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半夜,全家人都睡到日上三竿。张惜花比其他人睡得早,迷糊的醒来刚翻了个身,便感觉自己被圈在丈夫的臂膀中,她眯着眼睛去看何生,见他眼下泛着青色,好些个日子眼下青色也没消褪,估摸着近来一直忙碌,加上又没睡好,张惜花心里不由一阵阵心疼。
她小心的将丈夫的手臂挪开,然后爬下chuáng,穿戴好衣裳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屋子里静悄悄,看来公婆他们也还没有起呢。
张惜花先走到jī舍,打开笼子让jī都自行散去,把里面留的五颗jī蛋捡起来,先收拢在一旁,然后在去菜地中摘菜。
等张惜花走回来时,竟然发现小姑已经起chuáng,于是惊讶的问:“元元,你今儿起的真早呢?”
何元元小女孩似的笑笑,伸手指着何大栓夫妻的房间,压低声音道:“嫂子,我先出去一下啊。”
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该是又想让自己帮着隐瞒公婆。张惜花皱眉,小姑近来见天的往外跑,说是去丽娘家玩,有一次她路过顺道去瞅了一遍,根本没见她人影儿。想到此,张惜花面上严肃问:“元元,我很快就做好饭菜,你这时候出门赶不上饭点的。”
何元元年缩了下脖子,尴尬道:“嫂子你给我留一些嘛。”说完后,何元元怕嫂子不让自己出门,立时就溜了出去。
何元元其实很怕被爹娘教训,已经打定主意趁他们没起chuáng时,早早跑出门,反正家里也要等到下午时才做事,她这个点再家来不迟。
张惜花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忧心忡忡。她想也许自己成了亲,身份转换成妇人后,便很难理解小姑这年龄段的姑娘家所思所想。自认为她们喜欢的那些,左右不过是些漂亮的衣裳鞋袜,头钗首饰之类。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张惜花没时间想那样多。在心里决定要多留意下小姑的举动后,紧赶慢赶的开始给家里做饭。
清淡的粥香飘dàng在屋里各个角落时,何大栓与何曾氏恰也起chuáng了,两个人纷纷洗了把脸,坐在堂屋里准备吃饭,何曾氏开口问:“媳妇,阿生还没起chuáng吗?”
“他还在睡呢。”张惜花回道,昨晚家里最迟歇息的便是丈夫,所以她并不想那么快把他叫起来。
何大栓只管端着碗大口喝粥,何曾氏听完点点头,倒没让儿媳妇去催促儿子早点起chuáng,她喝了一口粥,才想起没见着小闺女,皱眉又问:“元元也没起chuáng?”
张惜花正要答话,何曾氏倏的站起来,一径儿往何元元的房间,里面果然没人影儿,何曾氏皱着眉头回了堂屋吃饭。
“那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何曾氏叹气道。
何大栓并没留意道什么,随口道:“许是跑那家玩儿去了。”
张惜花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说,等小姑家来再私下找她问问话,也好了解下她最近在gān什么。
张惜花给丈夫和小姑都留了饭,三个人慢慢吃着。何曾氏突然道:“那只芦花jī估摸着要开始抱窝,回头我挑选好种蛋让它抱窝,媳妇你以后多留意着。”
“哎。”张惜花应道。
何曾氏瞧着媳妇小口小口的吃着饭,怀孕后身子也没啥大碍,便笑道:“等这一批jī苗孵出来,养大时留着给你做月子用。”
此时孵苗,养到儿媳妇生产那会儿,正好炖来补身子。何曾氏以前怀身子时,去世的婆婆也是这般,轮到自己做婆婆,想到的也是这些。
公婆吃完离了桌,张惜花收拾了一通,便回房里去喊何生起chuáng。难得丈夫竟然睡的那么沉,张惜花靠近chuáng伸手轻轻推他:“何郎,快醒醒吧。”
何生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马上又睡了去。那孩子气的行为,倒让张惜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心想,gān脆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张惜花打算离开chuáng沿,何生却突然翻回来,揉了下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一边说话儿,一把拉住了媳妇。
张惜花继续坐下来,笑道:“快大中午了呢。”
何生怔住,没想竟然睡了那么久。瞧着媳妇笑意吟吟的脸,她递过衣服给他,何生心qíng很好的接过后就开始穿戴。
何生竟然不避讳在她面前解开衣裳,露出jīng壮的胸膛,张惜花悄悄把头偏到一旁,不敢去看,顿觉耳根子都开始发烫。
何生自己倒没意识到他与往日不一样的举动。他以前换衣裳时,常会避开不让妻子撞见,近来也不知道转了xing还是咋的,倒一点不介意给妻子瞧见身体。
好容易等他弄完,夫妻俩人一同出了房门。
张惜花给他摆好吃的,自己却到院子里翻晒稻谷粒,前阵子下炕田地收回来的稻谷已经进了仓,这一批是另外田地的,颗粒饱满,gān瘪的谷粒非常少。
何生饭还没吃一会儿,江大山走进了何家,他是来与何生说事儿的,江家兄弟之前已经说过,等把他们家稻子收完,就来帮何家的忙。
江家田地非常少,只有几亩,兄弟三个只需要五六天便可以收完,以前收完后,兄弟几个除了留一个人在家里,另两人都要去外找活儿gān。
那些大户、地主家多的是田地,人手不够时,经常会往外雇佣人,每天包一顿饭,再加几文钱,收入虽然少,但聊胜于无。
江大山问:“阿生,明儿什么时辰,先收哪块地?”问明白了,他们兄弟几个人可以起chuáng后就先过去。
何生道:“大山哥明早过来家里吃朝食吧,到时候一块去。”
何家这次没有拒绝江家兄弟的帮忙,家里劳动力只有何大栓与何生两个人,何曾氏年纪渐增gān不了多少活儿便会身体不舒服,张惜花又刚有了身孕,何元元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一家子这样的qíng况哪里还能去逞qiáng拒绝?既然别人愿意来免费帮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事。何曾氏心想,等收获完,送他们点粮食便是。
江大山道:“那也行,明早我们几个便过来。”
随意说了几句话,江大山就回家去了。何生吃完饭后,看见媳妇坐在一旁纳鞋底,他并没喊她,就自己收了碗筷。
张惜花听了他们的话,得知江家兄弟过来帮忙,心里还挺高兴的,至少公公和丈夫不用那样辛苦了。
何生走近她身边,说道:“我先去田地了。”
张惜花抬头,赶紧道:“别忘了戴斗笠。”太阳这样烈,她到阳光照she的地方晒一下就要晕头,不戴斗笠怎么行?
何生原本想就在家门口,图省事便不想戴,听了媳妇的话,还是默默的拿了挂在墙壁上的斗笠戴起来。
他临出门前,想了会儿还是道:“我晚上想喝红豆粥。”
张惜花眯起眼睛笑道:“我起chuáng时,已经把豆子泡在水里,等会儿熬煮好,我给你送到田里。”
把豆子先泡发了,熬煮时会快很多,也能节约不少柴火。离晚饭还有很长时间,提前熬煮好,就当是给家里人加餐了。
何生看着张惜花灿烂的笑颜,想到等会儿还有豆粥喝,身体竟然感觉充满了力气,他很有jīng神的走出门。
家里又只剩下张惜花一个人。
张惜花放下手里的勾针,近来她养成了时不时要抚摸肚子的习惯,尽管娃娃还摸不到,可能只是丁点大小,温柔的摸了一会儿,就见小姑回来了。
张惜花忙道:“元元,给你留着粥在锅里。”
何元元心qíng似乎很低落,望了一眼张惜花后,表示自己知晓了,她独自走回房间,待着好一会儿,才跑到灶房里找东西吃。
从早上出门,一直滴米未沾,现在才感觉到饿,何元元把嫂子留的粥全喝完,把锅底都舔gān净才停下。
小姑娘有心事。张惜花很肯定,不过她没有立时问,等着何元元吃饱喝足,看起来qíng绪好了很多时,才把她叫住,轻声问:“元元,今儿怎的不开心?”
何元元垂低了头,辩解道:“没有呢。”
张惜花叹一口气,其实她对于打理姑嫂关系一直不擅长,张惜花明白若是让自己学习糙药,埋头做事等,她都没问题。幸运的是嫁到何家,公婆不为难人,小姑也是天真活泼,xing子很容易相处。
她有些担忧小姑,只能尝试着多关心下,便道:“还说自己开心呢,瞧你如今的模样,都快哭鼻子了。”
☆、第43章
何元元今天一大早兴高采烈的出门,原是想和丽娘一起去隔壁杨柳村找小姐妹玩耍,顺道能偷偷瞧一眼那位翩翩少年男,不想竟然听说对方即将定亲的消息。初初有了少女心事,那点小火苗在心坎刚刚发芽,偶然听闻此消息,简直是天降噩耗一般,何元元望着烈日当头的天空,却感觉浑身如坠入寒凉难耐的冰窖中……
早上出门就空着肚子,心里苦,肚子又饿,何元元委委屈屈的跑回家来,爬到chuáng上蒙着头郁闷了一会儿,才到灶房找东西吃。
听到嫂子问话,何元元更是委屈的不行,眼泪水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小姑娘一直哭,也不答话,张惜花叹一口气,扯了帕子替她擦脸,柔声问道:“是外边哪个欺负你了?你得告诉我和你哥,我们好给你出气。”
何元元也晓得自己哭的样子不好看,拿着手一个劲儿搓眼睛,可一搓那泪水更是止不住,听到嫂子问谁欺负她时,何元元更是难受得紧。
她心里很明白,根本就没有人欺负过她,因此想找人撒撒气都不行,况且心尖那人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呢,又怎会在乎自己的qíng感。
张惜花默默的等了片刻,小姑还不出声,便道:“若有啥不开心的事,你便告诉嫂子,许我还能给你开解一下。”
何元元张口就要把事儿与嫂子一通说,可一想这事儿很是羞于启齿,便咬紧了牙关,又把话憋回去,只是点头道:“嫂,我没事儿啦,好多了。”
何元元搓着皱巴巴的手帕,很不好意思道:“等会儿我给嫂子洗洗。”
“不用你来洗。”张惜花心知小姑还是不肯说什么,也不好qiáng求,毕竟她年纪渐大,难免有自己的小心思,只道:“快去洗洗脸,那湿手帕敷敷眼睛,回头爹娘瞧见该是要问你话的。”
何元元一听,心底有点慌张,赶紧闷头便去打水洗洗脸。水面晃dàng一圈平静后,她瞧见自己投影在水里的那一双眼果然肿胀得很丑,赶紧往自己脸上怕水……
整理好qíng绪后,何元元才真是不好意思,幸好家里就嫂子一人,她见张惜花坐在屋檐下fèng鞋子,说了句:“嫂,我回房躺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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