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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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探子还是抓出来的好,”见赵诩膝上药膏已gān,轩辕晦便扯了条薄被,盖在二人身上,“至于抓到后是杀还是为我所用……”

  赵诩给自己把了脉,知是暑气入体,便道,“我怕是中暍了,不如请王爷暂且回避,免得过了病气。”

  他这话说的生疏有礼,轩辕晦却觉得一阵气闷,脱口道,“你我同体,你若病了,我怎么好的了?”

  这话便说的有点暧昧了,不仅赵诩一愣,轩辕晦也有些赧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gān脆便赌气凑过去搂住他。

  “有父皇龙气护佑,本王倒是想看看,寻常病气是否能入体。”

  这些年二人虽常大被同眠,但到底均是青壮男子,也不会无事搂搂抱抱,如今两人头靠着头,脸贴着脸……

  赵诩心中一颤,灵台似有所感。

  轩辕晦则gān脆地红了一张玉面。

  作者有话要说:  倾盖堂原来是说倾盖相jiāo的 换怕魏王看出他的野心当然包括城里民生 也都丑化了 藏住实力

  第39章

  轩辕晦微微挪开了些,可许是过于疲累,整个人仍是恍若无骨地靠在赵诩身上,渐渐地便睡熟了。

  看着他沉静睡颜,赵诩脑中忽而闪过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若是有日,他与轩辕晦相知相许,那先前的种种谋算,之后的步步筹划,又该如何?是否一切成空?

  这么一想,紧靠在自己身上的轩辕晦霎时烫手起来。

  赵诩想过种种可能,可偏偏未曾想过,若是这假夫妻不幸成了真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毕竟摆在轩辕晦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败涂地而死。

  生而登临九五。

  若是败了,倒也简单,不论真假,赵诩都只能随他去huáng泉当对鬼夫妻。

  若是胜了,做皇帝的,谁没有三宫六院去延续皇家子嗣、平衡朝野势力?

  天启朝凡三百余年,只有仁宗一生未开采选、未开后宫、未有子嗣,可其到底储位稳固,又素称贤明,否则身后还不知有多少臆测毁谤。

  更要紧的是,近几十年来,邓党屡屡戕害宗室,轩辕氏早不复当年子嗣繁茂,尤其是当今的皇子,唯二与邓党无勾连的,便是汾王与肃王,可汾王本就是活一日少一日的药罐子,王妃逝后,更是一病不起,以参汤吊命……

  就算轩辕晦愿为他抛掷一切,过继个宗室旁亲,可让一路跟着轩辕晦的忠臣良将如何想,让最重规矩体统的士族清流如何想,让天下百姓如何想?

  就算他们站到那个至高至qiáng的位置,让天下侧目,可又如何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如刀史笔?

  还未确定自己的心意,赵诩便有十分退却了。

  可身在此山,他竟未发觉,方才他思绪所及,处处皆是轩辕晦,哪里为自己打算半分?

  qíng之所至,不过如此。

  夕阳西坠时,睡得心满意足的轩辕晦总算醒了,一转头就见赵诩睁着眼发呆。

  赵诩业已及冠,早已褪去青涩,长成了个清癯隽慡的伟男儿,平日里总是见人带笑,乍看总以为如沐chūn风,可熟稔如轩辕晦,总能在其中看出些讥诮来;若是不笑,赵诩的眉宇总是微微皱起,目带寒光,颇有其先祖的几分端肃凌厉。

  像这般不设防的茫然无措,倒真是罕见。

  轩辕晦勾起嘴角,猛然往前一扑,将赵诩吓了一跳。

  “巡边回来,王爷怎么染上了几分野láng习xing?”

  “那倒是对得住母妃了。”轩辕晦对着他又是一阵笑。

  他笑得没心没肺,眼中尽是纯然欣喜和一派安然。

  这样的神qíng,又有多久不曾见过了?

  赵诩怔怔地看了他几眼,忽而道,“若是有日我不在了,王爷一人可能支撑?”

  轩辕晦笑意瞬间消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在了?”

  赵诩自知失言,只好掩饰道,“无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才不过被魇住了。”

  “日有所思?”轩辕晦看看他,“是因为皇兄之事么?”

  他指的自然不是正在府中的轩辕晥,而是远在西京的二皇子。

  “不错,只怕是不太好……”赵诩踌躇道。

  轩辕晦倒是比想象中镇定,只叹道,“皇兄本就是个心思极重之人,与皇嫂虽不能说多恩爱,却也是患难夫妻一场,他自小身子便不好,此番能有子嗣,还不知有多期待雀跃,想不到……”

  他yīn寒道,“他们忘了,我却还记得,这是我轩辕氏的第四百五十二条人命!”

  赵诩起身,却险些摔下去,膝盖处已然红肿一片,一时半会怕是无法行路。

  不声不响地看着他更衣,轩辕晦面色仍不见好。

  赵诩笑笑,“估计你那皇兄已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了,王爷还不快走么?”

  轩辕晦qiáng撑着笑笑,推开朱门。

  二人一同走出门去,徒留一室夕光。

  晚宴就摆在庭中,出乎轩辕晥预料的是,尽管一路所见肃州极贫,案上菜肴倒是极丰极盛。

  “皇兄,”轩辕晦不断敬酒,“小弟满饮此杯,遥祝皇祖母、父皇母后玉体安康!”

  说罢,便仰头饮尽。

  既是遥祝京中贵人,轩辕晥也不可怠慢,便也喝了。

  “这第二杯,小弟敬兄长,”轩辕晦俯身一拜,“先前小弟一人封在肃州,常觉得远离帝京,既思念家人,又惶惶不安,自兄长来了,小弟便觉得心中大定,再无惧意了!”

  他话说的ròu麻,轩辕晥虽只当笑话听,可也不好不给主人面子,便笑道,“哪里的话,愚兄初来乍到,怕还需四弟提点照拂。”

  轩辕晦笑得诚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第三杯,小王带着肃州上下,一同敬安西大都护,皇兄执掌陇右,实乃凉州之福,陇右之福,朝廷之福!”

  说罢,连同赵诩在内,肃州上下官吏齐齐起身,齐声唱道,“陇右之福,朝廷之福,天下之福!”

  就算心中百般提防,被人如此阿谀,轩辕晥也难免高兴,又多喝了几杯,话语间也随意不少。

  推杯换盏间,轩辕晦与赵诩对视一眼,赵诩便击了击掌。

  场上霎时安静下来,守宁捧着一罩着黑布的笼子缓缓上前。

  轩辕晦笑道,“实不相瞒,小弟此番巡边时,偶得一异shòu……”

  守宁揭开黑布,只见一只狗崽大的小虎蜷在其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憨态可掬。更为难得的是,这小虎周身上下通体雪白,除去额上王字纹路,竟是不见一点杂毛。

  见轩辕晥身子前倾,轩辕晦眸光一闪,心中暗喜,继续道,“小弟其实平日里对这些珍奇异shòu并不如何喜爱,可那日就偏偏将那小shòu活捉了。收到王妃传书后,小弟才得知,得此瑞shòu之时,竟是皇兄被封为安西大都护之日。”

  “王者德至鸟shòu,则白虎动,”赵诩起身拱手,“更何况白虎主杀伐,镇守西方,这指的便是王爷,是何等的祥瑞!”

  “此shòu合该兄长所有,小弟今日便献给兄长!”轩辕晦大方道。

  轩辕晥步下台阶,恰在此时,那小虎竟如有感似的起身,对他匍匐下去。

  “恭喜魏王得此瑞shòu!”赵诩适时道。

  “恭喜王爷!”

  众人山呼声中,轩辕晥大笑出声,颇为忘形。

  作者有话要说:  王妃先开窍了

  第40章

  带走了轩辕晦苦心搜寻的奇珍异宝,带走了看似从天而降的祥瑞白虎,轩辕晥肃州此行可谓是收获颇丰。

  回到凉州后,还未回京的邓翻云为他接风,席间开口问道,“肃王治下的肃州,现下如何了?”

  轩辕晥摸摸膝上小虎的头,“不功不过,与往昔同。”

  “哦?”

  “有乞儿,有盲流,可也谈不上民不聊生;城墙久未修葺,可守城兵卒倒是只多不少;一路贫瘠,未有许多良田,可四弟到底孝悌,席上珍馐玉食无数,若问对肃州观感……与幽州、陇州比起,并无甚稀奇,”轩辕晥捏捏小虎的鼻子,满意地听见它咕哝一声,“倒是四弟贤伉俪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邓翻云笑道,“莫不是肃王也在王爷跟前喋喋不休了?”

  “不仅如此,若只是自chuī自擂做戏一番,本王倒也不会多信服,”轩辕晥回忆道,“可见识了三点,本王倒是不得不信了,其一,不管是真是假,轩辕晦一直表现得如同一个窝囊废一般,可本王让肃王妃跪了一个多时辰,他看向本王那刹那,虽极力隐忍,眼里却有杀气;其二,肃王妃午间休憩之时,有五六位奴仆,一刻不歇地在窗外打知了,其中一人还是轩辕晦的心腹大总管守宁公公;其三,肃王身上穿着簇新的云锦外衫,可肃王妃的衣裳虽亦是云锦所织,可已经是半新不旧,其余仆役所着,均是寻常布衣罢了。”

  “难怪我听闻,肃王府开销全凭王妃苦苦维系。”邓翻云若有所思。

  “没错,”轩辕晥讥讽道,“据闻颍川郡公先前贴的嫁妆,已用的差不多了。”

  邓翻云正搂着个美人喂酒,听闻此言,手顿了顿,“颍川郡公如今可是赵若凫了……”

  “想来也是可惜,”轩辕晥叹道,“昔年赵诩在太学是何等的风华,哪怕是崔驸马爷在他面前,也是低了一头。谁曾想,今日竟沦落到如斯境地。”

  邓翻云蹙眉,“哦?我久在凉州,竟是不知这桩往事。”

  “我也不甚清楚,只听闻他们曾比试了君子六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静笏与赵诩各有输赢,但似乎最后二人手谈,赵诩胜了半子,便成了太学第一才子。”

  恰在此时,舞姬鱼贯而入,伴着乐师的琵琶胡筝,齐齐跳起胡旋来。

  只见一个个美人,或婀娜灵动,或俏丽可人,或珠圆玉润,或纤弱娇柔,纵是不沉溺于美色的邓翻云,也不禁愣了愣。

  “翻云兄果然久驻边疆,竟也不识这些娘子们,”轩辕晥笑道,“他们呐,可是教坊娘子云秀亲自调、教出来的,可谓色艺双绝,知qíng识趣。”

  邓翻云面色不变,目光顿在其中一人身上。

  轩辕晥看过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红衣,容颜绮丽到了极致,不由笑道,“翻云兄好眼力,这女子名唤柔娘,家道中落后流落风尘,只是xing子倔傲了些,云秀破费了些功夫才让她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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