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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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神qíng有些yīn郁,“也不知先前太妃与她说了什么,她在邓翻云那边举足轻重,我怕她被人撩拨,坏了大事。”

  “我已让枳棘联络过她,柔仪郡主女中豪杰,自然能够明辨时势,更不会负了琅琊王对启朝一片赤诚。”

  赵诩话虽说的婉转,但实际上已是在指责太妃因私废公,轩辕晦也不否认,只叹息道:“勠力同心,jīng诚谐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怎么就那么难。不知当年世祖是有多天纵神武,才能做到四海归心。”

  他自怨自艾,赵诩却有些乏了,褪了外衫躺回榻上,“王爷慢慢盘算你那皇图大业罢,我却要歇下了。”

  轩辕晦撇撇嘴角,也脱去衣裳,掀开被子凑过去,“十九,十九……”

  赵诩急着入眠,极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轩辕晦玩心大起,gān脆在赵诩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想当年父皇赐给我一匹小马,现在也已不在了。好在它的子嗣还在,先前给你的那匹,便是它与大宛宝马产下的后代,你可别看那马普通,说是日行千里也不为过……”

  “还有你那堂弟,怎么如此惧内。唉,我与我那小舅子真是同病相怜,不过沈觅在府中似乎也不如何威风,是不是我肃州风水有些问题……”

  “你说我们打入长安的时候,大明宫还是原先的模样么?我已经想过了,咱们就住蓬莱殿,每日都可看见太液池的波光,还有那四百间回廊。只是蓬莱殿因着风大,过冬的时候兴许会有些冷,这也无妨,多用些银丝炭,再用帷幕将寝殿挡住……”

  赵诩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他压倒,又一个深吻堵住他嘴,“过不多时就要做皇帝的人了,怎地和长舌妇一般嘴碎?”

  轩辕晦用鼻尖去蹭他鼻尖,“谁叫你不搭理我。”

  赵诩眯了眯眼,冷笑,“我搭理你也可以,横竖明日要早起还得骑马的那个,不是我。”

  “我大可不去。”轩辕晦挑眉邪笑。

  赵诩颇为不苟同,“天下还未到手,怎么就一副昏君之象。”

  话虽说的重了,可手却轻柔地按在几个xué道处,“也罢,我便考你几句经典。‘武王成辟,四方通殷,命有国’是在哪一日?”

  “你也太轻看我了,”轩辕晦舒服地阖上眼,“四月乙未日,出自《书》的武成篇,待会便要伐纣了。这段,我却喜欢秦誓里的那句‘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必往。’”

  “王爷能这么想甚好。”赵诩极其满意地发现,温了一会书后,他家王爷总算有了些睡意。

  半个时辰后,无比清醒的赵诩看着轩辕晦沉沉睡颜,恨得咬牙切齿——缺德的láng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走剧qíng 一边撒狗粮

  第103章

  肃王厉兵秣马,磨刀霍霍,将经年累月的恨意化作血海刀锋。

  肃王妃却很是悠闲,以至于还有闲qíng逸致约了沈觅一同垂钓。

  “殿下,”沈觅缓缓道,“其实来前太妃找过臣。”

  赵诩并不意外,“想来,她只是关心了王爷玉体,并未提及他事。”

  沈觅点头,“正是,另外先前不是王爷命人去寻琅琊王世子么,因着太妃亲弟先前亦是流徙岭南,所以也顺便一同找了。仿佛是叫独孤垣,在岭南娶了个当地女子,又生了两位公子,如今也都是能上马she箭的年纪了。”

  赵诩淡淡笑笑,“可是在肃抒恩处?他那边的军功看起来好挣些,又可算作是白日社旧人,多少也帮衬着些。”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沈觅斟酌道,“臣以为太妃虽糊涂过,可到底也是王爷上了玉牒的养母,他日王爷登基,一个太后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钓丝微微颤了颤,赵诩不动声色地等着,直到钓丝沉了沉时,才猛然一拽,一条极肥的鳜鱼被拉出水面,在地上乱动弹了几下,被小厮收入鱼篓中。

  “他独孤家确实是汗马功劳,比起早就投了邓的赫连氏,不知好了多少。”赵诩漫不经心地继续给鱼钩上饵,“你来说和是一番好心,我知道。只是,我这人古怪的很,不在意的事,随便如何折rǔ我,我也可以云淡风轻。可是如果犯了我的大忌……”

  他没有再说下去,沈觅幽幽叹口气,“目前长安众臣不算,你可知王爷麾下白日社几何,轩辕晥旧部几何,士族几何,肃州旧臣几何?”

  水底轻起涟漪,赵诩不由得屏气凝神,“白日社两成,轩辕晥旧部三成,士族一成,其余尽为肃州旧臣。”

  “只是这肃州旧臣里,也有许多和白日社有gān系,亦或者出身士族。就如我本就是奉白日社的调遣北上襄助王爷,赵诙出身士族。如果将这些也算上,白日社估计能与轩辕晥旧部相当。”

  “我懂大人的意思,大人怕我吃亏。”赵诩笑了笑,“只是沈大人,说句难听话,日后的朝廷是王爷一人的朝廷,众人的荣rǔ兴衰尽在他一念之间,此刻你我苦心盘算,又有什么用呢?我心里清楚,沈大人肯定是想重回德泽承平盛世之时,陇西门阀、河东士族以及寒门相互牵制……可独孤氏也好,赫连氏也罢,已经是穷途末路,哪里还能做的了这鼎立的三足?再回不去了……”

  沈觅深觉他说的有理,不由忧心忡忡道:“可若是只有两方势力,最终的朝堂岂不是极容易沦入党争?”

  “党争?”赵诩冷笑,“何必避此词如同洪水猛shòu,历朝历代,哪一代的朝廷不是党同伐异、你死我活?未来王爷的朝廷,也会是这样。你不必为太妃说和了,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想让她弟弟异姓封王,休想!”

  沈觅一惊,赶紧辩白,“太妃并未如此……”

  “她道王爷是傻的么?一个王爵随意乱封?”赵诩gān脆将钓竿扔到一边,抚了抚先前受过伤的腰,深吸一口气,“天下还未定,就开始一个个想着封赏,呵,也就这么点出息。章天问和崔氏有旧,他我倒是不担心,肃抒恩是肃州旧臣,也曾蒙过我的恩典,我也不担心。我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窦立……”

  他只字未提张仁宝,沈觅心中也有数,并未点破,“他虽是轩辕晥的旧部,祖上却是陇右勋贵。”

  赵诩看着东逝流水,缓缓道:“我在想,王爷毕竟早已不是过去的肃王,许多事他兴许早有打算,我们再妄加揣测也是白费心机,封赏之事,我便不管了。”

  沈觅极其诧异,赵诩此人有多重权,无人比他更清楚,他竟如此淡泊大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赵诩转头,对他笑了笑,恍惚间又是那个飒沓清举的士族公子,“沈大人既来了,许多事我便可以撒手不管,正好也让我将养几日。只是恐怕我要借你的好女婿一用,不知司马可介意?”

  沈觅虽丈二摸不着头脑,可几年深jiāo,他自然也知道赵诩能耐,只笑道:“我阖家上下尽供二位殿下驱驰,不只赵诙,王妃有任何事要我去做,尽管吩咐便是。”

  赵诩意味深长地看他,“我这王妃也做不了许久了。”

  沈觅笑得像个得道老狐狸,“到时候的册封大典,若殿下不弃,便jiāo由臣cao办。”

  赵诩也笑,“司马做事,我一贯放心。”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自从沈司马来了,赵诩仿佛忘了自己还是个司徒,反而一心一意地做起王妃来。

  只有身边人亲近如轩辕晦、赵诙才知晓,如今的赵诩可一点都不比先前独掌一军时闲暇。

  轩辕晦托腮,看着赵诩一边查阅,一边下笔如飞,“你不是最看不惯那些腐儒么,怎么今日竟也修起经典来了。”

  赵诩抬眼看他,“装傻。”

  轩辕晦讪讪一笑,“我这等莽夫,只知攻城略地,到底不如十九郎看的长远。”

  “此事,我也只是拟一个大致的章程,详尽些的,怕还是得进长安之后,去翰林院和弘文馆查阅。”

  轩辕晦撇起嘴角,“先将娶男妻者不得继承家业那条废了,否则连我以后的皇位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白苏送进来几封信笺,轩辕晦见是崔静笏的,不由又酸溜溜道:“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太学同窗,哪怕是编法都想到一块去了。”

  赵诩翻了个白眼,一边拆信,“我看王爷你是活得越来越回去才对,没影的事qíng也能争风吃醋这么些年。”

  他顿了顿,眼里亮的惊人,抬眼看轩辕晦,“王爷当时还不肯为崔静笏作保,现在恐怕就算他想让他死,王爷还舍不得呢。”

  轩辕晦挑眉,凑过去粗粗一看,愣了愣,“我竟是小瞧了他。”

  第104章

  让肃王夫夫都眼前一亮,自然不是寻常之策。

  崔静笏赋闲在乡,竟然整理了自三皇五帝始有史可查的律法,他随信附上的只不过是目录,却已然如同一本小册子,可想而知,最终成稿将是如何一本皇皇巨着。

  可崔静笏聪明之处,在于他只是简单罗列,丝毫没有任何评议,完全不给旁人抓住他错处的机会。

  “王妃,”轩辕晦笑道,“他既然已经为你编好了,你这几日可是白费心神了?”

  赵诩挑眉,“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幸灾乐祸?”

  轩辕晦赶紧道:“哪里,我是心疼你劳心费神。”

  赵诩伸手点点他额头,“顽劣。不过,恐怕让肃王殿下失望了,我与他虽想到一处去了,编的却不是一类东西。他编的律法,只有刑律、户律、礼律、工律,许是为了避嫌,吏律与兵律他都跳了过去。”

  “哦?那王妃编的是吏律?”轩辕晦自己觉得不对,摇摇头,“说要避嫌,你可比他还要谨慎许多。何况若是那么好猜,你面上则不会如此洋洋得意了。你先别说,让我自己猜猜。”

  赵诩笑而不语,看着他在原地踱步。

  “定然与宫闱无关,也不可能与宗室有关。你所学甚杂,但你关切之事,却也不多……”他顿住,回头看赵诩,“莫不是田律?”

  赵诩有些意外,看着轩辕晦狡黠笑意,颇感欣慰,“在你面前,我已无所遁形了。”

  沉吟片刻,赵诩缓缓道:“古往今来,王朝兴替,看起来由那些帝王将相、糙莽枭雄而定,实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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