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皇上的。”萧鱼又看了一眼,评价道,“不晓得又是那个相好的乡野女子赠与他的,这绣工倒是不错。”
元嬷嬷道:“既是如此,那娘娘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看着形势,还是贴身收着的。
她能做些什么?帝王要三宫六院,她这个当皇后的难不成还能拦着他?许是昨夜白白让她等了一宿的缘故,这会儿萧鱼略微有些恼怒,瞧着这荷包,也有些不大顺眼起来。她并未多言,如往常般梳洗,略施薄粉,遮住了眼下的两片青黛。
这日薛战晌午便来了凤藻宫。
萧鱼起身相迎,他却是拉着她的手一并坐下,瞧着萧鱼的脸色红润,倒是放心一些,想了想,开口说:“昨夜是朕不对,未料耽搁了这么久。日后若是再这般,年年莫要等朕,早些歇息便是。”
现下他待自己存着怜惜,可萧鱼知晓这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帝王之言,便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那也是圣旨。况且,是否真心怜惜,还不一定呢。
萧鱼未说话,让元嬷嬷将那荷包拿了过来,她接过,递与薛战。
薛战瞧着此物,眼神一顿,而后抬手接了过来,放入了怀中,也未对萧鱼多解释什么,只道了一句:“是朕的。”
萧鱼嗯了一声,也就不提此事,与他入席用膳。平日萧鱼虽有些拘谨,可相处的日子久了,有时还是会露出一些小女儿的娇态来,今日却是端庄淡然,薛战瞧着她的模样,并无不妥,可就是没有不妥,才觉得有些不妥……眉头下意识的皱拢起来。
见她抬着细细的腕子替他夹了菜,薛战也顺势夹了几块肥ròu放入她的碗中,柔声道:“皇后也多吃些。”
她那么年轻,个子那么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萧鱼握着银筷的手一顿。若非有些了解薛战的xing子,她兴许还以为这薛战是故意的。这白花花的肥ròu,哪个姑娘家爱吃这个?只是抬头见他眉宇柔和,硬朗的五官,配合温和的笑意,颇有种铁汉柔qíng之感。
只可惜萧鱼越看越觉得不舒服,低头看着碗中的ròu,极是碍眼。
她虽畏惧薛战,可总说相处了几日,若是平常,她定会委婉的与他说自己不喜肥ròu,可今儿心中似是憋着一团火,一言不发,默默的将这肥ròu都吃下了肚。
第40章 名分【二更】
薛战见她爱吃, 便又殷勤的多夹了几块。平日与她一道用膳,就见她小口小口的, 瞧着虽颇为赏心悦目, 每回却只食平平一小碗饭。
萧鱼却是胃中泛腻,便是再不悦,眼前这肥ròu她也是吃不下的。这会儿听薛战说道:“这几日朕会忙一些, 晚上你早些睡,莫要再等朕。”
皇家有规矩,他固然对她好, 却也是讲究规矩的, 只昨夜瞧见她疲惫的靠着椅子睡着的模样,觉得这些私下的规矩也没什么……左右这寝宫里头的事qíng,谁也不知道。
萧鱼点头应下。
待薛战用了午膳离开,萧鱼才腻得厉害, 紧紧蹙着眉头。适才那蛮汉还稍加挑拣, 挑了最肥的那几块给她。
元嬷嬷忙上前, 端了一碟酸酸的蜜饯替她解腻。
她自然是晓得萧鱼的习惯的, 刚才见她不动声色的将那几块肥ròu吃了下去, 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会儿瞧着萧鱼的模样,才语重心长的说:“娘娘不喜, 与皇上说便是了,他也不会bī着您吃。您怎么……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
她哪里是和自己过不去了?帝王夹给她的,别说是肥ròu,便是其他一些什么的, 她也得叩谢圣恩吃下去。
酸甜的蜜饯总算解了口中的油腻,萧鱼的心也平静了一些。
元嬷嬷却想起刚才皇上面色平静的将那荷包收了起来……分明出自女子之手的物件,对娘娘半句解释都没有,也未萧鱼感到不平……
也难怪小女儿家生出几分不悦来。
她原先还抱有怀疑,觉得这荷包未必就是皇上的,如今却是不得不与娘娘一样的想法。昨夜是娘娘的生辰,皇上丢下娘娘独自出宫也就算了,说不定还是与其他女子在一起的。她道:“娘娘,那荷包之事,咱们要不要查查?”
若真的是女子,依着皇上的态度,先来是珍之爱之的。如此,对她家娘娘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萧鱼想了想,摇头说:“不必了。”如今她待在宫廷,她的一举一动,帝王如何不知?若是她因这小事就去查他,恐怕会惹得他不悦。而且……就算查出什么来,她又能如何?
她站起身来,对元嬷嬷说,“此事就当没发生过,若是日后还有其他的……那就再说吧。”
若他外面有旧时相好,且按捺不住色心,连夜都要出去相会,那恐怕也是藏不久的。
“还有……”萧鱼又说了一句。
元嬷嬷认真的听。
萧鱼沉着脸儿无奈说道:“叫御膳房日后莫要端这么肥的ròu上来了……”吃得她满嘴的油,也就那蛮汉才喜欢吃吧。
看到萧鱼的表qíng,元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偶尔食几块肥ròu也挺好的,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了,忙点头道:“老奴这就过去说。”
……
这日chūn光明媚,萧玉枝约了几位闺中好友出来购置首饰。自护国公府的华贵香车下来,几位年岁相仿的年轻女孩儿齐齐入了首饰铺子,环肥燕瘦皆有,又美貌高贵,娉娉袅袅,很是惹眼。
萧玉枝今儿穿了身桃红色chūn衫,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头上戴着明晃晃的珠钗首饰,整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素来喜欢将漂亮的首饰往头上戴,最不喜的便是那故作淡雅清高的打扮。
这jīng致的珠钗,虽压得她颇有种太过艳俗之感,可因萧家女儿容貌不俗,倒是衬得尚有几分贵气。
前些日子宫宴之事,萧玉枝名声的确有些受损,不过那在场的妇人贵女们也不是瞎子,的确是那郭老夫人张氏欺人太甚……萧家到底是皇后娘家,竟敢在皇后的生辰宴上打皇后的堂姐,也忒嚣张了!
官场最忌讳锋芒太露,这郭安泰虽有大功,如今贵为尚书却是个待人和善的,可偏上摊上这么一个母亲,有试图与郭家套近乎的女眷,与郭母张氏接触过后,几乎是无人能忍受她的脾气的。也有想将女儿嫁入郭家攀高枝儿的的,可因忌惮着郭母,那些个真真疼爱女儿的父母,也是早早断了这念头。
且此事,这张氏还亲自向萧玉枝道了歉的,皇帝都在场。怕是唯有帝王才能制得住这个乡野婆子了。
萧玉枝毕竟受了委屈,她心下烦闷,就喜欢买些好看的首饰和衣衫。只是最近她看过很多新衣,却没有一套,比得上先前帝王赏赐的宫装。她心下不服气,总是要找到更好看的,才会舒坦一些。
这会儿与jiāo好的贵女们一道入了首饰铺子,萧玉枝挑挑拣拣,没看到特别喜欢的,就把觉得尚且不错的都包起来。毕竟总不能空手而归。
正当萧玉枝百无聊赖的将面前的珠钗一样一样的拣出来,便看到有个戴着帷帽的姑娘走了进来。萧玉枝认得她身旁的丫鬟。见那姑娘进屋后,将帷帽摘了下来,这人……可不是郭素宜嘛。
萧玉枝的眼睛忽的亮了。
上回郭素宜在此处看中一支簪子,她问了价钱后就没有多看了,最后却没萧鱼随随便便买了回去。
往常郭素宜自然不会想些什么,毕竟这簪子实在是太贵了。可现在,她是尚书大人的亲妹妹,是以今日郭素宜趁着张氏放她出来,她便来了此处,准备用兄长给她的私房钱买那支簪子。却没想到,那簪子第独一无二的。
郭素宜眼神黯淡。
……踌躇许久,好不容易她做出了决定,有了足够的银子,这簪子却早就没了。
准备走,面前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郭素宜一看,瞧着面前的萧玉枝,忙回过神儿道:“萧五姑娘。”
郭素宜的身量比萧玉枝要高一些,偏生这会儿站在萧玉枝的面前,跟生生矮上一截儿似的。萧玉枝打量着郭素宜的穿着打扮,轻轻的笑了笑,说:“怎么?郭姑娘不买吗?看看就走了?”
见郭素宜一愣,没说话,她才凑近些说道,“莫不是你那抠门的母亲连些零钱都不给你花?你这样儿,还想入宫为妃?就不怕丢了皇家的脸吗?”
……这样一个寒酸又唯唯诺诺的女子,也想与萧鱼抢男人?
郭素宜知道,萧玉枝定因那日的事qíng心怀怨恨,也不打算与她多说。可听到她说到这个,脸色才变了变,抬头看着萧玉枝,严肃道:“萧五姑娘,请您莫要胡言乱语。”
她忽然抬头,眼神定定,萧玉枝倒是有些被她的眼神唬到了。
不过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娇蛮。萧玉枝道:“我胡言乱语?总比你那老母胡乱打人的好?母亲虽让我莫要计较,可我心里还是不痛快,郭姑娘是吧?你听好了,我萧玉枝可不是好惹的,日后我见你一次就说你一次。”
与萧玉枝一并来的一些贵女,有些也与郭素宜接触过。她们都是晋城前朝就在的世家,如今改朝换代,居然让他们去讨好一个乡下出来的村姑,心中老早就不愿意了。可因父母教导的话,不能表现出来,对郭素宜也是表面敬着的。
这会儿看到萧玉枝这么说郭素宜,她们也觉得出气。
那张氏如此嚣张,上回能随便打萧玉枝,下回若是遇着他们,恐怕也不会有所顾忌。
郭素宜看到身边那些女孩儿瞧着她,对她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嘲笑,换做其他姑娘,怕是当场就落泪了。郭素宜倒是个倔qiáng的xing子,只咬了咬唇,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萧玉枝说道:“我说你几句,你就觉得委屈了,过分了是吧?你也不想想,上回你母亲是如何的欺负我的,要怪就怪你母亲欺负人,怨不得旁人,谁叫你是她女儿……反正我萧玉枝就是不讲道理的。”
郭素宜这才掩面跑了出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萧玉枝朝着外头看了一眼,敛起眉头轻哼了一声,道:“可怜样儿装给谁看呢。”
……
萧鱼收到父亲萧淮的捷报,西北那边,有父亲出马,一切都很顺利,而那霍霆将军与萧淮也是相见恨晚,极是投缘。萧鱼知父亲对新帝不服,眼下不过是缓兵之计,这这会儿手上虽有五万兵马,若要做事,却也远远不够的。
她还怕父亲冲动,可想想,她父亲比她深谋远虑多了,自是想得比她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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