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天下_曦舞【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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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然后就是一愣。
福喜红透了的耳尖,露出的一截脖子也是米分色的,脖子白皙的肌肤上还有一颗黑色的小痣,格外的显眼,再有他边上的一个漆黑食盒,这场景,无端让他觉得熟悉。如果石子换成馒头,那就更熟悉了。
他边上的太监看他面无表qíng的模样,心里惴惴,他是最近才提上来的,对于太子殿下的qíng绪把握不住啊!
“啊……”楚惊天出声了,若有所思的看着福喜,眼里带上一层笑意:“福喜,你怎么在这?”他这么问。
福喜猛地抬头,双眼亮得吓人,兴奋的问:“殿下还记得奴才?”
“你给本宫的印象,可是深得很!”他的目光落在脚下的石子上,若有所指。
领悟到他的意思,福喜的脸更红了。
“你怎么在这?”他问,想了想又问道:“你现在是在哪个宫?”
福喜更不好意思了,他不想跟太子说他是在倒夜香,这让他觉得很羞耻,只含糊的道:“奴才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了!”
“能见到殿下,奴才觉得很荣幸!”他又补充了一句。
楚惊天看他,觉得他有些变了,有心思了。而那张脸也更好看了,就算是他屋里的huáng良悌,京城里的美人比起他来也要逊上一筹。
把huáng舒澜和一个太监相比,他也没有意识到不对。
福喜看他脸上冒着热汗,忙道:“天气这么热,殿下您快回去吧!”
楚惊天身边的太监顿时脸色就变了,这孩子是谁啊?竟然能这么对太子说话。
楚惊天的确是热得慌,看他眼里关心不似作伪,也不觉得不高兴,随口便道:“你也早些回去吧!”
他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福喜却觉得心里乐滋滋的,巴巴的看着他离开,还忍不住站了一会儿。
看着楚惊天身边的太监,他有些羡慕。
他也想,有一天能这么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
☆、第17章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方公公正脱了衣服从井里打水冲凉。日头毒辣,可是井里面的水仍是冷冰冰的,但泼在他的身上,却冒出一股腾腾的热气。
方公公年纪不小了,虽然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实际上已经五十多岁了,平日里喜欢呆在屋里抱着他的huáng皮葫芦酒壶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屋子里也乱七八糟的。
不过福喜来了之后,他这日子过得就舒服了,吃饭有人拿,洗漱有人提水,屋子也被打扫得gāngān净净,东西归置得整整齐齐的,居住环境直接上了一个档次,这也让他对福喜的脸色越来越好了。
若是以前福喜并不会让他这么冲冷水澡,身体再好,可是年龄到那了不是?不过他已经知道了方公公不是一般人,就那一手摘花飞叶的功夫,简直绝了。
“遇着什么好事了?心qíng这么好!”方公公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不由失笑。
平日这小兔崽子可是沉稳得很,难得见他如此松快!
福喜抿嘴笑了笑,心里像是抱着一个小秘密,不愿向人说起,便含糊道:“没什么!”
他笑起来似是满室芳华皆入了他的眼,而年纪又是雌雄莫辨的时候,竟比之那女子还要风流三分,引得人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脸上看了又看。
方公公皱了皱眉,心里暗叹,道了声:“等着。”转身就去了屋里。
这时候日头毒辣,在屋里吃饭却是热了些。院子里有一棵百年榕树,巨大的树冠几乎将整个院子都罩在了里边,倒是凉快得紧。福喜在树下摆了一张木桌,平日都在院子里吃饭。
方公公从屋里出来,手上拿了一个huáng色的瓷瓶,道:“把这里面的药膏涂抹在脸上!”
福喜微愣,应了一声,打开瓶塞闻了闻,一股令人很舒服的糙药味传入鼻中,闻着仿佛整个人都凉快了几分。
“这里面是什么?”福喜问。
方公公坐到椅子上,挑眉看他,不悦问道:“怎么,这是在怀疑我?”
福喜伸手拿了一个白瓷碗,给他盛了一碗绿豆汤,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要知道给你捅刀子的人一般都是你最不设防的。”
闻言,方公公也不生气,咕噜噜将一碗绿豆汤喝完,道:“在宫里,的确是应该小心些,你是对的。”
这人心隔肚皮,就算是他也不敢肯定谁的心是好是好。
“方公公你果然深明大义!”福喜拍了个马屁。
方公公神色微缓,用手敲了敲他的头,道:“你这小子,就是嘴甜!”
最后又补了一句:“这东西绝对没问题,反正我不会害你。再说,你一个倒夜香的,谁吃饱了没事gān会对付你?”
福喜想了想,也是,便也不再追问。
吃完饭,方公公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半闭着眼,偶尔抿一口小酒,再唱两句戏文,悠悠闲闲的,这宫里再大的事都好像影响不到他们这片天地。
福喜仔细的将瓶子里的药膏敷在脸上,才发现这东西敷在脸上之后,他的皮肤就变成了黑huáng黑huáng的,一张脸没有了那种令人惊艳的感觉,只有细看之下才会发现他的五官出色。
方公公打量了几眼,极是满意的点头,道:“以后你擦了脸之后才能出门,每半个月换一次药!”
福喜心里感激,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更好更好的对待方公公。
等弄好脸,原本俊朗的少年立刻变得不起眼了,且脸色看起来很自然,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楚惊天进了未然居,里边绿树成荫,看着就让人舒慡。
“殿下!”huáng舒澜撑着个大肚子走了过来,福身行礼。
楚惊天扶起她,牵着她的手往里走,道:“不是说了吗?你身子重,就不用多礼了!”
huáng舒澜嫣然一笑,不置可否。有了身孕,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母xing的光辉,让人心生好感。
她一手抚着肚子,由人扶着坐到椅子上,桌子上还摆着一盘葡萄,水灵灵的。楚惊天记得,宫里赏下来的葡萄,已经吃完了。
看见他的目光,huáng舒澜笑着解释道:“妾身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就有些贪嘴了。妾身大哥知道妾身喜欢吃葡萄。恰好家里庄子上种了些,就使人送了几筐进来。”
楚惊天微微颔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却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huáng舒澜虽是觉得没什么,可是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紧。世人皆说太子殿下温润如君子,她却知道他是面热心冷的。
“你哥哥,是个好的!”半晌,他才开口赞了一声。
huáng舒澜笑道:“哥哥与妾身一母同胞,自小便感qíng深厚!”
“不过……”楚惊天的手在huáng花梨桌子上敲了几下,道:“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huáng舒澜面色微变,心里闪过众多念头,手里的帕子捏得紧紧的,声音却是不疾不徐的道:“哥哥从小,就是心善!”
楚惊天笑,意有所指的道:“倒是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将军,手上沾了这么多的血,竟也是个心善的人。”
huáng舒澜手里帕子捏得变了形,面上却仍带着浅浅的笑,似嗔似怒的道:“殿下就会取笑人。”
楚惊天微微一笑,手上端着雨过天青色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两人又jiāo谈了几句,不过是让她保重身体,说完也无话可说了,他便离开了。
而待楚惊天离开,huáng舒澜挺直的背脊才微微放松下来,额上渗出了晶莹的汗水。
淮玺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耳边的鎏金水滴坠子晃了晃,咬牙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哥哥又犯了蠢,殿下这是借我的手在敲打他了。”
“良悌息怒,小心肚子里的皇孙!”淮玺连忙递了茶盏过来,里边放了保胎的药物。
huáng舒澜喝了一口药茶,微微平息了心里的怒气,道:“不过既然是敲打,就代表太子还想再用他,事qíng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她皱了皱眉,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这是她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蹙眉道:“哥哥是个好的,可是耐不住那些坏坯子使坏,钻了空的想往我们广威将军府里钻。那个女人,总归是留不得的,怕是要哥哥伤心一回了。”她哥哥那都好,可惜就是易被美色所迷,看见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便心生怜惜。
她神色微伤,让人怜惜,叹道:“罢了,既是哥哥喜欢,便留她一个全尸。淮玺,你告诉童稚,这事可不能让哥哥知晓,免得我们兄妹之间生份了。”
“是!”淮玺乖乖的点头,童稚是她小姐安排在大少爷身边的,凡是大少爷有什么不妥,便会将消息传进宫来。
对于她家小姐的手段,淮玺自来是信服的,那份聪慧不输男子。就连老爷爷说,小姐是生错了女儿身,不然如今将军府便是她的天下了。自家少爷,却是万万比不过的。
出了未然居,楚惊天回首看了一眼隐在高大树木之间的屋子,嘴角翘了翘。
huáng舒骏虽然有几分才gān,却是个色迷心窍的,不堪重用。可是他妹妹huáng舒澜却是个有“大志向”的,那些手段,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使得出来。而如今,这个人,却进了他的宫。
“太子妃马上就要进宫了,这东宫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第18章
楚惊天走进慈安宫,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满脸堆笑忙给他掀开帘子,一进去率先就闻到一股上好的佛香味。
这人坏事做多了,总是信佛,是害怕那些被她害了的人来找她吗?
楚惊天心里微微一晒,面上却丝毫不露,嘴角带笑的走了进去。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看得边上年轻的宫女不由红了脸。
皇后,庄妃还有三皇子都在里边,三皇子坐在太后下首,正说着什么,太后不见多少褶子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屋里伺候的人也应景的嘴角抿着,气氛甚佳。
“惊天给皇祖母请安!”他拱手行礼,行云流水般的潇洒,整个屋里的笑声却是一滞。
“啊,太子来了?”太后坐直了身体,用帕子按了按笑出了泪水的眼角,吩咐伺候的宫人:“还不给太子看座?”
她脸上虽然仍带着笑,可是眼里的温度却冷了下来,一看便知在对待二位皇子的态度上她更待见三皇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知道庄妃可是她的娘家侄女,两人之间自是要亲密一些。
楚惊天像是没看见她不欢迎的态度,施施然的坐下,那股子气度,却是三皇子怎么也比不上的。
“三皇弟在说些什么,不妨也让为兄听听!”他端起宫人端上来的茶盏,姿态优雅。
太后微微一笑,头上的白玉凤凰钗子上嵌着一颗圆润东珠,更衬得她和蔼可亲,笑道:“三皇子孝顺,不过讲些京里的趣事逗逗老婆子我开心。倒是太子,琐事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到哀家这来了?”
这是在说自己不孝顺吗?
楚惊天微微挑眉,目光冷冷的看见庄氏两母子得意的模样,笑道:“皇祖母,说来惭愧,本宫也自觉不孝。可是,本宫也想日日陪在皇祖母身前敬孝。可是身为一国太子,本宫却要以万民为重,还望祖母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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