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夜雪_十四阙【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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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思瞳整个人一震,倒吸了口冷气。远处有个婢女端着糕点本是要往这边走的,见此qíng形,尖叫一声,连糕点掉到地上也顾不得捡,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而沈狐被万俟兮抓着,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麟趾镯也是你偷的!”

  沈狐摸了摸鼻子,哈了一声。

  “你还对题柔下手:她每日所喝的那副安胎药里,掺杂了一种慢xing毒药,长期服用,身体会越来越虚弱,随时都会流产!”

  沈狐gān脆不出声了。

  “不仅如此,你还想将这一切都嫁祸给宓夫人,因为你知道她与题柔不和!”

  沈狐凝视着她,竟露出一副很有趣的样子,终于开口缓缓道:“是这样么?那么,请问理由呢?为什么?”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做?”一旁的谢思瞳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万俟兮的手因为揪得太紧,指关节都开始发白,背上的青筋也越发的明显,她盯着沈狐,盯住沈狐,眼中盛满了愤怒、痛心、惋惜和悲伤,就像看着一块绝世美玉,以一种最吊儿郎当自bào自弃的方式碎在了面前。

  “因为他恨屈锦!他恨自己的父亲!并且恨所有长得像屈锦的女人!”

  消瘦苍白的手指,因再也承受不住那份催心裂肺的痛苦,而蓦然松开。沈狐的身子摇晃了几下,重新跌回到椅子上。

  与此同时,一片抽气声异常鲜明地响起。

  谢思瞳僵硬地扭头,便看见宓妃色、孔老夫人还有很多人站在曲廊的拐角处,错愕地张着嘴巴,满脸震惊。

  她们怎么来了?她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下糟糕了!如此一来,事qíng可真的是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果然,孔老夫人震惊过后,很快清醒,冲过来一把抓住万俟兮的手,挡在她与自己孙子中间,厉声道:“你在说什么?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万俟兮甩开她的手,由始至终视线都一直胶凝在沈狐脸上,丝毫没有看别人一眼,

  这种轻视的态度更加刺激到孔老夫人,她连忙转向自己的孙子急道:“四儿,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狐的视线也没在她身上,眨也不眨地望着万俟兮,一言不发。

  孔老夫人见问两人都没用,只得转向了第三人——谢思瞳:“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谢思瞳怔了一下,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她身上,有探究,有指责,有埋怨,有各种各样的狐疑表qíng,可是,她她、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最后还是万俟兮先放弃了与沈狐的继续对视,转身面向众人,缓慢而清楚地说道:“我接下去要对大家说一件事,这件事也就是我此次来陌城的目的。所以,请通知所有人到大厅,沈府的所有人,一个不能落。”

  *** ***

  沈府有一个极大的、足可容纳数百人的大厅。大门处垂有厚厚的皮帘,用以挡风。

  此刻,三百余名沈府的家仆侍卫齐齐聚拢,人头撺动,都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地等待着。

  虽说万俟兮应宓妃色之邀来沈府彻查麟趾镯失窃一案是众所周知的事qíng,但自他到府后,就一病不起,也没见他做过些什么事qíng,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多少有些失望:名满天下的璇玑公子,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宣布有话要对大家说,还这么隆重其事的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这里,想必是案子有结果了,并且听说还跟四少有关,怎不叫人又是好奇又是紧张?

  孔老夫人见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便瞥了万俟兮一眼道:“人齐了,万俟公子有什么话,也可以说了。”

  万俟兮摇头:“不,还没有。”

  孔老夫人眉头一皱,有些想发火,就在这时,掬影扶着题柔慢慢的走了进来,众人看见这对姐妹,不由得都收起了窃窃私语,大厅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两姐妹走至万俟兮面前,万俟兮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题柔坐,底下的下人们见了,又是一阵惊讶。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浮躁,如同即将沸开的水,又如雷雨即至的密室,闷得人难受。

  万俟兮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厅重新安静下来。

  她的目光从孔老夫人、宓妃色、宓允风、题柔、掬影、谢思瞳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沈狐脸上,沉声道:“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沈狐的回应是一声嗤笑。

  万俟兮面色微变,对苏姥姥点了下头,苏姥姥会意,将一早准备好的锦盒捧了出来,放到桌上。

  锦盒打开,里面正是麟趾镯。

  万俟兮对宓妃色道:“夫人,请你验货。”

  宓妃色踌躇了一下,上前检验镯子,不知为何,她的表qíng竟不似欢喜,反而有着几分担忧。

  “这对镯子是昨夜,由一个叫李魏的人送jiāo我手中。此人告诉我,本月初三那个雨夜,沈狐到白雀楼,只用三千两银子便把这对镯子买给了他……”

  万俟兮的话还没说完,孔老夫人已先叫了起来:“胡说!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四儿从不缺钱,怎么会只为区区三千两银子就偷了镯子去卖?而且还卖到白雀楼那种人人都认识他的地方,他又不是傻子,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老夫人说的好——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万俟兮转眸,凝视着沈狐,沈狐却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对身后的一名婢女弹了记手指道:“本少爷忽然觉得肩膀酸得很,你过来替我揉揉。”

  那名婢女怔了一下,看看孔老夫人和宓妃色,又看看万俟兮,最后还是顺从地走过去替他捶背揉肩。

  下人们看在眼中,心里全都明白:这是少爷成心给璇玑公子难堪来着,不知璇玑公子又会做何反应。

  然而万俟兮半点气恼的样子都没有,神色淡定地说道:“同样是本月初三,在京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尚书谢诸的长女谢娉婷,在大婚前兮突然吞金自尽。大家纷纷传言说谢大小姐是为了沈狐死的,甚至,连谢二小姐也那么认为。”

  谢思瞳听到这里,脸红了,忍不住出声辩解道:“其实也不能怪我啊,谁叫姐姐她……”话未说完,万俟兮对她摇了摇头,接收到她暗示自己不要说话的信息,谢思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同一天,千里相隔的两个地方所发生的事qíng,都与同一人有关。这会是巧合吗?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应沈将军和宓夫人的委托来到了边塞。在洛镇外的杏林里,遇见了离家出逃的沈狐,并把他抓了回来。请注意:这是本案件中的第二个巧合。”

  孔老夫人道:“这有什么好巧的?”

  万俟兮微微一笑:“老夫人真的以为您的孙子是太不小心了,正好被我撞见?也许很多人都相信运气,但对我来说,人生从来没有‘好运’一说,当好运发生的时候,我唯一会有的态度就是怀疑。果然,自那时起,刺客和杀手就出现了。”

  孔老夫人气急道:“你单凭这个就指定四儿是幕后主使?”

  “老夫人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说完?”万俟兮的声音一下子冰寒了几分,显得说不出的威严,孔老夫人吓了一跳,底下的话便吞到了肚子里。一旁的沈狐凑趣似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奶奶,你着什么急啊,就让她把话说完好了。我倒也很想听听,璇玑公子会编出怎样jīng彩的一个故事来呢。”

  万俟兮没有理会他的奚落,继续道:“第一个杀手武功一般,智谋也一般,但是,他竟然会用‘三叶糜虫’当噱头诱我上当,这点让我颇为意外。”她忽问谢思瞳道,“谢二小姐,你可听说过‘三叶糜虫’?”

  谢思瞳摇了摇头。

  “那么在场者可有人知道的?”

  侍卫中有一人迟疑的开了口:“小的……知道。”

  “请说。”

  “三叶糜虫听说是窦族人的族宝,非常厉害,也非常珍贵。”

  “为什么你会知道?”

  “小的是瑭州人,而那个窦族人就住在我们那的巫山里,平日里从不与外族人jiāo往。”

  “不错!”万俟兮提高声音道,“边塞十六州中,瑭州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因为它本属凤国,但在三年前的乾凤大战中,苍平将军力挫敌军,凤国战败,只得割地。从此后,瑭州才成了乾国的。”

  谢思瞳迷惑道:“那跟杀手有什么关系么?”

  “也就是说,因为窦族人从不与外族人来往,所以知道他们的人不多,能知道三叶糜虫这种毒的更少。所以,那名杀手如果不是瑭州人,就是听某个瑭州人说起过这种毒。”

  “即便他是瑭州人,又如何?”

  “这是本案的第一个问题,劳烦谢二小姐记下。”

  谢思瞳虽然没怎么明白,但很听话的取了纸笔来记录。

  “第二批杀手是女人,弹得一手好琵琶,当我对她们进行bī供时,她们吐出了幕后人的名字——宓允风。”

  在场的宓允风顿时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万俟兮朝他一笑,搭住他的肩膀按他坐下道:“宓公子无需如此慌张,我知道不是你。”

  宓允风稍稍安心了些,谁知万俟兮下句话却是:“虽然那个名叫水娣的女人的确是你的qíng人。”

  他再次跳了起来,万俟兮则再次将他按回到座位上,“听我往下说,宓公子。”

  宓允风怔怔地望着万俟兮,嘴唇颤抖,显得非常紧张。

  “我在事后让苏姥姥帮我去查过水娣水因两姐妹的底细,很快就得到了结果:她们本是洛镇最大的青楼明香阁的艺jì,后被客人赎身,住进了城西的一幢大宅子里。而那个阔绰怜香的客人,就是宓公子。”万俟兮看着众人脸上或震惊或猜忌或鄙夷的表qíng,悠然道,“各位听到此处是否就觉得:那幕后之人必定是宓公子?然而,我这个人生xing多疑,这么容易就查到的线索,通常来说,我也是不信的。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像是成心布设好了的,就等我去查,去得出结论一样。”

  宓允风长叹口气,紧绷的神qíng这才得以松懈下来,喃喃道:“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幸好遇到的是璇玑公子,否则、否则在下真是跳到huáng河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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