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歌_凝陇【完结】(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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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后,几位jīng通奇门之术的人合力找寻,至半夜时,果然找出了启动河底阵法的机关。

  她想起傅兰芽素有才qíng,联想起平煜离去时的qíng形,不知为何,竟暗中得出个结论——平煜之所以能顺利找到古庙机关,其中也许有傅兰芽相助的成分。

  这时,平煜和李攸从庙中出来。

  瞥见傅兰芽,平煜脸上未有丝毫变化,径直下了台阶。

  傅兰芽更是目不斜视,婷婷站在原地。

  可秦勇却觉得,空气中陡然间有种相濡以沫的默契感弥漫开来。

  尤为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古庙中不知藏着何物,吉凶尚未可知,平煜却依然坚持将傅兰芽护在身旁,不肯跟她分开片刻。

  这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相守,唯有qíng比金坚之人才会如此行事。

  说不出是沮丧还是失落,她微涩地叹了口气。

  仰头看向夜空,见皓月当空,夜色幽蓝,触眼之处说不尽的广袤无垠。

  片刻后,她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大石似被看不见的力量所移开,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察觉身旁李由俭始终在望着自己,她微赧,往对面一望,眉头不由一皱。

  就见对面一众等候平煜指示的锦衣卫中有位女暗卫,似是名唤叶珍珍,此时正望着傅兰芽,目光里分明有恶毒之意。而当平煜转头望向属下时,叶珍珍立即收回目光,恢复了温默的姿态。

  秦勇眸光冷了冷。

  自父亲去世后,她掌管诺大一个秦门,对人心的险恶和黑暗毫不陌生,照方才qíng形来看,此女分明对傅兰芽怀着恶意。

  平煜似乎对此女颇为冷待,不知会不会让这女子随行,若是准许她一道进入古庙,还需防备此女暗算傅兰芽才行。

  正想着,忽听远处传来重重马蹄声,一人一骑疾驰而来。

  到了平煜的大哥跟前,那人翻身下马。

  那边傅兰芽见那人qíng状急迫,心悄悄提了起来,就听那人大喘了两口,大声道:“禀将军,前方得报,王令所率大军已进入北元,据此已不过五十里地的距离。”

  平焃跟弟弟快速地对视一眼,转身便往古庙中走去,沉声道:“走。”

  看来找寻古庙果然正中王令的命脉,竟来得如此迅疾。

  一行人再不犹豫,上了台阶,鱼贯而入。

  傅兰芽抬眼,见平煜落在众人身后,立在台阶旁,似有等待之意。

  背影挺直,昂然如山,说不出的可靠,她心中踏实无比,挽着林嬷嬷走到庙门前,跟在平煜身后,往庙内走去。

  明军为了追袭“落荒而逃“的坦布大军,日夜赶路,昼夜无歇。

  接连行了十来日,好不容易到了北元境内,可坦布大军却如同钻入了地dòng中,凭空在茫茫糙原上消失,再也无从寻觅踪迹。

  君臣中,最为沮丧的不是皇帝,而是当今的国舅爷——永安候邓阜年,只因他不只奉命随军征伐,更急于找寻“误闯入”北元的次子和幼女。

  眼看便要追袭到旋翰河边,永安侯府的人马却依然未见踪影,不由心急如焚。

  是夜,他正要前去跟皇上商议找寻邓安宜及邓文莹之事,刚一进帐,便见里头欢声笑语,觥筹jiāo错,分外喧哗,不像大战前夕,反倒像得了捷报后,君臣正大肆同欢,提前举行庆功宴。

  他心中掠过一丝狐疑,皇上虽资质平平,却还算温良敦厚。

  可近一年来,不知何故,越发变得骄狂糊涂,不说日益沉溺修道,整日不理政事,连xing子都bàonüè许多,仔细想来,与登基前的那个谦谦如玉的太子,简直判若两人。

  到了亲征路上,更是浮躁狂妄,屡屡行差踏错,于行军计划上,却又任由王令胡为。

  长此下去,就算无瓦剌作乱,天下必将危亡。

  正想得心烦意乱,忽听王令的亲信——兵部的程为笑道:“皇上有所不知,论起姿色,这些年微臣只见过一位堪称绝色的女子——”

  邓阜年脸色绷起,程为此人专营酒色,因着投奔了王令,在皇上面前颇为得势,年纪轻轻便做到了兵部给事中,平日没少引得皇上胡天胡地,此时无故挑起美人的话头,多半少不了王令的授意。

  第136章

  愠怒的同时, 邓阜年不免有些好奇。

  程为素好调弄风月,平日不知见过多少莺莺燕燕,眼界高得离奇,能得他一句夸赞者, 莫不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可他刚才形容那女子容貌时,竟用了“数年未见能出其右者”。

  这句话里头兴许有故意引起皇上兴趣的夸大成分, 但若那美人当不起这等赞誉之词, 难保皇上不会大失所望。谄媚不成, 反惹得皇上不快。

  然而他也知道, 程为此人, 旁的上也许平平,于揣摩圣意上,却颇有心得。

  这等引火上身的拙劣伎俩, 等闲不会犯。

  也就是说, 程为的话里并未掺杂水分, 那女子的确当得起“绝色”二字。

  眼下正是战火纷飞之时, 路上行军,万分艰难,别说寻欢作乐, 便是能否顺利从北元撤军尚未可知。

  程为又是从何处寻来能取悦皇上的美人?

  走到几前,果然不止皇上被引得来了兴致,连几位随军征战的世家子弟都将目光朝程为投去。

  皇上笑道:“连你都赞不绝口,那美人想必生得极好。现在何处?”

  程为觑一眼王令。

  后者手中酒盏放于唇边,正慢条斯理地浅酌。

  他收回目光, 笑道:“此女早有艳名,皇上也该有所耳闻,说来不是旁人,正是傅冰之女。”

  帐中先是一片寂静,随后哄然,唯有前两日才来投奔王令的王世钊不接茬,只管闷声不响地饮酒。

  有人借着酒意,拍桌笑道:“我就知道是傅小姐。虽然此女藏在闺中,以往从未见过,但早就听闻此女有洛神之姿。”

  邓阜年沉吟不语,竟是傅冰之女!

  狐疑地抬眼看向王令,暗忖,王令城府极深,每行一步皆有深意,特于此时在皇上提起此女,究竟所图为何?

  傅兰芽挽着林嬷嬷的胳膊,跟在平煜身后进入古庙。

  甫一进门,一种古朴憋闷之感沉沉压顶而来。

  她脚步微滞,抬眼四处打量。

  主殿空dàngyīn肃,两旁墙壁上写满了鞑靼文,虽然大多已斑驳褪色,却不难想见曾经的辉煌瑰丽,许是年代久远,但凡触眼之处,隐约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苍凉感。

  穿过长长的厅殿,她原以为会在主位上见到神像,没想到一抬眼,竟看见帘幔后供着一块灵位。

  奇怪的是,牌位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未写,供桌上却端端正正摆放着烛台等物。

  从器皿尚且完整的漆面来看,多是近年来所添置,显见得时常有人前来打点。

  惊讶之qíng越发掩异不住,她停步,认真盯着那无字牌位,瞧了又瞧。

  为了供奉此人,百年前,不只有人耗费无数人力建造神庙,更有高人费尽心思在庙外设下奇门之阵。神庙沉入河底后,又不时有人前来供扫。

  也不知庙中所祭奠的究竟什么身份,值得人如此慎重相待。

  想起母亲那本小书上众小人无比虔诚的神qíng,她纳闷地移开视线。

  大殿格局方方正正,走到尽头,右侧有一偏殿。

  透过隔扇门,可见偏殿尽头又设了一门。若是推开隔扇门,想当然便可进入偏殿当中,但傅兰芽知道,当年建庙之人既能在庙外设下障眼之阵,庙内必然也做了手脚,万不能轻举妄动。

  正想着,果听在队伍前列的李攸抬手道:“止步。”

  待众人停下,他转身,道:“刚才我和平煜进来察看过,此庙不止外头布了障眼之阵,庙内也做了格局上的改动,若是贸然推门进去,不知会被这里头的阵法引到何处,需得慎之又慎。”

  平焃和荣将军等人不语。

  几位年长的江湖人士却诧异地朝平煜看来,目光里都有些犹疑。

  因为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偏殿空空dàngdàng,实无可疑之处。

  平煜见状,索xing在众人注目下走到那两扇阔大的隔扇门前,停步。

  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暗器,在掌中抛掷了那暗器两下,手腕一动,忽然屈指一弹。

  就见那小东西透过隔扇中的空格直直飞入便殿中,须臾,传来硬物触及地面及滚动的声音。

  奇怪的是,那偏殿并不顶大,地面又光滑平整,石子飞入其中后,顶多不过片刻功夫便会被某处所阻拦,无法再往前行。

  谁知那滴溜溜滚动的声音竟不绝于耳,似是滑入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于幽暗偏殿中一路滚将下去。

  平煜挑挑眉,道:“除了我们所在的这一层,下面应还有地殿,但地殿入口绝不会在偏殿内,若是任由那建庙之人牵着鼻子胡乱在庙中走动,随时会触动机关,永生永世被困在阵中。”

  傅兰芽暗暗点头。

  哥哥曾跟她说过,跟外界的五行八卦阵不同,但凡要在封闭之所设下障眼之阵,需得先将房屋设下三盘,即所谓天、人、地盘。

  人立于地盘上。

  地盘又囊括八宫,各含玄机。

  地盘平日静止不动,但天盘却对应六仪,若是以地盘为基准,暗中参照日光变化的轨迹,做些巧妙的调整,常可不动声色骗过踏入八宫之人。

  每回说起奇门之术,哥哥常笑谈:不过是玩些障眼的把戏而已。

  可傅兰芽知道,当人真正身陷jīng心布置的奇门阵法中时,往往凶险万分,一不小心便会误中阵中暗藏的陷阱,绝不仅仅只是被困在其中而已,

  想到此,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黑漆漆的殿顶,试图从天盘上找寻契机。

  看了一会,看不出半点可供循迹的破绽,心中焦虑顿起。

  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百年前建庙之人既能想出将神庙藏于水底的法子,不用想也知是位不世出的奇才。

  此人设下的阵法,岂是一时半刻便能破解。

  可是,王令大军眼看便要赶来,时间所剩无多,倘若无法王令到达前揭穿他的底细,如何能反败为胜。

  忽听平煜道:“三年前我随军夜行时,不小心闯入此庙。记得当时天降大雨,旋翰河下游因而河chuáng高涨,吾等进庙后,因太过困乏,不及四处察看,径直在殿中地面打了地铺,睡了一觉,直至拂晓方走。”

  “此事虽诡异,却不难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当时我军人数众多,全在主殿中盘桓,却无一人受伤,可见主殿中并无要人命的机关,诸位只要不四处走动,不会陷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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