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沈澈。。。”刘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衙役来报:“赵大人到!”
赵元初匆匆忙忙走进来,简单见了礼,一落座便道:“杜大人被害可有线索?”
盔甲还穿得整整齐齐,想必当值才结束,还没来得及回府换衣服。
“哪有线索?”刘大人摇着头,满怀郁闷。
“赵大人,陆大人的棺木已经安葬了?”沈澈问道。
赵元初道:“我没有去西郊,不过前队早就从西郊回来,说是安置妥当了。”
“赵大人想必还没吃饭吧?下官想请赵大人吃饭,不知可否给个面子?”沈澈忽然说道。
刘大人与蔡师爷面面相觑,赵元初瞪大了眼睛:“你请我吃饭?”
“上次赵大人带来尚书府的公文,刘大人一直说不知如何感谢,所以下官一直有请赵大人吃饭的打算。”
“对,对,沈捕头想得周到。”刘大人点头称是,蔡师爷忙暗中塞给沈澈一锭大银。
出了衙门,赵元初道:“沈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大人这身衣服不便行走,不如先去换了?”
“那你跟我回府。”
沈澈脸上一热,觉得“跟我回府”四个字似乎有些不妥,道:“我在门口等你。”
赵元初换了便装出来,顺手递过来一样东西:“快吃!”
“什么?”
“梨,西域来的,跟中原的梨味道不同。”
“看来西域的都是好东西。”沈澈边笑边咬了一口,顿时满口汁液,甜得几乎窒息。
“怎么样?”赵元初得意地道。
沈澈被呛的咳嗽,一时说不出话,赵元初只好在沈澈背后一阵拍打,半天缓了过来,沈澈一抹嘴,顺手擦在衣袖里。
“你怎么这么。。。”赵元初皱着眉头掏出手巾递过来,“拿这个擦!”
沈澈拿过手巾看看,又递回给赵元初道:“没事,别弄脏了。”
“拿去用吧,这种东西有的是,以后别擦在衣服上!”赵元初摆了摆手。
沈澈一笑:“知道了,去吃饭吧!”
赵元初也笑了:“你以为我真没吃饭?”
“你吃过了?”沈澈愕然。
“不然怎么能跟你出来?还想问问你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赵元初道。
“今晚就会有进展。”
“今晚?”
“既然吃过了,就有力气gān活,走,跟我到衙门拿东西!”
工具就放在前院,拿出来不费chuī灰之力,两把铁锨,又牵了两匹马,沈澈对满脸惊奇的赵元初道:“跟我去西郊挖坟。”
“挖谁的坟?”赵元初突然严肃起来。
“陆大人。”
“什么?你疯了?”赵元初一把抓住沈澈。
“你不是想知道进展吗?挖了坟就看到了。”沈澈不动声色地说。
“挖一品官员的坟是大罪,弄不好会被砍头,你知不知道?”赵元初急道。
“你是担心我被砍头,还是怕我连累你?”沈澈的眼睛在月光下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赵元初叹了口气没回答,从沈澈手中接过缰绳。
安静的冬夜里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一轮寒月在云中穿行,时而将两个人的影子投she在地面上,时而漆黑一片。
“到了!”赵元初指着前面一座巨大的坟墓。
“从边上挖,土少。”沈澈说。
赵元初卷起袖子:“还有什么?”
“还有,挖到棺材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坏了。”
“不说我也知道。”赵元初瞪了沈澈一眼。
“赵大人,明天还要当值吧?”
“你叫我什么?”赵元初抬起头。
“赵大人?”
“别这么叫了,赵大人竟然半夜挖坟,不太合适,换个称呼。”
沈澈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怎么称呼?”
“叫赵大哥。”
沈澈一愣:“你怎么知道比我大?”
“一看你就比我小,再说我看过你的档案。”
原来不光自己会查,别人也会查,但是这个称呼沈澈并不喜欢。
“沈澈,有时候我想,要是有个弟弟大概就是像你这样的,既然你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做兄弟。”赵元初看着沈澈道。
“赵大人,你是皇亲国戚,我是衙门小吏,云泥之别,恕沈澈不敢高攀。”
“沈澈,别再叫我赵大人!”
“大人慢点,已经挖到棺材了。”
☆、七
“这不过是陆公公的尸体。”赵元初皱着眉头说。
“可是一直摆放在衙门的并不是这具尸体。”沈澈冷静地道。
“为什么?”
沈澈叹了口气:“为了让仵作以为陆大人是在二更被害。”
“难道不是?”赵元初的眼中明显有一丝慌乱。
“真正的陆大人在二更前就遇害了,尸体被调了包,这样凶手就有不在场的证据。”
“你怎么知道是在二更以前?”
“仵作会的,我也会,从这具尸体的皮肤颜色和硬度就能判断出大概,陆大人遇害的卧室当时满地都是血,有的已经凝结,有的还能流动,出血的时间分明有先有后。”
周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沉默了良久,赵元初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沈澈反问道:“陆文琪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陆文琪?”
“他真的认识皇帝?”
赵元初摇了摇头:“这只是传言,至少我不知道。”
作为皇帝的堂兄弟,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澈道:“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谁是凶手。”
如果陆公公死在更早些的时候,那么陆文琪在紫竹馆的品茗聚会,戚飞羽在繁花楼的一夜贪欢,这些不在场证据就全都没用了。
棺材依样掩埋好,沈澈牵着马信步而行,赵元初跟在后面。经过刚才的一番对话,赵元初觉得沈澈绝对是个聪明人,不但聪明,还很冷静。
“这里有个地方可以歇歇脚,至少可以挡风。”沈澈拨开几丛灌木,露出一扇简陋的柴门。
破败的茅屋,墙角还堆放着一些锅盆瓦罐,沈澈掏出一根蜡烛点燃了放在地上道:“外面有井,我去打点水。”
赵元初四处打量,发现茅屋里除了几个瓦盆就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便拿了两个盆倒扣在地上,拂拭一番坐下了。
不多时沈澈进来,递过一个木桶笑道:“家里简陋,不过待客的水还是有的。”
“这是你家?”赵元初惊得站了起来。
“想不到吧?还会有这么破旧的房子。”
赵元初急忙道:“不,这里只是没人住而已,要是修缮一下,是个不错的地方,我看旁边还有座寺庙,住在这里的人会有佛祖保佑。”
沈澈眨着眼睛没有说话。
“沈澈,你父亲是得了什么病死的?”
沈澈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时候我才两岁,后来听母亲说是一种治不好的病。”
赵元初皱起眉头:“端王府有大夫,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让大夫给你看。”
“我哪里都好,不劳赵大人费心。”
赵元初无奈地道:“到底要怎样才能不叫赵大人?”
“可是坟已经挖完了。”
“不是因为挖坟,是我早就对这个称呼不习惯了。”
“什么时候?”
“去紫竹馆那天。”
“好吧,你既然能叫我的名字,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叫你?”
赵元初一愣。
“元初。”沈澈静静地道。
赵元初站起来:“该回去了,早上还要当值。”
“我知道有个人这样叫你,所以别人就不能再这样叫了。”沈澈说。
“你。。。你怎么知道?”
“虽然我没有听到过,但我不会猜么?”沈澈一笑,站起来向外走去。
第二天早上府衙刚开门圣旨就到了,刘大人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蔡师爷也匆忙从后堂跑出来,边跑边纳闷:“怎么来得这么早?”
虽然府衙不是大机构,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接圣旨的机会,但刘大人和蔡师爷都神qíng肃穆,知道越是来的急越不是好消息。
圣旨不长,几句读完,刘大人上前接了,送了颁旨的公公一行出门,半晌没有说话。
“刘大人,只给半个月的时间,这。。。怕是不够啊!”蔡师爷脸上的愁云yīn霾得像是要下大雨。
刘大人站了一阵,道:“接连两名官员被害,朝廷急着缉拿凶手也是正常,罢了,我等尽力而为,若是半个月没有结果,我无话可说,辞官走人!”
“圣旨就是这个意思?”沈澈此时才从后院出来,没赶上颁旨。
“唉,可不是,半个月内抓不到凶手,我们各自回家种田。。。对了沈捕头,昨夜去过了?怎么样?”蔡师爷急忙问道。
沈澈想起自家周围哪有地可种,原本能种些蔬菜瓜果,可陆公公的坟一起来,按规矩方圆几里之内都不能种东西了,也许过段日子祖屋也得拆掉。
说起昨夜,沈澈道:“不出属下所料,陆大人的尸体被调包过。”
蔡师爷道:“那就只能是陆文琪gān的,案发后他一个人守在卧室,昨日又是他来接走陆大人尸体。。。”
刘大人道:“这点我也确信,不过陆大人对他有养育之恩,他杀死陆大人的动机是什么?还有,他怎么会有戚飞羽入城的路条?”
这也正是案qíng的关键,沈澈道:“属下也在想这个问题,陆文琪说不认识京城以外的朋友,未必是真话。”
蔡师爷叹了口气:“这案子线索少,人又乱,麻烦啊麻烦。”
“但属下觉得要在半个月内找出凶手,也是有可能的。”沈澈说。
“哎,沈捕头,这话可要算话啊!大家一起努力努力,要是成了,就都不用回去种田了!”听沈澈一说,蔡师爷的脸色又多云转晴了。
以往衙门处理的多数是琐碎案子,命案不多,也没有来自朝廷的“回乡种田说”,所以人也不累,不象这次,沈澈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客栈的几层楼梯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发晕。
戚飞羽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澈,等着他开口。
“你什么时候都在?从不出门?”沈澈问道。
“是你运气好,每次都赶上我在。”
“赵大人说你是乐师?”
戚飞羽停了片刻,道:“赵大人?赵元初?”
沈澈点点头:“他说你们是朋友。”
“官府的人还打听这些?”
“是我私人问的。”
戚飞羽拉开门道:“进来说话。”
这不象是住了人的房间,除了客房提供的桌椅chuáng铺和一套茶具,就什么也没有了。让沈澈无法接受的是两扇窗户全部敞开着,北风直灌进来,房间里比走廊还冷。
“南方没有这么冷的天气吧?”沈澈看着窗户说道。
“南方人比北方人耐冷。”戚飞羽看了沈澈一眼,关了窗户。
“所以就开着窗子chu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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