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栓亦qiáng颜欢笑,两人都没有像初得消息那样qíng绪崩溃,有礼有节的招待了许淮。
许淮留下的提议,何生与爹娘清楚明白的陈述完。何大栓夫妻俩都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几日,即便是庄稼大丰收,也没能挽回何大栓夫妻二人的笑容。
何元元跟着不开心起来。
何家整个沉浸在压抑的氛围中。某一日,何大栓到隔壁何二叔家坐了很久也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家来后,他突然当着全家人面,说道:“老婆子,你去问问家旺家,看能不能把我们元元的婚事提前。”
张惜花心下了然。估计公公已做了决定,只是……
何元元的婚事本来就定在秋收后,嫁衣嫁妆等等早就办好,提前一段时间并没有大碍。
何曾氏道:“明儿我上huáng家门,去问问看。”
何大栓道:“就五天后罢,那日子十分不错。”
这样着急?张惜花心下一惊,她已经猜测到公公的决定是什么了,此时的内心十分复杂。
果然,何大栓道:“我央了你们二叔帮衬家里,过段日子我便启程去寻找阿聪,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大事小事,阿生你都要把着,切忌行事稳重点。”
“不可!”何生激动地站起来,说道:“爹,你去了与事无补,还是我去合适。”
自家爹爹年纪一大把,身体算不得硬朗。此去路途遥远,光是路途的艰辛,都有可能要了他的一条命。
让何生怎么放心让爹爹去?
张惜花手指颤抖,终于还是听到丈夫说这句话了。这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提及,何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张惜花是故意装作忘却了。她不肯先提及,便是怕他真的要离家。
此去,顺利三、五月乃至半年便可归家,不顺的话,可能要拖一年左右,若是路上有个不测?张惜花简直不敢细想下去……
张惜花不由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她的大儿子亦不到三岁。他们的父亲却要离家如此久……
何大栓道:“你别管了。你去作甚?家里一摊子的事都需要你gān活。我年纪大了,反正也做不了什么。我去找阿聪便是了。咱们尽力寻一下,若是……”
说到此,何大栓眼眶忽然发红,泪水咕噜便滚了出来,他嗯噎了一会儿,才道:“若阿聪真的遭遇不测,那也是老天爷给他的命数,他的命运如此,始终要遭这个劫数的……”
一个年迈的老父亲,迫不得已说出此番话,堂屋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低低的抽泣声。
榆哥看见爷爷在哭、奶奶在哭、娘亲偷偷抹泪、爹爹也红着眼睛,姑姑哭着摔了门进了房间,他瘪瘪嘴亦跟着‘哇哇’嚎啕大哭起来。
☆、第102章
堂屋里气氛沉闷。何大栓与何曾氏轻浅的抽泣,慢慢转变成压抑的哭声,何生忍耐着内心的苦楚,出言轻声安慰爹娘。
渐渐地,何大栓与何曾氏停止用哭泣发泄qíng绪,何大栓垂着头,靠在椅子上闷不吭声,何曾氏双手捧着脸蹲在饭桌腿儿旁,两人都陷入漫长的沉默中。
大人的qíng绪容易克制,小孩只会跟着qíng绪走,于是屋里只剩下榆哥依然在嚎哭不停。他的音量越嚎越大,不一会儿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发出打嗝声。
“咳咳……呕……”
张惜花忽而感觉儿子的哭声不太对劲,转头便发现榆哥咳得整张脸皱成一圈,小脸红彤彤,细小的青筋凸显。
“呕……”榆哥吐出一声gān呕,模样似乎差点要背过气,张惜花吓得什么乱起八糟的想法瞬间跑没了。她立时将儿子带到宽敞的房屋外面,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一边焦急的哄着他,直
等到儿子呼吸慢慢顺畅、规律时,张惜花紧张得仿佛纠成一团的心肝肺什么的才敢松懈下来。
此时夜深,温度比白日低,又有微风拂面而来,张惜花原本低落的qíng绪因这突然的凉慡淡却不少,抱着儿子,轻柔的嗓音哼着安眠的曲调,榆哥在母亲的臂弯里渐渐地进入梦乡。
榆哥长得结实,前天晒gān的稻谷入仓库,何大栓称稻子时,顺带帮榆哥称了下体重,小家伙已经有三十斤重,这点重量对于常年做惯农务活的张惜花算不得什么,可此时,她抱着自己睡着后
依然紧紧皱着眉头的儿子,忽然感觉沉甸甸的。
她是他的母亲,她把他带来这个世间,便要肩负起责任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今天发生的事qíng,大人们不注意,让儿子跟着哭闹,还差点背过气,张惜花内心涌起深深地自责。
她觉得,自己无论任何时候,都该坚qiáng的面对。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好。
渐近的脚步声由门口传来,张惜花不用回头已经知道是谁,这个沉稳的步调她太熟悉了。
何生慢慢走近,伸出双手从背后拥抱住自己的妻儿,他的头抵着她的肩问:“小家伙哄住了吗?”
张惜花尽力平静的回答道:“刚睡了呢。”
刚才儿子差点喘不了气却没人及时察觉,她不能怪自己的丈夫,也不能怪公公婆婆的不闻不问,因为自己也有责任。责怪他们只顾着伤心时,她自己也在恐慌丈夫突然要离家的现实,从而忽
略了儿子的状态。
何生道:“抱累了吗?给我抱着吧?”
张惜花轻抚了下榆哥的小脸,摇头道:“不用,他刚睡着,转给你抱可能会吵醒他。”停顿一会,她又问:“爹娘他们已经去休息了吗?”
何生拥着她的双手紧了紧,压低嗓子道:“刚劝他们回了房间歇息。”
张惜花就没有继续问。
她一问他一答后,两个人同时无言以对。
夜风起,呼呼而来,刮着四周的树木哗啦啦地作响,一片梧桐叶从树上跌落而下,恰砸在张惜花的脚边。
张惜花抬头望一眼天空,原本高挂在头顶的月亮悄无声息的被黑云遮住了光彩,她轻轻叹口气,道:“回房吧,等会要下bào雨呢。”
何生放开搂住媳妇的手,张惜花迈开脚步,慢慢走进家门。何生跟在后面,尾随着进了门。
他锁完院门后,并没有立时回房间,院子里晒了些物件,何生一一收拾完,又将一些露天摆放的柴火堆回柴房里。
何生前脚刚踏入房门,后脚雨就落下来,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屋顶、地上。
屋外疾风骤雨,房内宁静无声。
张惜花坐在chuáng榻边等何生,何生原本以为她该躺下睡了,抬头望见媳妇时,何生的脚步顿住,眉眼间十分纠结。
“怎么还没睡呢?”
张惜花道:“我等你一起睡呢。”
何生道:“不用等我的,快点睡吧。”
张惜花看他额前冒出豆大的汗珠,便站起身走过去,递给他一方gān净的帕子。
何生慢吞吞地擦着脸和脖颈,他的目光一直刻意避开张惜花灼热的视线。
见此,张惜花微微咬了咬唇,忽而抢过他手中的帕子帮他擦拭,张开嘴道:“何郎……你知道我和儿子离不得你吗?”
何生身子不禁一颤,他猛地转过身,一把将张惜花紧紧拥到自己的胸膛里,埋着头汲取媳妇脖颈间清淡的香味时,他以为自己能控制qíng绪,可没想到却泪水突然涌现。
头顶传来丈夫及其压抑的闷响声……
张惜花心里原本很多话,见何生这副模样,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一片,她忽而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张惜花qíng不自禁地反手搂住何生。
何生只任由自己发泄了一霎,他双手猛地用力将张惜花整个抱起来,挑开chuáng帐,两个人同时滚入chuáng榻上。
细密如雨的亲吻一个一个落在张惜花的额头、唇间、脖颈、锁骨等等,那人的动作急切又毫无章法。
尽管如此,何生依然知道避开媳妇柔软的腹部。
半响后,张惜花累极,光 luǒ着身体懒洋洋地趴在何生的身上,何生张开双手环住她不让跌下来。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骤雨带来的凉慡让室外的闷热散去,不过室内依然温qíng脉脉。
张惜花半闭着眼睛,何生腾出一只手,指腹轻柔地捻起她的乌发摩挲。
室内静静地。
略微片刻后,何生轻轻问:“惜花……你还没睡着吧?”
张惜花睁开眼,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闷闷道:”榆哥他爹……我……我……“
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并不是太想听丈夫接下来的话,可是她又很清楚,并不是逃避就可以避免。
何生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惜花,我很抱歉让你难受。要是我不在家,你和孩子们……“
“何郎!”张惜花出声打断丈夫的话,她用脑袋蹭了蹭丈夫的胸膛,便小声的说道:“我和孩子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还有爹娘,我明天也会帮着你劝一劝他们,相信爹很快就改变
主意的。”
既然丈夫做了决定,张惜花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如果不是身在局中,换成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年迈的父亲出远门,任谁能放心呢?
朝廷前两年还乱糟糟的,就这一年多才平稳下来。自己公公一辈子蜗居在村子里,从未出过远门,况且他本身大字不识一个,若到了外面,岂不是更艰难?
相反丈夫年轻力壮,自小就读书识字,光是在见识上公公就不能跟丈夫比。要到那样远的地方,小叔子的qíng况不明朗、太平州的洪灾等等都表明,张惜花不能阻止丈夫。
罢了!罢了!这几日,她早就告诉自己不论如何,她一定会坚qiáng面对。与其让丈夫充满担忧的离家,索xing就让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把家支撑住。
才刚那一场qíng事,极度的温柔缱眷,张惜花的身体仿似柔软无骨,此刻软巴巴的攀附在何生的身上。
可她那双平日柔和的眼睛,散发坚定的光芒,竟是美得耀目,何生心一颤,看着媳妇愣住了,整个人一时间呆呆的。
耳畔轻柔的嗓音,让何生很快就恢复了神智。他不由紧紧地抱着媳妇的身体。
何生突然很想这一刻停止,让时间凝固住,这样他就能永远和媳妇这么相拥下去。
何生哑声道:“惜花……”
“嗯?”张惜花抬头问。
“我也离不开你和孩子们呢。”何生捧起张惜花的脸皮,温柔的摩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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