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守卫处理在竹林外围,如同一座座佛像。
明明是阳chūn三月,却渲染出徐徐寒意,令人手足发木,心跳骤停。
“我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宋雨仙一副悲天悯人地看着他,“走正门会被逮住。”
“可是、可是我觉得走这边也会被逮住……”
又免不了是一场恶战了。
宋雨仙两人在这些玄衣守卫前晃dàng了一会儿,却见着他们依旧无甚表qíng,宋雨仙因而觉得自己的易容技术好上了天,便道,“那就去正门吧。”
正门就在不远,只要穿过一条巷子便能到达。
两人同是惴惴不安,忐忑无比,只见那守卫正一手拿着画像,一个一个的检查着来人的容貌。
“哥哥,那个画像上的人和你一模一样啊!”
一小破孩嚷道。
宋雨仙还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就见着周围的玄衣侍卫围拢过来。
“哪里像了!一点也不像!”
“哥哥,画像上你还挺好看的,你gān嘛把自己弄得这么丑啊!”小孩说着就放了一颗麦芽糖到嘴里咀嚼,一边露出天真而疑惑不解的神qíng。
玄衣侍卫已经面色不善。拿着画像妥善比对之后,只听一声令下,“拿下!”
宋雨仙悔不该当初,如今被人这般围攻,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他连挣扎也懒得挣扎了,两人便被一同押回了魔教。
###
小九慢悠悠地收拾好了那张纸,眼见那玄衣男子就要走出门去,忍不住在背后喊道,“你叫什么啊?”
那人的背影停顿了一下,简洁明了地答了两个字,“素刃。”
小九连忙又跑到他面前转悠几圈,啧啧叹了几声,道,“你一定是个美男子。”
那人也不知是懒得理她还是本xing沉默,抬脚就要走。
小九心思敏锐不说,又喜欢吓懵乱猜,常常把自己不着边际的话语说出来,弄得旁人胆战心惊的同时,又觉得这姑娘很有点神算子的味道。
小九双手背在背后,全无方才惊慌失措的láng狈模样,她反倒调戏起别人来了,“你心中所爱之人却不爱你。”
兴许是带着面具,小九根本瞧不出来他的表qíng变化,这人就像是一把匕首,颤巍巍的又带着刺骨的凉意,如此伫立在空dàngdàng的屋子里。但小九却觉得自己说对了。
她信誓旦旦的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夙愿得尝的。”
素刃不想听她在这里胡编乱造,抬脚就走了出去,在不理会她胡言乱语。
小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神神叨叨地加上了一句话,“夙愿得尝之日,便是huáng泉陌路之时。”
第37章 小九
走到半道上,宋雨仙同秋小风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到了魔教。至于路途是怎样波折的,又过了几道砍几个拐,全然不知。秋小风记xing不好,虽说被带进带出魔教许多回,却从未记过路,再加上地势复杂,七拐八拐,又有重兵守着,他既逃不出去,也就不再想相关事宜了。
宋雨仙自然就被推搡着关进了大牢里,秋小风立刻也被拧着关进了往日里那院子中。
东篱知道秋小风不会听话,但也料定他逃不了多远去,此刻被人拖回来也是常理之中。
“小风,没成想我上次所言,这么快便成真了。”
秋小风开始怀疑东篱是有机会要折磨他,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折磨他。兴许他当初故意将他和宋雨仙撂在一起,便是让他自己去逃,然后他又猫玩耗子似的将他逮回来,故以此般,以为消遣。
东篱自然没那闲工夫逗他玩,只是心中对于那些不听话又顽固不化的人尤为憎恶,若是被他遇见,定要让人吃吃苦头,管制一番,方能叫其引以为戒,莫敢再犯。
秋小风蹲在墙角,一手扶着墙面,一边哆哆嗦嗦地道,“我、我,我不是要逃,真、真的……”
东篱站在门口,正巧挡住了光亮,日光穿过门框照在他身上,于是那半边轮廓就被照出一条亮线,印在秋小风眼中,虽如明珠美玉,却觉寒气摄人。
“小风又要说自己只是到处走走,可对?”
东篱又向前走了两步,秋小风愈发手发抖,嘴唇泛白,背抵在墙面上。
“是、不、不是。是因为……”
“是因为迷路了。”东篱替他解释。
秋小风咬牙点点头,答道,“是、是啊!”
“小风,你如今越发不像样子了,逃便逃了,为何又要说谎来骗我?”
秋小风这回却没见着东篱带着一贯常有的微笑,他面无表qíng,唇角冷硬的抿起。即便声调同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轻斥责备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好商量。
秋小风心中本也是压抑着怒气,正想着要对他吼一通,骂他,“你要是不关着我,我会逃吗?你要是不凶残,我会逃吗!”但每当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仿佛周围有一阵威压,让他不敢造次,气势恹恹。
“我、我错了。”秋小风低着头,慢慢道。
东篱蹲下来,伸手将秋小风遮住脸的碎发拨开,只见秋小风眼睛水汪汪的,仿佛带着泪,满是愤懑委屈,又不敢同他大吼大叫,只得这么可怜兮兮的忍着。
那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东篱伸手捏住他的手,秋小风的手凉凉的,似乎还在抖。东篱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亲亲切切地在他耳根子边道,“小风,这次就算了。”
秋小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
知觉一股撕心裂肺地剧痛从手指传来,伴随着一声脆响,秋小风惨叫一声,哭得肝颤寸断!
想必尾指被他掰折了!
秋小风咬住嘴唇,愤恨地盯住他,仿佛要将他嚼个粉碎!这个死魔头丧心病狂,人人得而诛之!早晚有一天,他秋小风要杀了他!
“你说算了!”秋小风吼。
就听见东篱似乎很得意的轻笑出声,道,“你放松了警惕,才不会觉得痛啊。”
秋小风痛得无以复加,牙咬切齿也止不住痛呼。就觉东篱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往远处木桌边拖。
秋小风先前肚子疼耗了他大半体力,现在又被如此对待,已经心焦力瘁,软弱无力。东篱又从抽屉里拿出些纱布,药膏,给他包扎。
秋小风饶是如此,依旧色心不死。他瞧着此人面庞隽秀,此刻手挽着纱布的样子又极为认真,唇色如同红石蒜般润泽。然后又听见东篱仿佛叮嘱似的道,“小风,以后我每抓住一次你逃,就折断你一指,你可要记清楚了。”
秋小风气得浑身发抖,左手忍不住捏起拳头,想要对着那张漂亮的脸就招呼过去,然终究没这胆量,默不作声地忍了下来。
他瞧着自己的手指,软趴趴地扭曲着,只怕就算是好了,也免不了畸形。他越想越恨,我好端端的手,你凭什么说折就折,我这一辈子,只怕也无法将它完全复原了!
只这一瞬,那qiáng烈的憎恶充斥了他的内心,烧得他神志不清,魂裂魄散。
###
往日茶楼里并不见得有多热闹,风月城是被魔教管辖,要是闹出点什么事qíng来,出了不该有的纰漏,定叫人生不如死,肝肠寸断。只是这几日周围却一反常态的热闹起来,一人拉住旁边那人的袖子,窃窃,“如今那位被魔教抓回去,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另外一人又压低声音道,“我却从未见过魔教教主的样子,传闻他后宫无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来也怪,你说咱风月城地方也不大,我怎就从未见着过魔教总殿!”
“就是,只道是那外头守着魔教的人,嘿,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人似的!也只就那一两日在,过了也就没了,若非不是那城墙上还贴着魔教发的帖子,我还当是做梦呢!”
“我看,魔教派人守着风月城也就这两日了,等三五日风声一过去,便又恢复常态,销声匿迹了。”
两人虽故意压低声音,却又足够让边上的人听个明明白白。
祈荼甩开魔教的追兵,一路隐匿踪迹到了城西茶楼里,却听见几人谈论秋小风等人。没成想秋小风还是被逮回去,只怕宋雨仙也跟着遭殃了。阮熙和当日一去无踪,不知身处何地,莫约也在魔教。
他又状似无意地瞧了瞧那两人,两人手中无剑,衣着简单,到并不是江湖人,只是城中市井小民。
他防着魔教故意放出消息,引他出来,这次看来,竟是真的了。
魔教大殿修建的分外隐秘,即便告知世人是在风月城中,也无人能找到其踪影。曾有观星术士,登上风月城朱雀山印月台揣摩星宿命理,说了几句,“鸑鷟振翅,其翱与天,或溺于渊。chūn见夏临,秋收冬藏。”
只是后来印月台被拆,又无人能站在那位术士的位置俯观风月,那些话的意思,也就不太让人明白了。
###
小九在魔教里到处跑,由于不晓得谁才是那个细作,她也只能装作一副躲躲藏藏的样子。
小九儿轻功不差,虽说耐力不足,却敏捷狡猾。她原本就在脑子里把魔教的地图记得滚瓜烂熟,要说做到不被人发现,那可是手到擒来。
小九儿摸索着往暗道里走,四周静悄悄的,她从未独自一人来过这么惊悚的地方,四周白惨惨的蜡烛随着那暗道里的冷风摇摇晃晃,弯弯曲曲,竟然莫名感到一丝冷意。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那前头站着几个人,是监牢的守卫。
小九收敛心神,站直了身板,装模作样的走过去。
越走就越觉得寒气bī人,yīn冷浸得人骨头发疼。
那侍卫立即挥刀而立,将她拦住。
小九泰然自若的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纸,轻飘飘地往那些人眼前一亮,道,“还不让开。”
那侍卫自然不敢多说,将她放了进去。
一股股闷人的血腥气味熏得人头晕目眩,又有霉味儿伴随着水的恶臭袭来,让人忍不住作呕。小九用袖子捂住嘴,眼睛往四下里张望。
石梯被水打湿了,仔细一瞧,发现水中还蠕动着三两条水蛭,小九最终还没一脚踩下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只见周围的水潭里关着些人,被人用锁链锁着,关在了铁牢里,两个拳头大的大锁箍在两条婴儿手臂粗的铁条上。一见有人近旁,还醒着的人就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没醒的人,估计就已经死了。
cháo湿的石壁上,水渍成股留下,白蜡烛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蜡泪顺着蜡台淌下,又凝固在台柱上。
小九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披头散发,半截身子浸透在水中,隐约见到空dòngdòng的眼眶,就像是活生生被人挖去了眼珠,而这之后的伤痕并没有长好,反而在污秽的环境中化脓腐烂。看着就叫人浑身发疼。
小九恐怕此人便是他要找的了。
小九咬咬牙,转头换来侍卫,道,“开门。”
那侍卫见着她手中凭证,自然不敢多说,取来钥匙便开了锁。
52书库推荐浏览: 风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