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杂记_如鱼饮水【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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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护着你三弟吧,你有我护着就行了。”严问山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舔掉了一滴水渍。

  “媳妇我好爱你哟!”沈靖川立刻勾住了严问山脖子秒变人形挂件。

  第七章

  小屋的竹帘被掀开,沈晏周走了出来。

  她惊得叫了一声,扫帚都丢掉了,“大少爷,已经可以下chuáng了吗?”

  冬日里没完没了的咳嗽,以一敌七的车轮战留下腹部的创伤,抑郁成疾的呕血,小福一度以为沈大少爷再也醒不过来了。然而随着气候的转暖,以及每日沈家三少监督,沈晏周的身体确实略有些起色。

  他只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一头长发随意绾过肩膀,几缕青丝下露出的纤细脖颈和宽大衣领下平展的锁骨,莫名给人一种秀颀之态。

  他懒洋洋地走到小福身边,随手捧起一朵白色的牡丹打量了会儿。那白皙的手指小心地夹着盛放的白色牡丹,一时竟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手指,何处是花瓣。

  须臾,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刃血红的匕首,闲散地削去多余的枝叶。

  倦雪刀可不是用来修建花枝的吧……小福心里无奈地想。

  “大少爷,你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热些粥来?”小福问。

  “三少爷呢?”沈晏周问完这一句,手莫名抖了一下,倦雪刀将他的手指划开了一道血痕。

  果然还是要问,小福心想,恭敬道:“三少爷他出去应酬了。”

  “他怎么总去应酬,最近生意不好?”沈晏周微微蹙眉。

  “我倒觉得最近生意不坏啊,只是听三少爷的人无意中提到过资金周转不开。”小福回答。

  “生意不坏,资金却周转不开,那他把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呢。”沈晏周双手拢起,将利刃收回袖中。

  “大少爷,您脸色不好,还是多躺一躺……”求您老人家回去躺着,不要再出来搞事qíng了啊,小福心里一万匹脱缰野马狂奔而过。

  “小福。”沈晏周挑起小福的下巴,微微一笑。

  禽shòu啊你连我都不放过吗啊!小福勉qiáng也笑笑,“大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沈晏周放开了她,“只是想起,把当年浑身是血的你捡回来,也已经过着这么多年了。”

  “呵呵。”小福满头冷汗,每次这位少爷提起往事,都准没好事。

  -

  夏天到来后,雨水也随之增多。金匮城地处江南,毗邻太湖,虽然一向雨水充沛,也少见这样数日的瓢泼大雨。

  沈晏周胸口憋闷,睁开了眼,发觉是由于雨天空气滞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竹席铺在chuáng边,有些cháo湿。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全身断过的骨头都像冰锥扎骨fèng似的疼痛。雨天就是这样子,他叹了口气,躺着抬手擦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不好啦!不好啦!河坝决堤啦!”后巷传来高喊,间杂着急促杂乱的脚步。

  沈晏周只拿眼瞟了眼窗外,却是起身不得。他闷声咳嗽着,浑身又出了一层冷汗。片刻后便有人冲进了他的房间,一把抓起他肩膀,“大哥,河坝决堤,大水淹城了,快跟我走!”原来是傅清寒身边那刀疤脸汉子。

  “放手……”沈晏周一下子浑身汗透,颤声喝道。

  他浑身疼得厉害,实在寸步难行。

  “三少爷呢?”他皱眉问。沈靖川三日前便说办公事出了城,沈晏周现在担心的只剩下傅清寒了。

  “三少忙着别的事,他让我带您出城。”刀疤脸无暇多解释,一把抱起沈晏周就往屋外冲。

  到了街上,沈晏周才发现大水已经淹到了膝盖,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了。他恐怕是走得最晚的一拨人。看来傅清寒良心发现,这才派来手下救他。

  刀疤男脚步不慢,但大水淹得更快。他在码头边找了一艘小船,好歹保住了xing命。那船又破又小,堪堪挤下两个男人,在风雨中摇摇yù坠。

  沈晏周默默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吞了下去。

  沿着bào涨的运河,刀疤男开始顺着水流往城门划。这种qíng形下出城去灵山避难已不可能,唯有逃到城里最高最牢固的城门墙上,才能保住xing命。

  一路上已经看到了不少飘在水面上的尸体,船到王府时,刀疤脸惊叫了一声,“主人,您怎么在这儿!”

  傅清寒扶着福禄王,站在屋顶,眼看着这里也要被淹没了。

  沈晏周蓦地见了这两人,袖中刀出了一半,又硬生生地收回。qiáng行收刀激得他喉头一甜,口中顿时泛起血腥味。

  说好了,不会再gān涉你的生活。沈晏周言出必行,他垂下眼,不再去看那二人。

  “主人,快上船来!”刀疤脸大汉忙喊道。

  傅清寒打量了小船一眼,自己却不跳上来,反而扶起浑身虚脱的福禄王,将他往船上送。这时候刀疤脸也意识到了,船太小,挤下三个人便已经是极限。

  他攀上屋顶,帮着傅清寒扶福禄王上船。福禄王上了船,却忍不住数次回望,喊道:“清寒,你上船来!”

  沈晏周专心致志地盯着福禄王的脖颈,右手隐在了袖中。

  傅清寒瞥着沈晏周的眼神,像被蝎子蛰了一下,连忙拱手道:“王爷金体务必保重,清寒随后就来。”

  “我与沈大公子也无人能划得了这船,你快上来!”福禄王再次说道,面色已有些难看。

  不想让傅清寒和这个人一起坐船,沈晏周紧紧攥住倦雪刀,控制着自己的杀意。

  傅清寒预料沈晏周恐怕就要发难,一眼不敢眨动地盯着他。忽然见他果然身形一晃,斩huáng泉险些出鞘,却见他只是轻轻落在了屋顶。

  沈晏周关切地望着他,柔声道:“快走吧。”

  这样的神态,竟与他童年时印象中的沈晏周别无二致。他没料到沈晏周竟然没动手,反而替他解围,顿时心生疑窦。

  只不过福禄王说得也有道理,他和沈晏周同船,确实没人能在这种狂风bào雨中驾驭一只孤舟。傅清寒毫不犹豫道:“老刀,你去护送王爷!”

  “主人?”刀疤男惊诧反问了一句。

  “傅清寒,这里马上就要被淹没,你根本等不到第二条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谁也不愿明说。福禄王bī不得已说出口,有些恼羞成怒。

  沈晏周不禁握住了傅清寒的手腕,眉间也浮起一丝忧色,“快走。”

  “主人,您快走吧!”刀疤脸也在一旁劝道。

  “不用管我,我……死不足惜。”沈晏周垂眸淡淡道。

  浑身湿透、虚弱不堪的男人,神色淡淡地说自己“死不足惜”。凭什么他要这样认为,傅清寒宁愿看到恣意刻薄的沈晏周,也不愿见到这样心如死灰的他,“王爷,对不起……家兄体弱,我实在放心不下。”傅清寒直截了当地说,转头严声命令,“老刀,速去保护王爷!”

  刀疤脸无可奈何,划着船将尘着脸的福禄王载走。

  大雨滂沱,除了耳鸣般的雨声,周围一片安静。傅清寒站得有些远,俊挺的身姿伫立在雨中,没有一丝瑟缩。沈晏周忽然不想走了,如果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该有多好。

  水逐渐上涨,已经淹没了膝盖。沈晏周身子忽然晃了两下,在水流中站立不稳。傅清寒几步走过去,把他拉进怀里。

  “扶着我。”傅清寒道。

  沈晏周靠在他怀里,轻轻笑了,“这样好吗?”

  沈晏周看似jīng神不错,傅清寒却察觉他浑身冰冷,叹了口气,不理会他的调戏,将他搂得紧了些。

  “水涨得这样快,你手下未必赶得回来接我们。我们可能会死哦,”沈晏周轻飘飘地说,“和我死在一起,甘心吗?”

  “别老说无聊的话。”傅清寒按住他的后脑。

  沈晏周轻轻笑着,“生死关头,我问你……”

  “你爱我吗?”他问这话时,却收起了笑,只一双病得凹陷的黑眼睛深深凝视着傅清寒,那眼中有期待、热切、不安,以及……无尽的恐惧。

  仿佛只要傅清寒说不爱,他就会立刻死去。

  傅清寒没有回答,却注视着前方努力朝这边靠近的一艘船。小福抹了把脸,苦笑道:“大少爷,我来啦!”

  沈晏周似乎有些失望,把眼睛瞥向别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傅清寒问。

  “唔……大少爷说,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来福禄王府……”小福吐了吐舌头。

  “看来你对我的行踪还是了如指掌。”傅清寒冷冷道。

  “我没有派人跟踪你,我只是猜的……”出了事,你一定会优先去救福禄王,所以我才会让小福来这里,这些话沈晏周没说出口,就已经被打断。

  “以退为进、yù擒故纵,还有苦ròu计,”傅清寒疲惫地叹了口气,“你不要再玩弄我的qíng绪了,沈晏周。”

  沈晏周苦笑了下,也不再辩解,只是道:“上船吧。”

  的确,他从来不会不留退路,凡事都必定做到有备无患。因为这种qiáng势和算计,所以吃过亏的傅清寒就始终提防着他,沈晏周心底喟然长叹。或许直到某一天,他真的再也没力量去筹谋,傅清寒才会放下防备接受他吧。

  然而只要他还有最后的力气,他就不会放任自己的脆弱。因为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过,他会保护傅清寒。

  倦雪刀主一生言出必行,从未失信于人。

  第八章

  “这样的bào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刀疤脸一边生火一边发愁。

  傅清寒帮福禄王脱下身上的湿衣,挂在火边烘烤,“王爷,不要紧吧?”

  福禄王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火光中神态雍容,“生起火就暖和多了,河坝决堤得没有防备,多亏了清寒救我出来。”

  城门楼上有简单的炊具,傅清寒让小福烧些热水。他余光瞥到独自坐在门口的沈晏周,走了过去,“坐这里gān什么,把衣服脱了,到火边去。”

  沈晏周整个人倚在门边,回过头看他。他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撇开眼低声道:“坐得太近,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人。”

  傅清寒一个激灵,忙回头看了眼福禄王。见对方没有听到,稍微安心,冷哼了一声,“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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