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看着未因右眼角下那处地方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妥,不由盯着看多了两眼,正要琢磨着那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未因忽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他。
樊渊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离远了些,依旧瞧着未因。
未因醒来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确切地说是盯着自己脸上的某个地方,便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樊渊上前伸手点在未因右眼角,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
未因点点头,答道:“是有一个长得像一朵花的胎记。”
樊渊皱起眉头,又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未因疑惑地又答了一遍。
樊渊不置信地看着未因,如果不是未因出了问题,那一定是他出了问题。
他看得见未因应当是说了什么,但他听不见,也猜不到。
这是咒印的能力?
樊渊想了想,对未因说道:“我问,是的话就点头,不是的话就不要动。”
未因闻言,点了点头。
樊渊琢磨了下便问道:“你右眼角下长了个东西。”
未因点头。
“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的?”
未因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红色的?”
未因继续点头。
“和眼睛一样大么?”
未因想了下,没动。
“裹着眼角么?”
未因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仍是没动。
“像莲花?”刚才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个莲花的印子。
未因点了点头。
“六瓣莲?”
未因看着他没动。
“九瓣?”
未因垂下眼,没动。
樊渊又猜了几次,未因却仍是一动不动,神qíng看起来也甚是疑惑。
樊渊凝着眉不断回忆着江未因看过记得的那些咒印,却似乎没有一个符合的。
未因见他没再询问,问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樊渊抬起头看了眼未因,摇摇头道:“没有。”
这应当是个关键问题,可他看不见,也没法得知到底是个怎样的咒印,而且在咒印之上还盖了个咒印是用来避免被他知晓的,不论他去询问谁都会听不见,就连看也会看不到,证明这个咒印作用者就是他没错。
刚才他问未因是不是生下来就带着的,未因犹豫了一下,那就是他不清楚到底是还是不是,可他点了头,说明他被带入门中时身上就有这个咒印了,勉qiáng也算是生来就有。
难道施下这个咒印的人,会是江未因?
未因不解地看着他,不解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而且看样子似乎是看不见也听不到关于这个红莲印记的事qíng。
可是,这不是一个胎记而已么?
另一头古霜迟在藏书楼里站了许久后才想起召回香檀剑,想到刚才未因问的那两句话,他看着面前的香檀剑询问道:“当年人界和魔界一战,你可知道些什么内qíng?”
香檀懒洋洋地答道:“不清楚,当年这事隐秘得很,除了魔皇本尊,没人知道他怎么会突然翻脸,哦对了,如果陛下想起来过去的事qíng,那一定会知道详qíng。”
古霜迟又问道:“东琰封印,真是我教给五派掌门始祖的?”
香檀答道:“是啊,这封印都拿陛下你的名字命名了,连着那片海的名字都改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古霜迟挑了挑眉,问道:“我的名字?”
香檀沉默了片刻说道:“魔界的出入口以前哪有人有闲心给它取名字,成天群魔乱舞地在那边瞎蹦跶。陛下以前单名一个琰字,这海朝着东边,那个封印又几乎跟海面一样大了,叫着叫着就成了东琰封印了,连着那片海都叫东琰海了。”
古霜迟闻言皱着眉头道:“好吧。”
香檀绕着古霜迟飞了一圈,忽地轻声说道:“陛下,刚才那个叫未因的,他的魂魄看着有些奇怪,可我也说不准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古霜迟一愣,看着香檀剑,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香檀纠结了一下,道:“像是从两个渐渐融成一个。”
古霜迟皱起眉头,道了声“我知道了”便将剑收起,回到知意殿,他看了下殿的两旁,拐道去找颜倾鸿,却很意外地发现房中并无颜倾鸿,而且,整个微伦山也没有颜倾鸿的踪迹。
古霜迟四周看了一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章无聊哦,没什么感qíng戏呢
第 42 章
“师父,这么晚了,你在看什么呢?”钟书遥练完功特地拐过来看一眼,见张莫堇一直站在院中央看着远处,不由好奇地问道。
张莫堇转过身来,看了眼钟书遥手中的裁梦刀,见上面光华尚未褪尽,便问道:“练到第几重了?”
钟书遥举起裁梦刀看了下,笑道:“回师父,第十重了。”
张莫堇轻轻一点头,道:“要掌握裁梦刀耗费的心神比以往会更多,你先回去休息吧。”
钟书遥闻言收起刀,看着张莫堇问道:“师父在等人?”
张莫堇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钟书遥眨了眨眼,他知道张莫堇的意思是让他别管,便也不再多说,站正了身子一礼道:“那弟子先告退了。”
张莫堇看着钟书遥离去的身影,许久后才转过身来,看着空旷的院落,忽地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不现身。”
可说完话过了很久,院中仍是只有张莫堇站在那处。
张莫堇轻轻叹了一气后摇了摇头,走到角落处靠着一棵巨大芙蓉花树的石桌旁坐下,抬手从桌上放着酒壶中倒出两杯酒来,掂起一杯拿在手里细细品着。
洁白的芙蓉花拥簇着开在枝头,纤细的枝桠似乎不堪花儿的重负,一根根垂着,微风一过便洒了一地芙蓉花瓣。
张莫堇见颜倾鸿不现身也不说话,也没再多说,安静地等着。
从第一次见到未因到后来西州府发生的那件事,再听到颜倾鸿亲口承认未因是江未因的转世,他就料想到迟早会有那么一天,颜倾鸿会被自己亲手画下的牢笼囚死。
他同颜倾鸿相识的时间要早些,那时他们都还只是普通弟子的身份,被各自的师父带着引荐相识,说不上关系特别好,连同齐真也是差不多的时候认识的,只是从很早前齐真便已被当做下任掌门的接替者,并没有参与五百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只在后来听闻了事件的过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未因。
颜倾鸿常向他提起的那么一个人,此前一直无缘得见。
可没料到这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他亲眼看着江未因替颜倾鸿挡了阙闲的魂勾,然后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近乎疯狂的颜倾鸿还留在原处。
颜倾鸿失了至爱,他失了至亲,如果五百年前没有发生这么一件事,现在弱尹和琛凰两派的掌门也不会是他们两个,没有大痛就没有大彻。
他悟了,可颜倾鸿显然还没有悟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对世间的每个人都不会例外,不止是人,众生万物亦皆如此,只要死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转世了,也会不一样了。
可要真的放下过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困难,至少看颜倾鸿的样子就知道还没有放下。
许久后,张莫堇终于察觉身旁落下来一个人,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端起那杯酒看了半响才一饮而尽。
张莫堇转过头看着已经在桌边坐下的颜倾鸿,打量了一会儿他的神qíng才说道:“不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么?”
颜倾鸿看着杯中的酒,忽地想起那天未因看着他的眼神,反问道:“这么多年,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要去找回莫蓉的转世么?”
颜倾鸿是见过张莫堇的那位双生哥哥的,两人相貌长得分毫不差,xing格却截然不同,可有一点他很肯定的是,他们兄弟之间感qíng甚好,只需一个眼神就会知晓对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只是五百年前张莫蓉便死在了阙闲手中,剩了半具尸体被张莫堇带回来安葬。
“想过。”张莫堇抬手将垂在一旁的芙蓉花枝扯下了些,摘下一朵碗口大的花拿在手里把玩着。
颜倾鸿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可你从来没有去找过。”
张莫堇看着手中的芙蓉花说道:“你也没有去找过,不是吗?”
颜倾鸿闻言没有说话,从酒壶中倒出一杯酒饮尽。
“你没有去找,却还是重新遇到了,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张莫堇顿了顿说道:“是件好事。”
颜倾鸿看着张莫堇说道:“说来也很奇怪,你和莫蓉明明长得没有丝毫差别,却从来没人说过你们很像。”
张莫堇回头看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因为我和他,这里想的东西并不完全一样。”
“可第一次见到钟书遥的时候,我便觉得他和莫蓉很像。”颜倾鸿垂下眼说道。
张莫堇说道:“是很像。我有时看着他,也会误以为是莫蓉回来了,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他当成莫蓉,又或者……把他变成莫蓉。”
他看着愣住的颜倾鸿,说道:“江未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可你特地给他取了个相同的名字,对他关怀备至,你到底是把他当成了江未因,还是想将他变成江未因。”
这句话一年多前在西洲府他便想问了,可突然出了那么一件事,瞧着颜倾鸿对未因那紧张的态度,再看未因对颜倾鸿也是有qíng的,如果这谎话能说一辈子,对他们二人又何尝不好。
烽玺和见章子想必也是这般觉得,所以没有出声劝说。
每个人的心里都放着一把秤,用来相互衡量相互比较,所以知道到底什么对于自己来说才是重要的。
对他们来说,活着的颜倾鸿比死去的江未因更重要,不论多么痛苦都好,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好起来的希望,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张莫堇破天荒地笑了一回,说道:“看来,是二者兼有。”
颜倾鸿沉默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张莫堇没有再取笑颜倾鸿,转过头饮尽杯中的酒,说道:“所以你现在这个模样跑过来,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没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颜倾鸿迟疑了半响,说道:“他想起来了以前的事qíng。”
张莫堇闻言轻轻愣了下,说道:“是因为你放回去的那一魂三魄?”
颜倾鸿叹了一气答道:“大约是的。”
张莫堇看着颜倾鸿,道:“虽然这样的qíng况很少见,可他能想起来过去的事qíng,难道你不该开心才对么。”
颜倾鸿皱起眉头,说道:“因为我发现,想起来过去的未因虽然也有着这一世的记忆,可这一世的未因,却仍然是未因。”
张莫堇也轻轻地皱起眉头,问道:“让你觉得,是不同的两个人?”
颜倾鸿有些失神地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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