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娇百媚_水未遥【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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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蕊儿,救我!”

  图佳想都未想,就扑了过去,蓬乱的头发,晕红的脸上还附着了一层油垢。

  仙蕊低下头,看着图佳涕泪横流地伏在自己脚边,裤管边,绣鞋上,似乎都沾了她的鼻涕。不禁一阵恶心。

  “姑姑,事到如今,没人救得了你!”

  她说罢,冷冷地甩开她,走到那狭小简陋的窗子边;窗提上满是蛛同灰尘,可也好过在屋子里闻那股子酸臭的霉昧。

  图佳看到仙蕊厌恶的表qíng,不由得愣了一下,半晌,脸一分一分的惨白下来,“是你……是你出卖了我……”

  若非是她,旁人怎会知道她将一个假额驸带进了官。当初,是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护公主府周全;也是她,一口答应了里应外合的谋划。可如何想到,到头来,竟然也是她出卖了自己!

  对于图佳的指责,仙蕊并没有否认;

  qiáng弩之末,再没了昔日势力。没了势力,便是没了用处,在后宫,没有用处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姑姑,我不过是顺应时势。”

  仙蕊如是道。

  图佳狠狠一颤, “这么说……额驸那儿……”

  “没错,父兄已经承诺皇上保卫京师, 自然不会和jian人同流合污…… ”仙蕊睨下眸子,眸光一寸寸的漠,连唇边的笑都是凉薄的,“至于额驸那儿,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

  既然她都可以与嫡亲姑姑虚与委蛇,父兄也当然能与那个平息王的世子假意jiāo好。当初,父兄确实答应过帮额驸共同起事,将京城一应兵权控制于掌中;可毕竟是个南疆的弃子,野心勃勃,也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材,父兄审时度势,纵横朝堂十余年,又怎会将宝全数压在一个扶不起的人身上呢。

  她说罢,复R将目光落在图佳的脸上,轻叹了一句,“姑姑早就不在乎额驸了,不是么。何必非要cha手呢?到头来,又弄成这个结果。”

  ——夫妻本是同林乌,大难临头各自飞。为妻的,莫说妇道,就算是恩义,也全数给了那梨园出身的入幕之宾;为夫的,表面本份,可听说在那烟叶花柳巷也早是声名láng藉。既已然同chuáng异梦、假意虚qíng,何必又要跟着赔上身家xing命。

  图佳脸上陡然有忿恨的表qíng,须臾,瞪着通红的眼睛,眼角流下的不知是泪还是血,“本宫是不在乎额驸,可额驸倒了,公主府还剩下了什么?”

  她是贵为天家公主,可依仗的却只有那点儿可怜的身份。下嫁质子,既然注定要落得个惨淡收场,管他什么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她偏要放手一搏。

  可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姑姑,不是蕊儿说话刻薄,只是螳臂当车,到底是注定了的败局。何苦。”仙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摇首。

  图佳的神色瞬间有些僵直,半晌,转过身来,忽然淡淡地问道:

  “你们把那个人怎么了?”

  仙蕊愣了愣,似乎花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图佳问的是谁,脸色之间不禁浮出了一抹嘲讽,“到了这个时候,姑母还想着一个声色伶人!”

  “他怎么了?”

  仙蕊被她突然抬高的语调吓了一跳,可还是笑了,笑容里含着一丝残酷,“到了酷吏的手里,那细皮嫩ròu的小官儿还能好得了么?宫人们是认定他yín乱后宫,下手自然就不会留qíng,姑姑也曾是这宫里出去的,应该再明白不过,这样的罪名会有什么样的刑罚吧……”

  仿佛一道闪电直直从头顶劈入,图佳窭时就呆住了。

  瞪得滚圆的眸子,翻腾着猩红血丝;那僵硬的身子,却如同被魇住了一般,久久的,久久的不能动一下。

  是,宫刑……

  仙蕊冷眼看着图佳的反应,唇角挑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股惑,轻笑:“冤有头,债有主。等入了那yīn曹,姑姑可别找错了人才好……”

  康熙十三年六月初三,和硕恪纯长公主yù内乱宫廷,被幽居南三所;

  定罪

  康熙十三年六月初三,和硕恪纯长公主yù内乱宫延,被幽居南三所;

  六月初五,额驸吴应熊居京师,谋为乱,以红帽为号。内大臣佟国维发其事,命率侍卫三十人捕治,获十馀人,械送刑部诛之。

  平息王自恃已占有了半壁江山,长子吴应熊又尚皇十四士建宁公主而为皇帝懿亲,认为朝廷必定会恩养其子用以招抚;后来,朝廷平叛,与南疆兵戒相见,额驸又成了一颗弃子。可弃子亦有反戈一击的决绝,联合了京城内素与三藩jiāo好的亲王贝勒,yù引援bī宫。

  太皇太后谋定而动,制其先机,联合内大臣佟国维破败了额驸yīn谋,终将其绳之以法。后, 采纳采纳诸王大臣之议,将额驸及其子于京师处以缓刑。

  兜兜转转,公主和额驸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京城人心安定,皇城里头也随之生平。

  此时的后宫仍在丧期,储秀官的白布帷幔却早就撤了,唯有寿安官内还是一片缟素,宫人们都戴着孝,肃穆,庄严,严禁了一切喧嚣和杂闹。就连素日里行走于官墙内,都不能多带一丝笑脸。

  太皇太后此番自认没看错人,将事qíngjiāo给了景宁,倒是办得妥妥当当,无有一处让人cao心。皇上还没回官,但据说,已经yù要返程了。太皇太后心里头稍定,整个人也越发jīng神了几分。

  慈宁官内,熏了上好的香料,烟气飘飘渺渺的,连着huáng昏的,光都染上了一抹香韵。

  太皇太后将那茶盏端了,拿在手里撇沫,轻轻酌了一口——后宫沉浮了这么多年,是事事都看尽了,也看厌了。勾心斗角,血雨腥风,再高gān的手段,终究是天同恢恢,没什么是勘不破的;唯一难让人全数看尽的,却是人心。就如同图佳,高高贵贵的一个公主,却非要生出些事端,闹得满城风雨,最终又落了这个下场。

  “这佳儿就是不让哀家省心,此番将这事儿了了,也算是落下一块心中大石。倒是你,辛苦了。”

  景宁坐在下垂首的敞椅上,听太皇太后唏嘘了一句,忙谦卑地敛身谢恩, “替太皇太后分忧,是臣妾份内的事。臣妾不敢居功。”

  太皇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个知进退、守本分的人。俗话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远刚怨,近则不逊,放到这宫中妃嫔身上就是再恰当不过。难得,眼前儿还有个懂分寸的。

  “现下,哀家虽说是将佳儿囚禁了,可总关在这官里头也不是事儿,时间长了, 终归是不好看的。”太皇太后抿可口茶, 温温吞吞地道。

  景宁低着头,颔首,“太皇太后说的是。”

  当年公主下嫁,多么的风光,到头来,却落得个惨淡下场。说到底,图佳是皇室贵胄,亦是皇上的嫡亲姑母,将额驸诛杀,本就是不近人qíng的;尽管,这天家qíng分本就凉薄,内里勾心斗角,却偏要作出一副兄友弟恭,叔侄qíng深的模样。图佳也是个薄命的人,为了政治联姻,再到现在失了夫婿——皇家厚道,总要礼遇恩赏才行。

  ——可她偏又是个不省油的灯,又不能太纵容娇惯了去,总归是让人头疼。

  “哀家觉得,还得是让她回那建宁公主府去,多派个人看管着就是了。反正额驸都就地正法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掀起多大的làng!”太皇太后说罢,抬起脸来,瞧着景宁。

  这便是要听她的意见。

  景宁不敢怠慢,敛身再拜,声音低低,“太皇太后说的极是。宫中还在丧期,实在不敢再出什么岔子。更何况公主金枝玉叶,若果真是囚禁在南三所,也是太怠慢了些。”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图佳虽忤逆犯上,可若是太皇太后不想难为,就算将来送审到大理寺,一应官员没人敢说个不字。景宁知道自己的份量,在这后宫,当一日妃嫔便要守一日本分,她是承蒙皇恩入这宫闱,却也由太皇太后一手提拔,知遇之恩,总要有所回报。

  “你在哀家这儿说话,也不必这么拘着,”太皇太后掌着大蒲扇,一下一下地摇着,“哀家确实想放她一码的,可也不是为了私心。佳儿毕竟是公主,若是赶尽杀绝,难免让其他出了阁的公主们寒心,闹将起来,也不好收场。”

  景宁倒真是没想到这一层,不由暗叹太皇太后处事周全。

  可图佳的罪名已定,想要将她放出官去却也不容易,太皇太后有了心意,对外又不好明示这由头, 必是要有人提出来……

  “太皇太后容禀,臣妾倒是有个属意。”景宁低眉垂首,声音细细。

  将她特地招到这官里来,难道真是为了喝茶闲话么?太皇太后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最明白什么时候该走哪一步棋——抓人,是慈宁官下的懿旨,朝令暮改,贻人口实:但倘若另有良方,则可当别论。

  太皇太后眯起凤眸,脸上笑意吟吟。她喜欢这宁嫔的贴心,一点就透,不枉费了她事事委以重任。

  “你且说来听听。”

  景宁承旨,缓缓地道:“公主忤逆犯上,的确罪无可恕,可毕竟也是听了额驸谗言,一时眯了心窍。皇上如今对南疆用兵,额驸又被诛杀,说到底,终是亏欠了公主一份qíng。”

  “那依你所言……”

  “不但不罚,反而要奖。”

  太皇太后眼睛蓦地一亮,须臾,脸上笑意更深。没错——不罚,是为了安抚丧夫之痛的图佳,也是对诸多出格的公主们有了jiāo代;褒奖,则显示了天家恩qíng。一举两得。

  果然还是这宁嫔最是称她的心意。

  “那这事就这么办吧,”太皇太后微抻了抻胳膊,一会儿工夫,似是倦了,懒懒地笑道,“索xing是要等着皇上回朝的,佳儿就先在南三所闭门思过,等过了这风头,再行处置也不迟。”

  “太皇太后英明。”

  又见福贵人

  六月的天气,开始变得燥热。

  隔几日得了闲,景宁便去北五所探望董福兮。

  自她从那符望阁出来,倒是从未再去过北五所。一则是太皇太后有旨意,后官妃嫔不得诏命一律不得擅入冷官禁地;二来,自她回复封号,官里繁复事端,一刻不让人喘息。后来索xing消停了,又逢赫舍里皇后大丧,便是连福贵人临盆都不曾来探望。

  半月前,冬漠曾去送补品,回来的消息,董福兮诞下一个漂亮的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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