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又不放心,压低声音道,“你可别说出去。”
秋小风自然答应得顺溜。
忽然想起他方才提及那姑娘,又问,“那姑娘又是谁?”
“那姑娘从来都与主子在一起,年纪与主子差不多,可那狠劲儿却了得,折磨起人来半点不手软,一点也不像是个姑娘家,也不知再等几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柳条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秋小风依旧没弄清楚此人的身份,只怕是柳条自己也不知道,瞎蒙乱造的。
“只是我看小主子对她喜爱得紧,宠着惯着,以后只怕也是要成亲的。”
“她如此骄纵跋扈,也没人能管她?”
“谁能管得了?连方管家也不能gān预的。”
于是秋小风只希望哪位传说中的主子永远不要回到这府邸来。
只是这日子并不跟秋小风想的一样,又过了几天,方管家发话了,说这几日主子就要回来了,你们对待这个院子,须得像主子在时一样,切不可马虎,每日端茶送水,放在主子的书桌上,说不得哪天主子就回来了。
于是方府上上下下就忙碌起来,秋小风只觉得浇花的、买菜的、扫地的、擦桌子的都格外殷勤起来。
所以秋小风这个择菜的也不例外,每日择的菜也被各种挑剔,一会儿不是有虫眼,就是叶子太huáng没有理清。
那平日有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也更加变本加厉的找茬了。
同他一起在厨房里做事的还有一个劈柴的,劈柴这档子事可比择菜要费体力多了,秋小风每日都看他满头大汗,大冬天的也打个赤膊。那人见秋小风一来就这么悠闲,难免起了些许妒意。每日便趁着劈柴的空挡,无伤大雅的来挑挑错。
秋小风回他,“人家炒菜的都没说闲话,你一个劈柴的gān嘛每天都来挑剔。”
那人被秋小风一语塞住,顿时满面通红。
劈柴的小哥今日又来找茬,说,“昨日我在菜里吃到了一条青虫,想必是你不仔细才弄在里面的,我就罢了,要是主子回来也吃到这不gān不净的东西,可怎么得了?”
秋小风也跟昨日一样回他,“我仔仔细细看过,兴许是炒菜的时候爬进去的吧。”
炒菜的小哥不高兴了,说,“明明就是你没理好,怎么怪罪到我头上?”
于是管事的来了,将秋小风教训一顿,说,“留你在方府也是方管家怜你身世可怜又腿有残疾,你要是不好好做事,我就将你赶出府继续当你的乞丐去。”
秋小风只得做出一副洗耳恭听、懊恼忏悔的模样,在他保证自己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之后,管事的总算放过了他。
秋小风又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这毒什么时候解,这腿什么时候好。莫不是他就要这么一辈子吧?
看来等到风声过来,他就得找恭正琏去。
原本秋小风是个乞丐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可是这下子就人尽皆知了,劈柴的小伙子时不时趁着旁人不在的时候喊他几声“小乞丐、不要脸”之类的,秋小风根本也不放在心上。
对他来讲,这几声言语的戏弄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周围的人都道是秋小风脾气好,柳条也曾夸赞,说,“你可真是脾气好,也不同人计较,若是那劈柴小哥这么喊我六条,我可是要恼的。”
柳条见秋小风不答话,又自顾自的说,“可是你这么温吞可不好,久了是会被人欺负的。”
秋小风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点头,对着柳条感激不尽。
“若是被人欺负,你就去告诉管事的,他还是挺明理的。”
“谢谢你啊,柳条。”秋小风笑了笑,又说。
柳条也对着他笑了笑。
gān完了一天的活计,秋小风又洗gān净了躺在chuáng上打算进入梦乡,只是睡到了半夜,他又想去茅房。在寒冷中挣扎了好久之后,他总算是掀开被子从chuáng上下去了。要去茅房就得穿过院子,他浑身冷得打哆嗦,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从房顶上窜了过去。
秋小风也不急,虽然拖着伤腿,但轻功还是能使出来的,他连忙也跟着追了上去。那个人恐怕是个刺客,直奔着主卧而去。但秋小风知道,主卧是没有人睡的,那位传说中的主子并没有回来。
秋小风趴在房顶上,小心观看着那屋子的动静。
那个刺客进去没多久,屋子就亮了,灯火通明。秋小风猛然明白过来,方管家叫人做出主子在的样子,是为了引得这些刺客上当,好一举擒获。看来这府邸果真不简单。
过了不多时那刺客就被打到了院子里,被人一剑架在了脖子上。方府的人立即摘下了他蒙着面的黑巾。秋小风远远望着,竟然觉得他的样貌有些眼熟,想了许久,终于想出来他就会那个上回抽他鞭子的那个人,就是他被关押在秘密牢房的那回。
这么说,方府和那次的人不是一伙的?
方府的人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一剑结果了那个刺客。
秋小风眼见没戏看,便轻手轻脚的从房顶上摸下来,顺便跑了一个茅房。等回到院子里发现柳条睡眼朦胧的醒来,说,“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
秋小风便说,“去茅房蹲了蹲。”
“这天也怪冷的,亏你耐得住寒……”
“冷也得去,这事儿老天爷都管不住。”秋小风牵了被子,缩在一起就睡。
第二日很早就醒了。
秋小风睡不着,便去早早打了水洗脸漱口。
方府一整天风平làng静的,好像什么事qíng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方府的下人也依旧gān着自己的差事,本本分分。
这日秋小风择菜择累了,就索xing在旁边院子里溜达的几回,却看见了一朵花。这花他在魔教看见过,叶子是黑的,花是红的。幽幽咽咽地就像是开在huáng泉上。只是这花就那么孤零零的一朵,不似魔教的一片一片。
看着看着,秋小风就觉得很不高兴,有些恼火。
他也不管管事的看没看,挥手就将那花给折了下来,在手中捏碎了。
管事儿的立即将他批评一通,告诉他,这一花一木都是方府的,就算是朵野花那也不是说折就折的。
秋小风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保证永不再犯。
第86章 雪山
某日秋小风在浇花,柳条在院子里扫地,他盯着秋小风的腿看了半响,最后支支吾吾的问,“你这腿是怎么伤的啊?”
秋小风自然不能实话告诉他,只说是不仔细被蛇咬伤了。柳条心有余悸,说还要不会要命,你真是走运。
这日晚上,秋小风睡到了半夜,忽觉毒火攻心,全身上下都疼了起来,那个虫子躁动不安,开始撕咬他的经脉。秋小风疼得直想用头撞墙,心里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只是他又想,死了不就便宜了仇家?若是要死,那他当时为何要拼死拼活地逃出来?秋小风思前想后,努力思索着缓解的办法。
秋小风这动静儿太大,柳条也给他吵醒了,看见秋小风仿佛得了什么急症要死不活的蜷缩在chuáng上。
他额头上都是汗,脸色惨白,身体还不断抽搐着。柳条便以为他发jī爪疯,连忙伸手去在他脸上拍了拍,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秋小风有几分清明,连忙拽住柳条的手臂,“别去。”
柳条也不明白他犟个什么,急得跺脚。秋小风苦不堪言,也不管会不会被旁人知道,想着运功疗伤会不会好点。
柳条正待出门去,就看见秋小风勉力从chuáng上坐起来,直起了背盘腿坐在chuáng上,手上比了几个手势,不多时他的脸色竟然好看了几分。柳条没想到他竟然会武功,心中惊惧的同时又往窗外看了几眼。
等到过了一个时辰,秋小风转醒过来,疼痛倒是减轻了,他平日不好好练功学武,一下子竟然忘记了运功排毒这法子。
于是秋小风便开始努力练功,以期待有朝一日能排除毒素、一身轻松。只是他太久没练,猛然练了一下武功,便觉得乏累无比,倒在chuáng上就睡着了。
柳条知道了他会武功,却道是他有什么苦衷,没有追问。又说要替他保守秘密。秋小风倒是不在乎他能不能保守秘密,看着方府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早也不想呆下去,免得惹祸上身。只是身体不好,只能在这里先将息几日。
秋小风那日看到过,柳条手上有习武留下的茧子,他既然也不说,秋小风也不问。以往在金缕衣阁做事的时候,越瓷也透露出轻功了得,没成想他竟然是个飞贼,这位柳条说不定也是什么能人异士。
以后还是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好在这几日下来两个人相安无事,柳条的话也少了许多,莫约也是跟秋小风同样的想法。
且说秋续离和恭正琏在人家药铺子里赖了几天终于舍得离去。走的时候,秋续离已经活蹦乱跳了,于是那小子又夸赞了几句恭正琏医术高超。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秋续离自然说要去找秋小风,恭正琏只得跟着。两个人租了两匹快马就要启程,说什么得先回鱼溪看看。
只是秋续离上马的时候,从马匹上摔下来,一瞬便昏迷了过去。恭正琏连忙扶住他,又去按他的手腕,直觉得脉搏薄弱、虚乏空dòng。只怕不是摔一下就能摔成的结果,心惊地扶住他往客栈里走。
秋续离躺在客栈的chuáng上,闭着眼睛,就好像死了一样。
恭正琏百思不得其解,将脉诊了即便,又去看他背上的伤。秋续离背上的伤虽然好了,却隐隐约约泛出黑气,结痂的伤口的颜色也不太正常。他只当是当时已经将毒解了,没成想是余毒未清。
这毒隐而不发,先前一点也看不出症状,直到几日之后,伤口好了才显现出其yīn毒的效果来,若不是高手是没办法下这种毒的。
说起高手,他想起来一个人的,毒医师益。
毒医师益在十年前颇有名望,找他治病的人也不少,只是他的xing格还要冷漠刁钻,有一回大门派的弟子迫他给长老治病,毒医气极,趁着治病的空挡竟将那长老毒死了。后来那门派弄清楚缘由开始追杀他,以至于他绝迹江湖,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那门派的风光也消散而去,没落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派。
毒医曾和他见过几面,都是偶遇,只是每回遇见他都要下毒给附近的人,恭正琏只得去救。毒医愈发不服气,不在医术上胜过恭正琏便觉得人生无望。到了后来他索xing亲自找上了门,还抓了个人来仍在恭正琏面前,说,“我给他的毒,你若是就不回来,这人的命就算在你头上。”
恭正琏并不想跟他一样无理取闹,毒医却先斩后奏已经将毒下了。恭正琏那时候也算得年轻气盛,对于有个人老是挑衅自己的医术颇感恼火,别人赖以为生的技艺怎么能随随便便被质疑?况且这个毒医随便害人,他救人一命也算是积德。于是恭正琏便应承下来,说定将此人治好。
恭正琏潜心研究,几日几夜未眠,却始终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以至于最后那个无辜之人死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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