一心想让家母复活,便起了私心,说了谎话……”
小小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不仅仅是惊讶,她看着赵颜,心中恶寒起来。
赵颜继续道:“家母去世……下婢心如死灰,沈庄主就劝下婢替他盗来彼子身上的‘引蛊香’,向众人报夺妻之仇……下婢一念之差,这才……”
“颜儿……”汐夫人走上几步,震惊道,“颜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颜含泪点头,然后,望向了沈鸢,“沈大小姐也知道的……”
于是,众人都望向了沈鸢。
“你……”沈鸢愣在了当场。
“沈大小姐,这可是事实?”汐夫人上前,问道。
“鸢儿……”齑宇山庄的老夫人也上前了一步,颤抖着开口。
沈鸢看着众人,无法应答。
小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厉害……说是嫁祸吧,偏偏都是事实。而且,赵颜竟然还让沈鸢作证……好狠……
沈鸢看了看沈沉。沈沉微微摇着头,痛苦不已。
“沈大小姐……你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你明明知道的啊……”赵颜哭道。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鸢的身上。
沈鸢的声音颤抖着,“是……”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沈沉的表qíng变得狰狞可怖,他看了看沈鸢,又转头,死死盯着赵颜,然后,猛地起身,扑了过去。
“爹!”沈鸢惊呼。
赵颜并不避让,似是愣在了原地。
这一瞬间,数人上前试图制止。一番混乱中,沈沉突然中刀。他颤颤地后退,睁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爹——”沈鸢哭喊起来。
齑宇山庄的老夫人当即昏了过去。
大义灭亲……小小总算明白这句话到底有多残酷了。她抬眸,看了看身旁的廉钊。他的眼神已全然冷透,神qíng里是无奈,亦是愤怒。
沈鸢起身,伸手指着魏启,“诸位,我爹是多行不义,但是,他才是幕后主使!”
魏启冷然开口,“沈大小姐,我知你丧父悲痛。不过,在下来齑宇山庄是为了救人,而且,从来都不认识滟姬,又怎会是幕后主使?”他转身,看着赵颜,“赵姑娘,你能揭发罪人,在下感激不尽。没想到,我也被他骗了!”
赵颜含泪,点头。
“不是的,你们相信我。是他指使陵游和我爹的……”沈鸢带着哭音,喊道。
只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带着疑惑,无人敢轻易相信。
这时,一名家丁跑了进来,紧张道:“官……官兵,外面有好多官兵……”
众人不明就里,纷纷出了房间,来到了山庄的大门口。
山庄之外,果然围着一大群的士兵。为首者,是名女子,年纪约莫三十四五。面容姣好,凤目含威,眉宇之间藏着霸气,加上一身戎装,竟是英气bī人。她背负长弓,策马而立,见众人出来,朗声开口:“诸位,在下乃神箭廉家家将,奉命协同此地县衙查办少女失踪一案。现有密报,说齑宇山庄与此事有关。请相关人等随我回衙门候审。此乃官府事宜,还请诸位江湖朋友莫要多做gān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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