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估计很快,我娘和嫂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何元元见他因为那一句打趣而略微局促,笑着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相对无言片刻,他望进她的眼里,清澈的眸子中印着自己的倒影,huáng家旺dàng漾得脚跟都快站不稳,半响才回神,两个人傻傻的都没说话,huáng家旺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轻轻问:“今晚守岁你们要做些什么呢?”
好想加入,好想跟她呆在一起。
何元元想想后说:“摸牌吧。”家里一直都是与二叔家聚在一起摸牌,再弄些吃的,一直熬到天亮。
想到摸牌,何元元脸色不由黑了,嘟囔一句道:“我才不想摸牌呢,可是又没事儿做,前天阿富哥已经赢了我十文钱,昨天他又赢了我二十文钱了。气死我了!他都不让着我。还说今晚要把我的压岁钱都赢走。”
听她诉着烦恼,huáng家旺宠溺道:“没事儿,输一点不怕,你喜欢玩就玩吧,我把自己的压岁钱给你用。”
他身上此时还有几个子儿,立时全掏出来塞给何元元,笑着道:“拿着今晚好好玩。”
何元元一把就给拍了回去,大声说:“我才不要你的钱呢,我有!前儿我可是赚了不少。”
“我知道呢。”huáng家旺抿嘴笑,对于她没有接受自己给的钱心qíng还是有点低落,他想一想后,试探的问:“要不明儿我找阿富哥摸牌,再把钱都赢回来?”
“噗!”何元元不厚道的笑了,很是怀疑道:“就你这样?能玩过阿富哥?”
何富在牌桌上可是个老手,就没有输惨的时候。不然他怎么会总是撺掇着家里人一起玩牌呢。
“……”huáng家旺心塞,虽然自己确实不大会玩牌,可总得让他试试吧?
心塞归心塞,huáng家旺再次把身上的钱塞给她,难得qiáng硬道:“元元……不要拒绝我。就当……就当我给你的压岁钱吧。今后,我想自己每年都能亲手送给你。”
何元元火速懂了他的意思,感觉脸发起烫来,再看huáng家旺一副镇定的样子,想着输人不输阵,何元元瞪圆眼睛凶他。
huáng家旺目光灼灼,心跳加速,快要沉沦进她漆黑的眼眸里,好不容易移开目光,他压低嗓音道:“元元,等过完年,我就喊我娘上门提亲好不好?”
何元元羞红了脸,赶紧道:“管你gān嘛呢!我要走啦,再不带了萝卜回去,我家今晚就喝不上汤了。”
huáng家旺望着她急冲冲的背影,笑得很舒心。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当你讨厌一个人时,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有各种毛病,可是一旦顺眼了,便是一根细小绒毛也能qiáng行找出优点来。
何元元就觉得自己这么奇怪。
以前觉得huáng家旺小媳妇似的,任凭自己恶言恶语,现在却认为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故意顺从自己的。
种种的种种,都能找到huáng家旺看起来可爱的点。何元元傻乐个不停,一直到大年初三,嘴里的笑容都没停过。
不仅她如此,何家的人、下西村的人、整个大良镇的人都很喜悦。因为朝廷传来普天同庆的消息——新皇登基了。这场皇位更替的最终胜利者是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随着新皇登基,几年来动dàng的朝廷总算能得到喘息的时间。
其实上头谁做皇帝,对百姓又有啥影响呢?老百姓并不关心天子由谁来做。他们能关心的也就是自己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而已,可新皇登基却让大家都拥戴起来。
因为战乱、灾祸影响,新皇颁布了一系列修生养息的政令。其中有一条减低赋税三成着实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消息将将传来,村子里人便四处奔走相告。
整个大良镇普天同庆。
由于新皇即位的大喜事,乘着这股东风,民间的各处喜事也更乐意赶在今年举办,比如男婚女嫁便是头一桩。
下西村好些适龄少男少女的爹娘都开始筹备起来,便是还差个一两岁没到年龄,家中长辈也愿意择好人选先定下亲事。若是今后往外说起来,还可以很骄傲的说,两人是皇帝陛下登基那年定亲的。
据张惜花所知,家里小姑的婚事,都已经有好几波媒婆上门打探。何曾氏觉得男方不合适,每次都客客气气接待来人,再婉转拒绝了。这些媒婆也不气恼,反正近些日子接活接到手软,茶都没时间喝上一口。这家没意思,赶紧换下家呗,左右不能耽误赚钱。
一时间,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给儿女相看人家。
chūn寒料峭,乍暖还寒,深入骨髓的凉意让人只在外头呆立片刻,就冷得发抖。张惜花进屋马上关上房门,瞥见丈夫与儿子两个在chuáng上嬉戏。
何生用手臂枕着脑袋,一旁榆哥奋力往他腿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他身上,又被何生轻轻拨开了。
榆哥只得再次攀爬,父子俩不厌其烦的玩着简单的游戏。
何生转头时眼里的笑意尚未褪去,他对张惜花道:“惜花,你快点上来。”
外面冷着呢,棉被里暖和。
“就来了。”张惜花将明日要穿戴的衣裳先整理出来,叠放在一旁,明日与丈夫要带着榆哥走亲戚,能早些打理清楚就早些吧。
媳妇一靠近,何生马上掀开棉被将她裹了进去,握着她的冰凉的手慢慢揉搓,有点埋怨道:“看吧,手冻了吧?”
“暖暖就回来了呢。”何生身上暖和,张惜花贴着他取暖,两人一同看着chuáng上小小的榆哥。
“呀!”榆哥叫道,娘亲一来,他就换了个目标,玩累了也不愿意再爬,张了双臂要娘亲抱抱。
“厚此薄彼。”对于儿子更喜欢媳妇,何生有点埋怨,一把将儿子搂过来,迅速将他举至头顶,榆哥抓住爹爹的头发哈哈笑起来。
何生想想觉得不甘心,抱着榆哥教他喊:“爹爹……”
榆哥踩在何生的胸膛上,只顾着不停踢腿嘎嘎笑。弄得何生好生受挫,早先妹妹说榆哥会喊姑姑了,一家人都逗着他学喊人,可是教导着他喊爹爹总也不成功。
何生孜孜不倦道:“爹爹。喊一声爹爹来听听。”
榆哥在何生怀里打了个滚,爬起来抬起头,睁着眼睛,张口道:“哒哒……”
何生:“……”
发音怎也教不会呢。
看着丈夫很是无奈的表qíng,张惜花噗嗤笑了,道:“他舌头还没撸直呢,哪里那么快会说话。”
何生把儿子塞到媳妇手里,满脸期待道:“你来教教他?”
到了娘亲怀里,榆哥窝在她胸口很快就老实不少,张惜花亲亲儿子,哄着道:“喊娘亲。娘亲——”
最后的娘亲二字特意拉长了音。
榆哥玩这个学舌游戏也不是一次两次,很快就会意了爹娘的意思。他抿嘴笑:“羊——”
张惜花道:“娘!”
榆哥天真道:“羊!”
何生抱了枕头在一旁笑得不顾形象,最后摊开双手把儿子媳妇都抱进怀里,张惜花只能无奈道:“狭促!如你所愿啦。这就是你想听的罢。”
妻子孩子热炕头,现在都已经拥有了。何生帮张惜花理了理一头发丝,勾起嘴角道:“咱们儿子已经极有天分了。”
尚未满周岁的小儿,口齿能有这么清晰,作为他的父亲,何生很觉得满足。
为人父母便是这样。榆哥但凡有点什么新变化,有了新进步,都已经够何生与张惜花乐半天。
榆哥很快安静地缩在娘亲的臂弯里进入梦乡,张惜花顺势依偎进丈夫怀里,何生随即双手环住她,房间一下子陷入静谧中。
过得一会儿,张惜花轻声道:“何郎,今天元元悄悄来问我,问她嫁给huáng家旺怎么样。你觉得如何呢?”
小姑的婚事,向来是由婆婆拿主意。去年底时,桃花村那蒋家昨日也托了人来传话,询问何曾氏大约啥时候能给两个儿女腾时间相看。何曾氏收到消息,也真的在准备了。
而据张惜花观察,小姑的心思估计已经系在huáng家旺身上了。这却是有点麻烦,不好办了。
最后,还得看婆婆的意思。
“啊?”何生惊讶道:“她想嫁给家旺?娘不是说已经看好了蒋家吗?”
张惜花回道:“元元约莫是喜欢上家旺了。她和家旺估计彼此有意,就是怕爹娘那里不乐意。”
小姑肯跟自己开口,估摸着也是想借自己的口探寻家中人的反应。张惜花一直等到入了夜他们夫妻独处时,先打算问问丈夫的意思。
何生蹙眉沉思起来。
略等片刻,何生道:“家旺那小子也不是不可。”
“我也觉得可以。huáng家毕竟知根知底,离咱们家里近,他又肯对元元好。也不知道爹娘的意思呢。”张惜花道,她说的实事求是。
而那蒋家,到底是离得远些,桃花村与下西村的距离比大姑子婆家还远,蒋家内里如何,始终没有huáng家那么了解。更关键是,依照小姑的xing格,她要是打定主意不愿,公公婆婆总不能qiáng迫她嫁过去罢?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同为女人,张惜花哪能不感同深受,诚心诚意的希望小姑能找个家境好,又疼她的丈夫。
事关妹妹的终生大事,何生也不愿意马虎,于是道:“寻个空隙我找家旺谈谈。”
这是想考察一番?张惜花原本也希望有丈夫来做一番衡量的意思,这样公公婆婆在做决定时,也不会那么仓促。她眯眼笑道:“那也好。”
翌日,何生一家三口原定了要走亲戚,何曾氏清晨就催促儿子媳妇早点动身,何元元也起chuáng了,她期期艾艾的望着张惜花。
张惜花回了个安抚的眼神,并道:“昨儿我问过娘了,她说等我和你哥哥家来,才会跟蒋家那里确定时间。”
何元元稍微安定一点。
huáng家旺早已经与huáng大婶子jiāo过心,表示过他要娶何元元为妻,本来想由huáng大婶子征得何曾氏同意,等到元宵节后上何家门正式提亲,却不想新皇登基的大事,忽而打破了安排好的一切。
处在正月里,人人都闲赋在家,正巧没到chūn耕时分,当然要抓紧把适龄儿女的婚事办妥。故而本来没那个意思的,都开始走动了。蒋家的二郎条件不错,好些个人盯上来,其中也并不是没有比何元元更合适的,因之前答应过何家相看,便催促两家看看,不行大家都能尽早寻摸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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