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歌_凝陇【完结】(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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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有这等事。”邓安宜满脸诧异,一撩衣摆,在另一边坐下,“不知则熠眼下可得出了结论。”

  平煜还未接话,霹雳掌的徐掌门却再次开口了,语气不冷不热,“平大人还为给我等解释明白,昭月教是江南有名的魔教,凶手杀她许是为了除恶扬善,不知平大人为何如此执着。”

  徐掌门的话似乎颇有号召力,当即便有不少掌门也跟着附和道:“请平大人把话说明白。”

  平煜看了看殿外的天色,估摸着大哥已经悄无声息带人前来,而以金如归的脚程,大约也已赶至山脚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从怀中取出一物,放于面前矮几上。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she来,眼波里都有灼灼之意。

  他将众人神qíng一一看在眼里,心知在座的人就算未参与抢夺坦儿珠,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坦儿珠之名,人的贪婪本xing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笑道:“除去一个昭月教奉召对江湖中人而言,也许算不得什么,可这红棠的尸首可是在我府外巷中发现的,可见凶手不仅仅是杀了红棠这么简单,而是已成功闯过我布置在最外层的防护,试图潜入我府中——”

  原来如此。殿上氛围一滞,连那位咄咄bī人霹雳掌门人都噎着了似的,再说不出话,只因这行径委实怪异,实在上不得台面。

  若不是心怀叵测,为何要半夜窥探平府。

  平煜抬眸,看了看立在殿中、脸上依然维持完美笑容的文一鸣,复又垂下眸子,将那块坦儿珠拿在手中把玩。

  因此时殿中光线略昏暗,一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知道,一旦将坦儿珠置于烈日下观摩,便可发现其漆黑的表面隐隐透出纵横jiāo错的纹路,且从线条流畅jīng细的程度来看,似被人刻意雕刻而成。

  此外,坦儿珠末端还有个凹槽,无论形状还是深度,看上去都像是盛放东西之用。

  他有种感觉,若真如林之诚所说,需以心头血做药引,可以想象心头血一旦灌入凹槽,极有可能会顺着坦儿珠的纹路扩散开来,

  到那时,坦儿珠表面的图案会清晰呈现。

  纹路有些像山脉,又有些像河流,若五块集齐,也许会拼凑出一副完整的地图。

  难道这才是坦儿珠的真相?

  他想着,将坦儿珠举得更高些,任由殿中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手上。

  “

  殿中一片寂静,若yù望有实质,恐怕整座殿中都已被众人隐藏的野心所充斥。

  “近来甚嚣尘上的一桩江湖传闻,各位想必早已听过,事隔二十年,可用来做坦儿珠药引之人再度出现,好巧不巧,正是在下负责押送进京的获了罪的前任首辅傅冰之女……而这东西,便是坦儿珠的其中一块。不瞒各位,这一路上,前来抢夺罪眷的各方势力层出不穷,到了金陵后也不例外。”

  虽然无人相信平煜敢将傅兰芽堂而皇之bào露于众人眼前,听了此话,仍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平煜身后珠帘内的女子。

  “荒唐!”素来嫉恶如仇的峨眉派掌门人刘玉子冷若冰霜道,“为了争夺一块不知所谓的破铜烂铁,连一个家破人亡的弱女子都不放过,别说江湖中人的侠义之qíng,简直全无心肝!”

  她语气又冷又厉,殿上有些人被她戳中心事,脸上挂不住,冷笑道:“刘真人,你话倒说得好听,但我若没记错,过去五年,你因着跟崆峒派的毕老头闹翻,一回都未来参加过武林大会,为何偏偏今年带了你峨眉派弟子来了?我就不信,似坦儿珠这等不世出的宝物,你从不曾觊觎过!”

  刘玉子横眉冷斥道:“我来与不来全凭自己心愿,与坦儿珠毫无关系,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

  洪震霆眼看她二人吵闹不休,忙制止道:“二位,先听平大人把话说完。”

  刘玉子这才一甩拂尘,重又坐下。

  平煜道:“那晚红棠之所以前来府外窥测,无非是奔着坦儿珠和罪眷而来,而她之所以被杀,正是因为她无意中在府外撞见凶手。那人不想让红棠将他觊觎坦儿珠之事宣扬出去,不得不使出杀招。”

  听了这话,早先几个已经起了疑心的掌门人纷纷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向文一鸣,“文庄主……”

  文一鸣不动如山地立在殿中,对周围的目光视若不见,只似笑非笑望着平煜。

  文峥却有些顶不住身旁人的目光,忍不住昂然道:“平大人,红棠之死尚有许多疑点,光从伤口就下定论,未免失之糙率。”

  他话音未落,忽听殿外仿佛沸腾的水一般炸了锅,一时间,各钟锐器铿锵jiāo击的声音传来。

  “不好了!”有人仓皇奔进来,“庄主,金如归带人闯进山庄了!”

  众人面色一变,往殿外一看,就见外头掠来十余个人影,个个轻功奇高,一字排开,从众人头上或肩上踩踏而过,极尽轻蔑污rǔ之能事。所过之处,如石击湖面边一般,顿时激起阵阵唾骂声。

  当中一人身着桃红色裙裳,衣袂飘飘,恍若仙人,正是金如归。

  他一左一右各有五六名女子,所着衣裳各有不同,都是如出一辙的美貌。

  等越过了台阶,那帮女子稳稳落在廊下,金如归却并无停歇的打算,如猎鹰掠过低空一般掠过廊下,飞入殿中,直到了棺材上,这才稳稳立住。

  “今日倒来得齐全。”金如归一双水眸缓缓掠过殿中诸人,最后定在平煜身上,媚笑道,“多谢平郎将我的红棠尸首还给我。也罢,等我先杀了这帮道貌岸然的败类,再单独好好谢你。”

  说罢,面色一沉,重重一跺脚,竟将整座棺材霍的立了起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让棺中的红棠尸首面向众人。

  此qíng此景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随后他便冷笑一声,纵身往后一跃,不等众人出手,奋力一踢,将那座巨大的棺材重重踢向离他最近的文峥。

  那棺材又沉又重,放在平常,需得数十人合力方能抬动。

  在金如归面前,却仿佛踢中一块枯木,看上去再轻松不过,此人内力之深,世所罕见。纵是如少林寺方丈这等武林前辈也免不了刮目相看。

  金如归趁众人错愕,大笑起来,如飞燕般在梁上飞速绕了一圈,出乎意料朝珠帘后的傅兰芽抓去。

  可不等他近身,霹雳派掌门人已经拔地而起,一掌劈向金如归,“金魔头,你休要猖狂,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李攸和平煜眼见金如归就要中七绝粉的毒,正是乐见其成,谁知半路杀出个不要命的程咬金,平白坏了好事,不由暗自蹙眉。

  连帘后的傅兰芽都惋惜地轻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一个不费chuī灰之力对付金如归的法子,就这么被人给破坏了。

  第103章

  傅兰芽人坐在珠帘后, 头上又戴着帏帽,然而透过眼前的两层屏障,依然可以将整座大殿的qíng形尽收眼底。

  正因为她所在位置隐蔽,甚至连离得较近的人的细微表qíng看得很仔细。

  她没有漏看平煜引着几位掌门人分析棺中女子尸首上伤口时, 文峥那只死死握住剑柄的手。

  也没有忽视平煜将坦儿珠放于几上时,邓安宜眸中那一抹而逝的炽光。

  连惯于维持完美风度的文一鸣, 在听到霹雳派掌门人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质问他时, 表qíng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看得津津有味, 想起《战国策》那句“寨有盍饕之心, 而yù不可足。”, 以及昔年周王子朝的“侵yù无厌,规求无度”,结合眼前的众生相, 可见史料上说的半点不假, “贪婪”实乃人之本xing。

  其实早在两日前, 平煜就已同她商讨过红棠之死的疑点, 对金陵这几桩事也曾一一予以剖析,故在刚才在亲眼见到文氏父子露出马脚时,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唯一没让她想到的是, 在坦儿珠bào露于人前时,她因有心探究殿中诸人的蛛丝马迹,曾仔细揣摩每一个人的表qíng,其中免不了也包括坐得离她不远的陆子谦。

  就见刚才坦儿珠一出,大殿诸人几乎都有触动, 哪怕再自矜身份之人——譬如少林寺那位德高望重的方丈……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块乌黝黝的物事。

  独有陆子谦只顾闷闷饮酒,似乎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他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些。

  疑惑蓦地浮上心头。

  她记得陆子谦第一回 在竹城出现时,曾对她说是他是为了救她而来。

  后来林之诚几回设阵掳她,他也曾从头到尾亲历或目睹。

  也就是说,坦儿珠的传闻,他不可能没听过。

  面对这样一块传闻中能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异宝,他就算没有觊觎之心,出于人之本xing,难免会好奇地予以注目。

  可陆子谦却只淡淡瞥过一眼,便漠然地撇过头,仿佛那东西跟寻常的金银珠宝毫无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透过珠帘静静望着陆子谦的侧影,脑中却开始反复回想陆子谦第一回 在她眼前出现时的qíng形。

  如果没记错,那晚他跟洪震霆等人一找到她们,第一句话便是:“除了来救她,还可以想办法救傅伯伯和延庆”。

  她当时听了,好生纳闷,父亲一案牵涉甚广,且因着王令的缘故,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几乎没有翻案的可能。

  陆子谦身在朝中,不可能不知道父亲之所以这么快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始作俑者便是王令。

  换言之,要想替父亲翻案,首先得先除去王令。

  而照王令如今在朝中的权势来看,此事可以说难于登天。

  陆子谦又凭什么能说出将父兄救出的话呢?

  可惜的是,当时因着平煜的阻挠,她未能听陆子谦把话说完。

  而在经过陆子谦用绢帕挑拨她和平煜后,她愈发憎恶此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更遑论从他口中套话了。

  不过,今日这个无意中的发现,当真出乎意料,值得细细推敲。

  究竟什么原因,会让陆子谦对坦儿珠视而不见呢。

  她细思细想了一回,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抬眸,将目光投向平煜的背影。

  他正引诱殿上的江湖门派出面指证文一鸣,暂时无暇留意身后的动静。

  为了不让旁人起疑,自进山庄后,她和平煜彼此之间连个眼神都未碰过,到了眼下,自然也无法向他吐露自己的发现。

  然而以平煜一贯的谨慎和历练,有没有可能一早对陆子谦来云南之事起了疑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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