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也是有个好名字的,父亲给他的,好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沈言之舔净嘴边,站起身就要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却被殊易拦了,“朕乏了,今日就睡了吧”
承欢愣愣地看了殊易一会,才又跪下去,帮殊易清理好,待他躺好方钻进被子里,原是并排躺着的,但没过一会承欢就蹭啊蹭进了殊易的怀里,殊易也习惯,顺手抱了他,轻声道,“明日找御医开几副房子,别像从前耗着,一月半月才能好”
承欢轻轻应了,头埋在殊易怀里,哑着嗓子道,“他叫卿如吗?”
殊易没应,承欢也不会自讨没趣地问第二遍。
灯火已熄,殊易抱着他,传递怀中最滚烫的温度,但听着那呼吸声却是极其陌生的,承欢知道,殊易向来就不是他的,即便宁卿如不来,也不会是他的。
他自是也有个好名字的,只是不曾言说,殊易亦不知,可他不敢忘,不能忘,担心有一天连他都忘了,天下再无人记得他的名字,他便永远,都是世人口中的“承欢公子”。
他记得的,深深记得的。
沈言之,沈家言之,父亲取给他的。
沈言之。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相关文案:
梁家有三奇事:
其一,先帝崩殂,世子未继承大统,而借久病之名,将皇位禅位于异母兄弟,封了亲王天下各地悠哉快哉。
其二,新皇知人善任,仁厚爱民,法纪严肃,但据传闻,新皇并不姓梁,随的是他母后的姓氏,其中缘由,无人知晓。
其三,听说大梁新帝不喜美人,偏爱男色,宫里却只养着一位“娇贵”,世人称其“承欢公子”。
话说,边疆有一国为宁,宁国向大梁称臣后,年年上供,然今年灾祸天降,宁王便送来了他最“心疼”的儿子与梁和亲,以减免五年赋税。
梁帝为博美人欢心,派了三百jīng兵城外三百里相迎,镶金的轿子从城外直接送入云起宫,金屋藏娇。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第二章 耀武扬威
第二日清早,沈言之早早地起来伺候了殊易上朝,回到房里却是连早膳都未动,便吩咐下面带着一应准备好的大盒小盒,起驾去云起宫。
“公子,皇上临走前才嘱咐过,您现在去了,皇上若是不悦……”,说话的是元宝,从小入宫,自打沈言之入宫起便侍候在侧,比沈言之略小一些,做事却还算稳妥。
沈言之特意挑了一件大红的衣裳,妖艳异常,看得元宝冷汗直流,沈言之倒是一脸的无所畏惧,淡淡道,“他知道我会去的,总之不得罪他,也就是了”
嗓子有点哑,但比从前是qiáng的多了,估计昨晚殊易还是心疼他,没舍得用力气。
“那公子去做什么,倒不如两边都清静”
沈言之笑了,朝他挤了挤眼睛,“chūn儿可下了不小的注,你忍心让她赔光吗?”,chūn儿也是沈言之宫里的,和元宝一起,跟了他三个年头。
走出屋子,迎面看见chūn儿笑盈盈地走过来,极是殷勤,“公子今天真漂亮!”,换来元宝一记白眼。
沈言之道,“可是赢了不少?”,chūn儿连忙点点头,“我有什么好处没有?”
“我这就去做公子最爱的红枣莲子汤,等公子回来喝!”,说完兴冲冲地转身就往小膳房跑,半途还不忘得意地向别的宫人们炫耀自己赚了银子,红光满面的。
沈言之笑着摇摇头,踱步往宫外走,看着元宝从早便垂头丧气的,心里也猜出了一二,在宫外借着元宝的手劲坐上轿子,缓缓开口问,“你下了多少注?”
元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多,二钱银子,赌三天……”,然后十分哀怨地看向沈言之,“chūn儿她逢赌必赢,现在连公子也帮她,更肆无忌惮了”
沈言之说,“chūn儿的红枣莲子汤做的比宫中御厨还要好,你呢?”
元宝不说话了,乖乖地垂着头跟轿。
昨晚下了场雪,天儿冷得很,路上薄薄的一层雪还未化,透着浸骨的寒意。沈言之的轿子在长街上晃晃悠悠,宫人们远远瞧见了都背过身去,再看沈言之走得远远的才敢重新转过身来。
其实也不是宫里的正经主子,一无名分二也不会有子嗣,可偏偏殊易宠了三年,若是个善心主子倒也没什么,可沈言之的脾气许多宫人都是领教过的,一传十十传百便传了个不好的名声,殊易也不在乎,毕竟在他面前沈言之乖的像兔子,却不知在外面,他就是只狡狐。
遥遥地瞧见云起宫,门外守着的见是沈言之的轿子,忙不迭地跑进去通传,宫里的宫人们一个比一个震惊,饶是镇静如宁卿如也不免疑惑问,“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人,你们怎么慌慌张张的”
差点脱口而出禁脔二字,但终是没说出口,怕惹人口舌。
身边的书影听了赶紧道,“公子您不知,这位承欢主子可不是个善茬,xing子刁得很,就连皇后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宁卿如冷哼一声,“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岂容他在这里随意放肆!”
“宁公子说的正是,您身份高贵,我可不敢随意造次”,书影听见声音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宁卿如向门外看去,眼见一位红衣人翩翩走进屋内,一时间竟也愣住了。
不为别的,只为传言中沈言之的绝好面容。
确实是好的,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怪不得殊易会宠了他三年之久,但声音着实不好听了些,带了些哑意。
殊不知,沈言之说这句话,踏进的这一步,竟是带了他全部的骄傲和所有的底气。
沈言之笑着,吩咐元宝把大盒小盒的送礼都放在了宁卿如面前的桌子上,宁卿如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像是明白事理的,少走些步吧,省得脏了屋子”
沈言之轻笑,坐到了宁卿如对面,似乎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比这难听的话不知听过了多少,若一一在乎了,累的还是自己。
屏退了屋里的人,取了最上面的小盒子,打开放到宁卿如面前,轻声道,“莫说你曾是一国皇子,即便是一国之君,到了这儿,咱们都是一样的,谁也没有谁高贵”
“啪”地一声响,宁卿如拍了桌子,怒目圆睁,瞪着沈言之,却是久久也未能吐出一句话,好一会,才自己qiáng压了怒火,渐渐平复了心qíng。并不是不想辩解的,但若是辩了,他便和沈言之没什么区别,皇子,该有皇子的气度。
沈言之静静地看完了宁卿如脸上表qíng的一系列变化,只觉有趣,又把那盒子推得近了些,“这是茉莉膏,你该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皇上他懒得用这些,还需你自行先用了才是”
宁卿如终白了脸,看着那盒子,嘴唇微微颤抖。
总算知道今日沈言之为何特地前来,竟只是为了羞rǔ他,连殊易都曾有过一句羞rǔ之言,仅仅一个禁脔,胆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沈言之面色淡淡的,又取了稍大的一个盒子,“我并不是为了让你难堪,只是你需得知道,皇上向来是个没耐心的,他能容你一日两日,却容不了十日二十日,你大可赶了我出去,这些物件也一应扔了,反正到时候苦的是你自己”
说着,打开了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排晶莹剔透的玉势,从小到大,一一排列,宁卿如又黑了脸,听沈言之面不改色地说,“这你也该知道是用于何处的,抹了脂膏——”
话还没说完,宁卿如颤抖地伸出手臂,猛地将桌上的大盒小盒皆扫到了地上,顺便连累了茶壶,沈言之愣了愣,不明所以,接着听到宁卿如几近怒吼却极力压低的声音,“滚……滚出去!”
沈言之静静地看着他,站起了身,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应物件,和他特意吩咐人用极好的玉做的玉势,终是心疼银两,不免啧啧道,“气归气,糟蹋东西做什么,可惜了,可惜……”
“我叫你滚!”,如野shòu最后的嘶吼,带着威胁之意。
沈言之看着宁卿如,此时他面上的表qíng和颜色都十分丰富,一会白一会黑,如今又青了,忍不住轻叹一声,顽皮地从乱七八糟的地面上跳过去,一手推开了门,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出去。
元宝侧身瞧了,吓了一跳,赶紧凑到自己主子身前低声道,“主子,这场面怎么收场啊……您也不悠着些”
沈言之一脸委屈,“我好心而来,是他赶了我出去,你倒问我怎么收场?”
大不了,挨殊易一巴掌就是。
书影在台阶下怔然看着二人,一听对话便知是出事了,忙登上了台阶,却在踏出第一步时被沈言之叫住,沈言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边带了调笑,“你刚刚见我,为何吓了一跳,我长得可怖?”
书影苍白了脸,拨làng鼓似的摇了摇头,“没有,仆不敢”
“哦?”,沈言之挑了眉毛。
书影惊得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仆有罪,求公子恕罪!”
“既有罪,岂是磕几个头就没事了的?”
书影一怔,抬起头看了沈言之一眼,一只手颤抖地伸到脸旁,咬了牙便是一巴掌,一点儿没留力气,脸上立即浮起几个指头的印迹,看的沈言之心qíng大好。
扯了个微笑,带着元宝走下台阶,擦过书影身旁,淡淡道,“里面的东西,替你主子收好了,早晚有一天他用得到,若是到时候到我宫里来求,可不是一个巴掌就能求到的”
“仆明白,多谢公子!”,书影连忙又磕了几个头,直到沈言之走出了云起宫,才着急起身,跑进了屋子,只见地上láng藉一片,宁卿如静坐着,脸色却是不大好,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受了极大的气。
书影在宫里也有一些时日了,那位承欢公子整治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原以为会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善待这位宁公子,竟没想到还是闹成了这番局面,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身子把散落的东西都收进盒子里,看了这些东西,也猜出了宁卿如为何气成这般模样。
一国的皇子,以和亲之名住进了这儿,原xing子便高傲,却被沈言之羞rǔ至此,不气才怪。
宁卿如扫了眼正收拾的书影,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接近怒吼,“这些东西,一个不留,全都扔了!”
书影忙应了,心中却打算听承欢公子一回。抱着那些盒子,书影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莫气,承欢公子他……向来如此,公子何必和他较这个劲,且宽心吧”
宁卿如闻言抬头,并无好脸色,迎面看到书影脸上的指印,惊讶道,“你的脸……”
书影没当回事,敷衍回答,“是仆失言,承欢公子教训了几句”
“谁给他的这个胆子!无法无天了不成吗?!”
想他身为一国皇子,在宫中且担惊受怕的过日子,沈言之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皇上身边的禁脔而已,真仗了皇上的几天宠爱便以为能只手遮天了吗?!
“公子莫急,保重身体才是”,却是已经做好了打算,如今跟了新主子,皇上对其的宠爱不言而喻,眼见着连带自己也要发达,岂还会让承欢公子踩到了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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