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夜雪_十四阙【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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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某种预感已经在暗示告诉她前方有个大陷阱,自己却还跟中了邪似的、毫无抵抗能力的跟着这只小狐狸往里面跳呢?

  天啊,谁来救救她吧……

  *** ***

  第一场冬雪随着这几日气温的回升而逐渐消融,屋宇和地面又恢复了以往的gān燥。

  有婢女来通禀宓妃色:万俟公子的病好些了,据说可以见客了,故而请她前去一聚。当宓妃色赶至赴约之所时,看见万俟兮坐在湖边的一把椅子上,静静地凝望着结冰的湖面,一袭白狐披风包裹着他消瘦的身躯,比之初见时,要憔悴了许多。

  这位名斐天下的翩翩公子,竟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猫子,真是令人想象不到。

  她心里虽那么嘀咕,但嘴上还是客气的很,一走近了便嫣然道:“正想去看望公子,可巧公子这就好了。我让人从京城捎了盒最上等的千年人参来,公子大病初愈,正需多多进补呢。”

  “夫人客气了。”万俟兮伸手指向身旁的另一张空椅,示意她坐下。

  宓妃色环视了下四周,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约她在此相见,对着个大湖chuī冷风,还嫌病得不够重么?

  万俟兮拢紧披风,将自己裹地更加密实,然后道:“姥姥,我与夫人有话说,你去把风,莫让任何人靠近打搅。”

  “是。”苏姥姥躬身退离了十丈远。

  宓妃色见他连心腹老仆都要谴开,看来说的必是极机密之事,难道……题柔的事有进展了?

  自万俟兮来到沈府后,就发生一连串离奇事件,先是沈狐病倒,接着他自己也病倒了。她嘴上虽然没有催促,但其实心中别提有多着急:将军虽然现在人在京城,但指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他若一回来,事qíng就不好办了,因此,还是得在将军没回府之前,赶快把此事解决掉!

  想到这里,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捏着把冷汗,变得有些紧张。

  “夫人。”万俟兮柔声唤了一句。

  她立刻应道:“是!”停一停,补充,“公子有话但请直言。”

  万俟兮望着远处,悠悠道:“夫人真的考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了么?“

  “我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我来沈府那日,夫人的话里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你要找回镯子;第二,你要除去题柔……我没理解错夫人的意思吧?”

  宓妃色的眼神顿时变的尖锐了起来,定声道:“是。你没理解错。”

  万俟兮沉默了一会儿,道:“嫉妒与憎恨,从来都是导致悲剧的两大魁首。夫人真的确定,非要除去题柔不可么?”

  宓妃色一下子站了起来,抿起唇角,神色虽有不悦,但依旧和婉地说道:“我知道公子是聪明人,所以才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你。公子如果想劝我,就不必了,我不会改变主意;如果公子觉得有悖良心,不愿帮忙也没关系,我可以另找别人。据我所知,万俟家的家规中有一条:不得泄露雇主秘密。想来公子虽不帮我,却也不会拦阻我,对不对?”

  万俟兮的眼睛在闪烁,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他,看起来非常悲伤,全身都流泻出一种深邃的无奈。宓妃色的心颤了一下,放软声音道:“公子是明白人,其实争宠夺权这种事对大户人家,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根本是司空惯见,不足为奇。不欺人就会被人欺,尤其是我们女人,所有的身份地位,都得看你嫁的这个男人宠不宠你。我是商人的女儿,一出世便低了别人几分,无论怎么漂亮怎么能gān,都只有给人做小的份,为了立足脚,我付出的心血比任何人都多,眼看我就要成功了,偏偏就在这时,另一个女人有了我丈夫的骨ròu,你叫我怎么办?”

  万俟兮讷讷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公子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的悲哀!论才貌论体贴我哪点比屈锦差?就因为我出身不及她,所以我只能做小,永远活在她的yīn影之下!而题柔呢,只是个奴婢,比我更不如,只因为怀了将军的孩子,就能一步登天!我不甘心,公子,我不甘心啊!叫我怎能不嫉妒,怎能不怨恨?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的一辈子,究竟都是在为了什么啊……”宓妃色一拳锤在柳树的树gān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万俟兮眼中的悲色又浓了几分,最后轻轻一叹,道:“我不是卫道士,我无法评价你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夫人,整个事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一切纠缠到最后,受伤的人会是你,你会比现在更痛苦十倍、几十倍,即使那样……也没关系吗?”

  宓妃色蓦然转身,盯着他道:“你……知道了什么?”

  万俟兮终于抬起头,回视着她的目光,缓缓道:“我已经知道了夫人为什么会嫁给沈将军的真实原因,并且……我相信,知道这件事的外人,不只我一个。”

  宓妃色的脸刷地变白,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想告诉夫人:镯子我已经找回来了,夫人如肯就此作罢,我可以让一切都当成没有发生过。但夫人若执意要排挤题柔,对她做些什么的话,那么夫人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事qíng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能预料。”万俟兮的每个字都说得非常诚恳,“比起为一个已成悲剧的案件收拾残局,我更希望能在悲剧还没有发生之前,将它挽救。夫人是宓桑的表姨,算来也是我的亲戚,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看见你遇到不幸。”

  宓妃色的眼睛渐渐地湿润了,身子摇晃了几下,沿着树gān滑落于地,颤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来没有。”万俟兮说这句话时,舌底泛起的不仅仅是苦涩——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xing别的秘密这回借用最不堪的方式算是暂时保持住了,然而,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这种痛苦,经历一次已是遍体鳞伤、万劫不复,又如何经历的起第二次?!

  “我、我……”宓妃色的手在哆嗦脚在哆嗦整个人都在哆嗦,突然一把抓住万俟兮的袖子,嘶声道,“还有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万俟兮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然而,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宓妃色慢慢地松开手指,脸色惨白如纸,垂头低声道:“我、现在收手……真的还来的及么?”

  万俟兮很严肃的回答:“是。我向你保证。”

  “那、那么……”眼看她就要答应,眼看一切邪恶的、堕落的、悲哀的、痛苦的故事就将在此刻结束时,一个声音突然从湖的那边传了过来——

  “喂,你烦不烦啊,很没事qíng做么?gān吗老缠着我!”

  归其心田

  万俟兮和宓妃色双双抬头,只见谢思瞳和沈狐出现在视线的那一端,两人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其中谢思瞳扭头,眼睛一亮,欢喜地叫道:“万俟兮!”然后飞快地奔了过来。

  苏姥姥迟疑着,不确定该不该拦阻,就在那一犹豫间,谢思瞳已越过她跑到了万俟兮面前,笑道:“你的病好了么?听沈府的丫鬟们说你这几天病得很重,连chuáng都起不来,我好担心啊!幸好你现在好了,都可以出门坐在这儿了。不过风这么大,你不冷吗?”

  万俟兮没有看她,目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到了随她而来的沈狐身上。

  沈狐的视线本来全在谢思瞳身上的,意识到万俟兮的注视,便转过脸来,眸光在空中那么一jiāo错——

  分明没有任何声音,万俟兮却仿佛听见一阵山崩地裂、碧海cháo生,红尘就那样流转了一千年,再回首,已非当时身。

  沈狐弯起唇角,朝她笑了一笑。

  这一笑,映入她眼中,本是熟悉的眉眼,却有了全然不同的神态,变得异常疏离。

  沈狐拱手道:“璇玑公子万俟兮么?久仰大名。”

  “人生何处不相逢,竟会在此处遇见。好巧啊,四少。”

  “是好巧啊,璇玑公子。”

  曾经是那样的相逢,两个人的初见,在今日重演了一遍。而这一遍,一切都已变得截然不同。

  万俟兮的眸光不由自主地黯下去,淡淡道:“四少有礼。”

  一旁的宓妃色背过去擦掉脸上的泪痕,再转回身时已恢复了镇定,开口道:“四儿,你们在做什么?”

  谢思瞳不耐烦道:“我也真想知道他想gān什么呢,整日的就跟着我,也不嫌烦!要不是为了等万俟兮,我早就回家去了!”

  “等万俟公子?”

  谢思瞳嗯了一声,主动绕住万俟兮的胳膊道:“我跟他约好了,等这的事qíng终了,我就跟他一起回京城,由他送我回家!”

  沈狐脱口而出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谢思瞳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又羞又恼道:“谁管你了,爱怎么怎么的!我跟你可没任何关系,你不要胡乱说!”

  “你姐姐是我的红颜知己,你姐夫是我拜把子兄弟,你跟我怎么就没关系了?如果你要回京,我也要跟着去,反正我也没去过京城,正好长长见识!”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

  “无赖!”谢思瞳跺了跺脚,眼圈都快红了,转向万俟兮道,“万俟兮,你快管管他!他、他、他欺负人!”

  沈狐嘻嘻一笑,“我欺负你了么?我只是要跟你一起去京城而已。总之你去哪,我也就去哪,你逃不掉的!”

  谢思瞳涨红了脸,这回可连个你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你们两别斗嘴了。四儿,既然来了这,就让万俟公子给你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记得昏迷前的事了。”宓妃色心中沉郁,也实在没心qíng再看这两人打qíng骂悄,当下将一个留下,另一个支走道,“还有谢姑娘,你既是谢尚书的女儿,又是四儿的朋友,说起来也是我们的客人,不能再住婢女房了。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客房。”

  谢思瞳正巴不得离得沈狐越远越好,连忙道:“好,谢谢夫人啦!那个,万俟兮,我待会再来看你。”

  沈狐还想跟着她,宓妃色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沉下脸道:“你给我老实在这待着!没看完不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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